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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天

1.

在一个没有灯光的昏暗小楼里,宋晟沿着一条蜿蜒盘旋的楼梯向上爬。这是一幢破旧的四层小楼,看样子应该有很多年没人光顾了,锈迹斑驳的铁栏杆支撑着腐朽的木质扶手,扶手上的暗红色油漆如鱼鳞一般龟裂、剥落,露出内部白色的木质。宋晟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他总是能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驱使他来到这里。他沿着楼梯继续向上,楼梯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一排带窗户的门,其中一扇门里向外透着亮光,光线映射在对侧的墙上,忽闪忽闪的,显得格外显眼。

“就是那扇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吟道。

宋晟慢慢踱步过去,透过门上的副窗向内看,只见三个可疑的身影背对着门围站在一张不大的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形状古怪的金属装置。这个金属装置分为上下两部分组成,下半部分是一个莲花形底座,上部呈六边形,每个边都装有一排红白蓝三种颜色的指示灯,此时指示灯正有节奏地闪烁着,应该正处于工作状态。宋晟身体向门的方向前倾,并用手扶住门的边缘,伸长了脖子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忽然,其中一个身影抬起头来,回头向门的方向看了过来。只见他的皮肤深蓝,乌黑的眼角出透着一丝凶光,活似侏罗纪公园里那只凶猛的迅猛龙。

“啊!”

宋晟惊了一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料脚跟一滑,整个身子向后一仰,摔了个四脚朝天。

房间里立即传来说话声,宋晟感到不妙,赶紧爬了起来,向楼梯方向跑去。谁料没跑几步,一道强烈的白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紧接着,整个身体被一股力量猛地地往前一推,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强烈的撞击让宋晟感觉自己恐怕是要挂了,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大声呼救:“救……!”

2.

夏季的白天总是来得格外的早,还没到8点,刺眼的阳光就已迫不及待地闯进宋晟的卧室,窗外的知了卖力的呐喊着。宋晟嗖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喘着大气望着天花板,虽然开着电扇,但他的额头上仍旧挂满了晶莹的汗珠。他环顾四周,卧室里的布置依旧,没发现有何异样,方才经历的种种,原来都是自己做的梦。这些天,宋晟总是做一样的梦,虽然细节方面略微有些不同,但场景都是那幢小楼,都是跟外星人有关。宋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走出卧室。这是一套80年代的老旧两居室,面积大约60来个平方,布局也显得相当的过时:厨房紧挨着着卫生间,唯一的阳台设计在主卧的后面。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套桌椅,桌子看上去虽然有些陈旧,但擦的很干净,靠墙的电视柜上摆着的一台液晶电视是去年刚买的,跟老旧的家具显得不太协调。

宋晟的母亲此时正坐在餐桌前边吃着早餐边看早新闻。早新闻里,正直播着昨晚某地发生陨石坠落的新闻专题,一名农民指着田里的大坑显得相当的激动,他坚持地表示他昨晚看到的是一艘UFO。而演播室里,主持人正在跟某大学教授分析着形成大坑的是何种陨石。宋晟的母亲早年在当地的印刷厂上班,由于纸厂效益不太好,加上自己身体有恙,现已内退在家,转型成为了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而宋晟的父亲则是印刷厂的业务员,平时都是在外面跑活,在家的时间很少,有时候要忙到很晚才回家。

“起了?”宋妈手里捏着半个包子,扭头看了宋晟一眼。

宋晟嗯了一声,径直走进厨房刷牙。厨房里,靠近灶台的墙已被油烟熏黑,部分墙面已剥落,露出里层的黄沙和红砖,水槽上挂着一副边缘开裂的镜子映出正在刷牙的宋晟。

宋晟洗漱完毕,走出厨房,在餐桌前坐下。

宋妈开始了她每天早上例行的谆谆教诲:“你也是的,我说了多少次了,暑假有空就应该好好利用起来多学点东西。你看看,这放假都已经一个多礼拜了,啥也没做,非要去参加什么街舞比赛!”

这已经不是宋妈第一次絮叨街舞比赛的事了,本以为考完中考自己就能够解放了,谁知中考后面还有高考,母亲的絮叨成为了他的一项日常任务。宋晟显得有些不耐烦:“妈!我这不是考上重点了嘛?就不能给我一点个人时间啊!”

“虽然你这次中考考得还不错,那还不是我和你爸每天盯着你,才能有你今天的成绩啊?妈最了解你,你的成绩向来不太稳定,自制能力又差,一中是什么地方?进去的那都是尖子生,要是你一进去就成绩垫底,想要再追上去那可就难了!你看隔壁老王家的王晓明,同样是过暑假,人家现在都已经开始补习高中课程了,等一开学,他的成绩肯定比班里那些没上过补习班的要好的多!”

“去年这个时候你也拿他说事,结果你看看他考的成绩,一中也没考上,还不如我呢!”

“虽然没考上,但人家去了五中也不算差啊。龟兔赛跑,你止步不前的时候,就会被人家晓明赶上了!”

宋晟觉得此事已没有继续争辩的价值,索性掏出随身听,用耳机塞住耳朵,边听音乐边吃早餐。

见自己的苦口婆心被当成耳旁风,宋妈有些恼火:“听听听!跟你爸一副德性,将来进社会穷打工,没出息!”

“我吃饱了。”宋晟索性放下碗筷,起身出门。见母亲没有回话,宋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回过头说到:“等比赛结束了,我立马去上补习班,好了没?”

宋妈用余光瞟了宋晟一眼,继续用筷子拣着碗里的榨菜:“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

“应该不回了吧。”边说边把门带上。

3.

人民公园是榕城市里最大的公园,正值工作日,公园里人流不多。宋晟独自一人快步地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这个夏天,他将与两名上学期一起上补习班认识的朋友一道参加市里举办的街舞比赛,街舞比赛的选拔赛将于下个月开始,公园里的小广场就是他们每天排舞的训练基地,排练从每天早晨的八点半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该死的噩梦让宋晟起的有点晚,看样子照原路走是不太可能按时赶到了,宋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了看手机里显示的时间—8:35,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条忽然出现的岔路令宋晟驻足。这里原本是没有岔路的,原本种在路边的矮灌木丛不知何时被人铲去一段,露出了一条碎石小路。这条小路指向的方向正好是宋晟平时练舞的操场方向,虽然自己从未走过这条小路,但宋晟下意识中感觉从这条小路抄近道过去似乎会更快一些。

反正已经迟到了,不如试试吧!也许以后每天都可以少走一段路程了。犹豫片刻之后,他决定冒险一试。

小路穿过一片山边的小树林,路的两旁种着一排柏树,宋晟走了近十分钟也没见到一个人影,甚至连知了的叫唤声都听不见了,这让他感到有些害怕。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宋晟的心提了起来,他逐渐放慢脚步,估摸着要不要原路返回。又走了一会,小树林到了尽头,碎石路也终于并入了一条水泥大路上。“呼,终于走上正道了!”宋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照着这条路走,应该马上就能到排练的地点了。”宋晟快走转小跑,转过一个弯,一幢小楼忽然映入眼帘:这是一幢沿路而建的破旧四层小楼,一楼房间的门紧锁着,透过早已破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家具上早已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样子应该有很多年没有人光顾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有一个大铁门,铁门虚掩着,没有上锁。宋晟好奇地走过去,拉开铁门,向内张望。满是锈迹的栏杆、带有龟裂脱落油漆的扶手……眼前的景色让他的心如触电一般咯噔一下,这不正是自己在梦里所见到的景象吗?

怎么会这样?!宋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劲用手揉了揉双眼,然后又睁开,那个熟悉的楼梯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仅仅一个小时前的梦境原原本本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么沿着楼梯上去是否会见到那个……?”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驱使着他走进昏暗的楼梯间,沿着楼梯慢慢地爬上二层。一级、两级、三级……十一、十二,眼前的台阶变得越发阴森幽暗,二十四,宋晟终于来到了二层。这是二楼走廊的尽头,墙上的窗户仅剩下了窗框,从小树林刮进来的风在走廊里打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叫声。如果不是因为白天,宋晟肯定没有胆量冒险来到这里。昏暗的楼道左侧是一间间关着门的房间,他顺着楼道向另一头望去,最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似乎有亮光发出。

“就是那扇了。”一个声音从他的耳边穿来,宋晟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看了一眼,没人。他又看了一眼那个房间,分明有亮光。“既然来了,就不要认怂。”宋晟攒紧了拳头,朝着亮光处走去。

宋晟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尽量避免惊动房间内的人。透过副窗的一角,他悄悄地往里窥探:只见有四个深蓝皮肤的人形生物正在摆弄着一个奇怪的装置,这个装置跟他在梦里所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五彩斑斓的光从装置上层的那个六面体四周发出,像是正在向外发射着某种信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宋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怔住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能叫,不然一定会被抓住的。”他再次向屋里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悄悄逃出了这幢小楼。

4.

公园广场,许斌和黎楷楠正在练习着街舞。年纪稍小一些的黎楷楠先是在补习班里与宋晟认识,然后又把宋晟介绍给了年纪长一岁的许斌。这两个人来头不小,他们都属于高干子弟:大一点许斌的父母都是某军区的高阶长官,手里握着规模十几万集团军的兵权,年纪稍小的黎楷楠的爷爷是老红军,虽然已不在部队,不过由于父母经商,家境也殷实的很。在这个暑期,共同的兴趣爱好让三人聚在一起,向着榕城的街舞冠军奖杯发起冲击。

宋晟喘着粗气从远处跑来,此时早已超过之前约定的练舞时间将近一个小时,许斌拍了拍黎楷楠,用带有一些调侃的语气说到:“哎,懒猪终于快猪加鞭赶到了。”

“不好意思!”宋晟捋了捋额头的汗珠,喘着粗气。

“这都几点了?”黎楷楠看了看手表,“我去!都9点20了!”

“说好的按时排练,起床都搞不定,就这也毅力!不想拿名次了是吧?”许斌有点不太高兴,在他看来,没有纪律性的队伍是不配拿冠军的。

宋晟捡起地上的半瓶矿泉水,问也没问,仰头拧开盖喝了一口。

“哎哎哎!”黎楷楠伸手想要阻止,可是为时已晚,“我的水!~”

宋晟感觉没那么喘了,对着二人用十分严肃的表情说到:“外星人,我看见外星人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黎楷楠。

“哈哈哈……”许斌大笑,“你要是说你拉肚子了兴许我还会相信你,这借口编得也太有创意吧?”

宋晟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是真的!我没骗你们,就在小树林那边的房子里看见的。”

“得了吧!到底还练不练?不练就散伙!”许斌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都不相信我?好!我带你们去看!”宋晟拉住许斌的手想要带他去小楼证明自己的清白,临走时瞟了一眼在一旁发愣的黎楷楠,“愣着干嘛?走啊,一起去。”

“走就走!”

两人见宋晟那么认真,将信将疑地随宋晟往小山那边走。

不一会,三人来到了破旧小楼前。跟操场上的熙熙攘攘比起来,小楼显得格外阴森,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身处在同一个地方。四周的小山和树荫遮挡掉了大部分的阳光,明明是白天,看起来却像是傍晚一般,小路两盘杂草丛生,想必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里吧。

宋晟指了指楼梯口那扇虚掩着的铁门:“呐,就在二楼,最里面一间就是了。”

黎楷楠仰头看小楼的二层,从外面只能看见一排紧闭着的窗户,没有什么异常:“我勒个去!蓝皮肤,阿凡达嘛?”

“对,就是阿凡达的那种肤色。”宋晟。

“瞎扯,搞不好人家只是在这里秘密排练阿凡达的节目,恰巧被你撞见。”许斌。

“但怎么和我昨晚做的梦……”宋晟正想把昨晚梦到的内容向许斌解释,结果被许斌打断。

许斌一把抓起宋晟的手:“走!究竟有没有,上去看看便知。要是没有,你知道后果会怎样。”

说罢,在宋晟的带领下,三人一同踏入小楼。

小楼二层的走道里,最靠里的房间依旧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伙,说明房间里的人还没有离开。伴们伴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慢慢靠近房间,宋晟弓着背从门前穿过,来到了门的另一侧,悄悄伸出半个头望里瞟了一眼,然后又立马把头缩了回去。许斌和黎楷楠在门的另一侧望着宋晟,见他那煞有介事的动作,有点相信里面确实是有令人可怕的东西,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宋晟指了指门,向许斌使了个眼色,示意让许斌也看看,许斌会意地照着宋晟的样子也往里悄悄看了一眼。透过门上的副窗,只见四个蓝皮肤的家伙依旧围着那个古怪的装置。不过此时其中一个外星人已经坐在椅子上,头上戴着金属头盔,从装置里引出来的一根又长又粗的线缆正链接在这个外星人头上戴着的金属头盔上,看样子应该是正在通过这个头盔与装置沟通。许斌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两腿发软,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黎楷楠好奇地凑上前去,悄悄地问到:“看见什么了?也让我看看。”

宋晟一把捂住黎楷楠的嘴巴,但门外的动静显然已被里面的外星人察觉,其中一个警惕地朝着门这边看了过来。

“糟了,快跑!”宋晟见势不妙,拉着黎楷楠的手转身就跑。

此时的许斌回过神来,跟着大伙一起跑向楼梯。眼看就快要跑到楼梯口,宋晟忽然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房门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前,他拿着武器的右手向上台起,对准宋晟。

“不好!”没等宋晟反应过来,一道强烈的白光从走廊的那头照射过来,他只感觉到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击波猛的推了自己一把,身体不由之主地腾空而起,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知觉了。

5.

下午的公园,晨练的人们早已散去,只留下一些零星的游人在公园里漫步。公园草坪的一棵大树下,三人摆着夸张的睡姿,正呼呼大睡着。盛夏里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树下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一只肥壮的天牛像一架黑鹰直升机一般在三人的上方盘旋了几圈,然后缓缓降落在宋晟的前额上。剧烈的瘙痒将宋晟从睡梦中唤醒,他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对黑色的触角映入眼帘。由于太过于接近,使得那对触角在他眼里就如同外星怪兽的长臂一般巨大,吓得他从草坪上猛地弹起,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好几米远。

“原来是只天牛虫!”宋晟这才发现此时自己已躺在了公园的草坪上,他看了看周围,身旁躺着的是许斌和黎楷楠。他从兜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多。宋晟有些纳闷:自己和他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草坪,怎么到的草坪,自己完全没有记忆。他用手推了推仍在熟睡的许斌,又用脚使劲踹了一脚一旁的黎楷楠:“哎~你们两个,快醒醒!”

“再让我多睡会~”黎楷楠眯着双眼,有气无力的回答到,完全把草坪当成了自己的卧室。

许斌被宋晟摇醒,爬起来坐在草坪上,一只手扶着头,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他感到有些晕沉沉的:“这是在哪?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一刻了。”宋晟。

“什么!下午四点?”黎楷楠立刻坐起身子,“糟了糟了,我两点半还要去上补习班的,这下糟了,这个点估计都快要下课了!”

许斌一边用手拍着后脑勺,一边站起身子:“我们怎么睡着了?而且还睡了那么久?”

“我不跟你们聊了,我要赶紧过去点名。”黎楷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二人摆了摆手,小跑着离开。

宋晟:“我也没任何印象,不过看起来我们是睡了很久。你呢?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我只记得你今早迟到了,后来……”许斌沉思片刻,“后来的事我也记不得了,难道是被人打劫了?下了迷魂汤?”

宋晟捡起身旁的草坪上的书包,翻看了一下:“喏,书包还在,手机也没丢。你丢了什么没?”

许斌掏出手机示意:“我就只带了这部手机,喏!”

宋晟理了理纷乱的思绪,似是而非地问到:“难道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许斌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点了点头:“唔……,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或者是什么过期饮料之类的。不过既然人没事就好。不说这些了,我还约了人,明天的排练照常进行,没问题吧?”

许斌拍了拍宋晟的肩膀,嫣然一副领导关心下属的模样。

“昂……”虽然宋晟不是很喜欢许斌的这种调调,不过毕竟自己的年纪和阅历不如许斌,就算是在桃园三兄弟里,自己顶多也只能排得上关羽的位置。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他感觉十分的蹊跷,但又讲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本想跟许斌讨论一下,被这样一打断,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两人在公园的出口处相互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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