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百余里,群山环抱中,有一朴素的小山村,村中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少有与外界走动,如一片不受世间浮华纷扰的净土,偶有商旅途径此地,村民待客热情。
然而,这一切皆由半年前天际划过的一颗红星给打破了,当时正值夜晚,红星划过天际,落在了村子东面的山林中,红光滔天,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惊了起来,这帮朴实的山民何时见过此等异象,恐是天神降临,村中老人告诫众人勿要靠近。
即使如此,也有几个胆大的少年人悄悄的摸了过去,这几人却是至今未归,后来村中组织十来个青壮年上山寻找,却是毫无收获,村民痛失亲人,心中悲痛不已。
从此却发生了一件怪事,一到夜晚,便有狼嚎之声从东面山林中传来,响彻山谷,闻着心颤。天亮之后,村庄中到处都是血迹,村民惊恐不已,清点之下,村中有一年轻女子不见了踪影。
此后,每逢十五月圆之时,便起狼嚎之声,也会有一女子失踪。
易凡本可御空而行,只需一日便可到达昊阳城,却因心中烦闷,对于之前鱼老大所言也有些许好奇。
一路走来,翻山越河,山河美景尽收眼中,郁结之情也缓解了不少。
越过山岭,东面山谷中飘起聊聊炊烟,炊烟中仿佛带着饭菜的香味。易凡连日行走于山野之间,以干粮果腹而已,此刻闻见食物的味道,肚子竟不争气的叫出声来。
易凡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摇头苦笑一声,便径直往山谷的方向走去。
山林路途崎岖,绕是易凡有一身修为,也在这林子里行了多时,才来到一片开阔地,此时他已是灰头土脸,甚为狼狈,再无出发时的那般意气风发。
易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眉头微皱,启程时换好的衣裳,此刻已脏到如此地步,看来以后还是走大路,小路也没什么便宜好捡。
小息一会儿,在辘辘饥肠的驱使下,易凡便往山谷中的人家走去。
谷中炊烟聊聊,清风相伴,应如世外之境。当易凡步入谷中那一刻,才发现此处并非自己清心世外,而相反的,谷中弥漫着压抑与死寂。
感受着周围的变化,易凡不禁皱起眉头,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日薄西山,一轮红日挂在山间,赤色的阳光洒下,加之家家户户门口都涂上了黑狗血,还贴了些符咒,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小山村中,家家门户紧闭,如临大敌一般,此处莫不是有邪物做乱,易凡心中这样想着,却无人印证,一连敲了五家门,皆无回应。
恰在此时,易凡看见有一个老妇人正往自家的门上涂黑狗血。易凡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易凡,两人隔着一片空地四目相对,老妇人没有动只是有些惊恐的看着他,易凡也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打算上前打听打听,并讨碗热饭吃。
然而易凡刚一举步,那老妇便慌乱的将房门紧闭,连门口的木桶都不要了。
一阵轻风吹过,山谷寂静得让人心中发毛,易凡却愣在了那里,看着被紧闭的房门,不多时,房门开了一个缝,几张符咒撒了出来。
易凡看到这一切,一阵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我长得像鬼吗?”
当然,易凡不可能认为自己长相把人吓着了,这村中怪异的种种现象都反应出此地有妖邪为祸。身为正道之士的易凡,遇见此事,自然是要去管上一管的。
可是易凡在这小山村中转悠了好一会儿,居然连一家门都没敲开个,全都闭户不出。
就在此时,山谷中央的大石台上,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人,轰的一声,从火焰中飞了出来,动作潇洒一气呵成,看得旁人是连连喝彩。
那道人在空地上拿着一柄木剑,耍得是虎虎生风,或挑或刺,或削或斩,不时从手中飞出几张符咒,只见那道人凌空一指,那几道符咒便化为熊熊烈火,好生的炫目夺人。
道人立于法坛之前,收剑长吸,缓缓呼出,额头已见零星的汗珠。
旁边一老者激动的说道:“青玄道长好手段。”
青玄道长面有得色,不急不缓的说道:“区区小妖,今日本道长定会拿了它。”
听这道人如此说到,村民们面露欢喜之色,却又压抑着,唯恐惊扰了道人做法。
村长示意众人莫要吵闹,转身对道人道:“亏得道长在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青玄道人袖袍一甩,冷哼一声:“邪魔歪道,休要张狂。”说着眼中放出精光,炯炯有神,好不威武。顿了顿,转头对村民道:“尔等速回屋去,今夜本道长做法定会风雷交加,波及甚广,寻常人是受不住的,今晚便不要出屋了。”
众人如获大赦,三三两两的离开此处。
而这些都让躲在一旁的易凡看在眼中,不禁摇了摇头,显然此青玄道人乃是一江湖术士,并无什么道法修为,会的只是一些障眼之法,易凡一眼便看破了。
只见那道人此时往法坛前一坐,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眼看天就要黑了,辗转来到村子的祠堂,此处也是村中唯一没有门户紧闭,门画狗血符咒的地方。
易凡在祠堂中随意找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便席地而坐。
原想是在村中借宿一晚,不成想遇到眼下的情况,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此刻看着从包袱里掏出的干粮,面显无奈。
易凡在自己坚强的毅力之下吃了几口干粮,以果腹之用,随后便盘腿而坐,双手掐决放于双膝之上,做五心朝阳之像。
体内真力按往常的修习之法悄然而行。也正是因为这份坚持,一有余时便修习功法,潜移默化中不断的进步着。
夜晚,山谷中微风起,山中不是城里,一片黑灯瞎火,唯一的光亮便是来自村落中央,村民也都早早的回到自己的屋舍之中,想来也是害怕妖邪吧。
易凡正在祠堂中完成他例行的修习,运行真力游走周身大穴本就是一个非常细致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些事情易凡当然也是记在心头的。
然而就在他行功之时,易凡忽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乍现,宛如黑夜中的两点星光,一闪而逝。
易凡拿出怀中的小瓶,对鱼老大道:“你能确定吗?”
鱼老大道:“千真万确,那种感觉我太熟悉了,这辈子也忘不了。”
易凡闻言,嘴角微起,道:“今夜我便去会它一会,为村民除掉这个妖邪。”
鱼老大欲言又止,顿了顿,道:“可要注意安全,如事不可为,马上走,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还有我呢。”
易凡将小瓶又揣回怀中,道:“知道了,没事的。”
说完话,便一闪身隐没于黑暗中。
村落中央的火堆正在熊熊的燃烧着,青玄道人正盘腿坐于法坛之上,左手在胸前掐着法决,右手握着木剑插在法坛之上,微风吹过,道袍迎风飞舞,只见他双目闭合,面色严肃,口中念念有词,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风吹焰摇,平静的夜晚中,时间缓缓而逝,短暂的黑暗之后,一轮圆月爬上了山头,惨白的月光撒向村落,给这平凡的地方增添了几分诡密的气息。
忽然,风止,树静!
青玄道人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心神一凛,连忙睁开双眼,只见十步之外,一个身穿黑斗篷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黑色的斗篷掩盖住了来者的面容,隐约能看见泛着红光的眼镜。
青玄在十步之外,也能感觉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如同野兽一般,仿佛带着嗜血的气息。
青玄也是心中忐忑,他本是山间道人,却未有福缘习得仙法神术,偶得高人指点学得一些符咒之法,和些许凡间剑术,倒也有几分本事。
往常也游走天下,也做了些捉鬼驱邪的法事,也赶巧了,之前所遭遇的都是些小鬼小妖,凭借他所习的符咒之法便也降伏了,却不知他今日遇见了硬骨头。
面前的黑袍怪人就那般静静的站着,静下来的风不知何时有吹了起来,较之前尤胜,黑袍在风中咧咧做响。
青玄自觉还有几分本事,便强做镇定的问道:“阁下何人,半夜三更来此做甚?”其实他这般问话实属废言废行,倒是给自己凭添几分勇气。
黑袍怪人一动未动,如一具磐石。
青玄见黑袍怪人不作回答,继续道:“此地乃多事之地,还不速速离去。”
说着,青玄便向那黑袍怪人走去,而他单手背在身后,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几道符咒,看来也是有所准备的。
青玄刚踏出两步,只觉一股劲风袭面而来,心中暗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青玄手中已飞出三张符咒,同时他手中变换了几个法决,其中两张化为两个大火球,另一张则化为淡黄色的光幕,而青玄立即向后飞退。
就在火球形成的瞬间,只听“嘭”的一声,被一只泛着暗红的狼爪瞬间抓破,继而狼爪抓在光幕之上,光幕亦如火球一般,一触而溃。
一股劲力拍在胸前,便向后飞去。
青玄胸口剧痛,原本应该重重的跌在地上,摔了七荤八素的,可他却感觉背后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给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