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风紧张地推开着围观的人群。
“七月!”
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这是七月的尖叫声?他慌张得失声大喊,一颗心瞬间便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腿脚不便,只顾着一个劲地挤进人群。
一个踉跄,白鹿风从人群中扑了出来,摔倒在地。两根粗糙的木棍拐杖脱手而出,滚落在两旁。
“快放开我!”只见七月正全力挣脱着一双粗壮的手臂,她的发夹早已掉落在地,亮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
“嗯?在我们的地盘偷偷摆摊多久了?现在大爷要讨回一点点利息还不行了?”一名光头的大汉用手死死捏着七月的下巴,一只脚踩在了摊档的桌子上,精致的草编和饰品被他践踏在脚下,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尽露猥亵之色,一条长长的刀疤从他的侧脸划到脖子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四名喽啰在大汉的后面起哄着,又是大叫又是奸笑,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他们。
而突然从人群里扑出来的白鹿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长发少年,他双眼饱含着怒火,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光头大汉。
“你……放开……她!”白鹿风口齿不伶俐,硬是挤出了一句话。围观的人听见,都不自觉地退开了一步,似乎地上的少年刚刚做了什么他们不想惹上的事情。
“哦?”光头大汉一手把七月推开,嘴巴发出了几声吸牙缝的声音,下颚左右活动了几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惹怒了似的。
他蹲在白鹿风面前,嘲弄般地笑道:“你是外地来的么?”
白鹿风挣扎着要爬起身来,正要朝两旁的拐杖伸手,却被光头大汉一手捡起来,甩到远处,砸中了某个无辜的围观者。那被砸中的人只发出了一声叫嚷,便赶忙捂住嘴巴,把声音压低了下来。
“聚财湾有瘸子,也有哑巴。”光头大汉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围观群众,故意放大嗓门,“但我可不记得,竟然有一个既是哑巴,又是瘸子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站起身来放声大笑,几名手下马上随之附和。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这样的场景,他们可是见识过无数次了,没有一个人不曾有过被这群人欺凌的经历。
“放开她,你要多少钱,我们给你。”白鹿风压抑着情绪,冷静地尝试与光头大汉谈判。
殊不知,那大汉突然露出一脸怒色,对着白鹿风大吼了一声。“死瘸子,你现在是跟我谈条件?”
他一把抓起白鹿风的衣领,鼻子几乎顶着白鹿风的额头,嘴唇下那锯子一般的参差尖牙,恶狠狠地说道:“在本地集市里摆摊的,有哪一个不认识我血疤?”
血疤手臂一转,让白鹿风面向一侧的人。“告诉他,你们有没有定时给我支付摊位租金?”见每个摊贩都点了点头,血疤的嘴满意地咧开,露出更多尖森森的牙齿。
“看见了吧?你现在知道你们犯了什么……”
“钱我照付!但你们不要碰我的家人,知道了吗?”还未等血疤把话说完,白鹿风却抢先一步回答了。语气之坚定,让七月既是欢喜,又是担心。
让她欢喜的是,她终于看到昔日那无畏自信的白鹿风。
让她担心的是,如今的白鹿风,却已经不是那个身手矫健的少年。
市集上的人越来越多,更多在港口边上靠岸的外地人围过来凑热闹。而很多人一来到,便目睹一个被击飞的身影。
白鹿风被血疤狠狠地一脚踢飞了出去。围观的商贩没有一个敢上前接住少年,任由白鹿风滚落在墙角。显然,白鹿风的话语,把血疤深深地激怒了。
“这是你的家人?嗯?”血疤一脚踩在白鹿风的膝盖上,面容狰狞而扭曲。“是你的姐妹?”
他突然阴笑一声,补充道:“还是说,这是你的,爱人?”
一听到这里,白鹿风马上挣扎着坐起身来,一双怒目仍然毫不畏惧,死死地直视血疤。
“啊哈!我明白了。”血疤淫笑了一声,伸出舌头舔舐了自己的嘴唇。他一手把七月搂住,便放声狂笑,任由七月继续她那毫无作用的反抗。
“死瘸子,你怎么藏着好宝贝都不会享用啊?”血疤嘲讽般地笑说着,一脸猥亵地看着怀着的七月,突然又止住笑声,一脸正经地说,“噢不对,不是不会享用,是根本就享用不了!瞧你那双歪腿,站都站不稳,怎么动啊!哈哈哈哈哈!”
眼看白鹿风不停地挣扎,但还是无法站立起来,血疤大感痛快。他指着白鹿风的鼻子说道:“挺好了,小瘸子。租金还是要付,过去的也要补回来。”他把脸凑到七月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心旷神怡的表情。
“这个姑娘,就当作是利息,明白了吗?”
“你这个畜生狗贼,我要宰了你!”白鹿风下意识地默默运转轮回诀玄功,但却顿时感觉无比生疏,竟然是运转不下去了。他这才如梦初醒,仿佛被残酷的现实惊醒了一般。
没有能力,便保护不了任何人。
这种感觉,在半年前就已经感受过无数次了。如今,却又是如轮回一般,再一次在他的面前重演。
不!白鹿风的内心发出一声响彻心灵的呐喊,无尽的悔意让他悲愤交加,肉体却已经被几名一拥而上的喽啰,打得体无完肤,伤痕累累。
“不!”同样的一声呐喊,从七月的嘴巴里发出,泪水早已淋漓了她的脸庞。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血疤的手臂,鲜血顺着脸颊,混入其中一行泪水中。突然的疼痛,让血疤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
七月赶忙抓住这个缝隙,飞身扑到白鹿风的身旁,毅然用自己柔弱女子的身躯,阻挡着四名大汉的拳脚。而喽啰们也碍于身后的血疤,不敢出手伤及眼前貌美的姑娘。
血疤一双滚圆的怒目瞪大得似乎要掉出来似的,他一把推开前面的手下,嘴巴里喷出一连串难听的粗言秽语,也不管被咬的伤口,伸手就要把七月揪起来。
“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七月紧紧抱住蜷缩在地上的白鹿风,准备用自己的后背来迎接一切伤害。
一阵凉风恰逢其时地吹来。凉意顺着脊梁攀上全身,但七月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也没有感觉到哪怕是任何一丝触碰在身上的动静。
一把温文儒雅的嗓音从背后传来。七月扭头一看,只见一袭青绿色的身影伫立在身后,衣裳随风翻飞,头冠整齐地梳理在头上,一支精美的青玉发簪横穿过冠圈和发髻。还有一点绿色的寒芒,精准地横点在血疤的喉头。
血疤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上下滑动的喉头碰到了剑尖,让血疤的脸上闪过一丝抽搐。周围的人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响起一阵倒吸凉气之声。不知道众人到底是讶异于竟然有人斗胆得罪恶霸地头蛇血疤呢,抑或是惊叹于绿衣身影的飘逸灵动呢?
“没必要欺人太甚了。”绿衣剑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无助女子,对她感激的目光点了点头,微笑会意,然后又转过头对着血疤说道。
“适可而止了吧,这位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