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刘家大宅一片寂静。
沈特助平稳地停好车,赶紧下车走到后座打开车门,和五少一起费劲地将刘奕凡扶下车,拖进客厅。管家英叔感到有些意外,陌小姐走之后,大约有两周时间少爷每晚都回来休息,后来就没有回来过,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过夜。怎么今天都午夜了,还酩酊大醉地回来了。
“五少,少爷从小就是我带大的,从来没见他喝得这么醉过。”英叔看着五少和沈特助也就势躺在沙发上,累得气喘吁吁,有些手足无措,小五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觉得舒服多了。侧翻也将刘奕凡的领带解开。可不是,哥对于应酬这种事一向拿手,再说现在这个身份哪里还有人敢灌哥的酒,没有人不知抬举,可哥自己倒是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这哪是应酬,纯心地找罪受,想灌醉自己。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酩酊大醉了。只好和二哥,四哥打招呼,他们两人留下来应酬,撑着场子。自己和沈特助将他送回来。
“五少,这是醒酒茶,你们俩也喝一点,好受些。”
“谢谢英叔,我们两个倒没什么。”
小五费了老大劲将刘奕凡扶起来,灌了半杯醒酒茶。许久,刘奕凡才微微睁开眼,醉醺醺地打量了半天后,蹙紧着眉,才喃喃地问了句,“我怎么回来了?”
“哥,你醉醺醺地,我不送你回来,那送你回哪?”
刘奕凡没有再说话,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小五和沈特助喝完解酒茶,打算将他送到楼上的卧室,没想到刘奕凡轻声开口:“你们都回去吧!”
过了许久,他眯起眼在云里雾里,迷迷糊糊感觉有一道影子,“英叔?”声音有些迟疑。“少爷,你需要什么?”刘奕凡捏了捏眼角,这种酒后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则令他头疼发作。
“不用。”他无力说了句,摆手示意他离开。
所有的人离开之后,瞬间寂静。只有微弱的壁灯,在黑暗中隐隐发亮。刘奕凡一动不动地倚靠在沙发上,他的目光穿过餐厅一直延伸到厨房,仿佛传来海鲜汤沸腾的声音,空气中都浮动着海鲜的鲜美。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摸索着走到餐厅,好像和平常一般,等着子陌亲手熬制的海鲜汤,然后她就在坐在他的对面,微笑着,看着他喝完。
然而今夜,刘奕凡坐了很久,也不见海鲜汤,也不见她。摇摇头,可能今天陌儿没有买到新鲜的海鲜吧,或者陌儿已经睡觉了。
跌跌撞撞地摸索着上了二楼。暗夜里,刘奕凡手在门边胡乱摸索半天也没有摸到开关,只好作罢,就着玻璃透进来的淡淡月光,推开卧室的门,整个人歪歪斜斜倒在床榻上。温暖,好像浮在柔软的浮云上,像极了子陌的怀抱,空气里,鼻息间,床单上,被褥上、甚至是枕在他头下面的枕头上,若隐若无弥漫着淡淡的莲花香。
是子陌身上的气息。
陌儿,我不敢喝酒,怕醉了,就又把心里的你翻出来了。可是,我又渴望醉,让你出来与我嫣然巧笑,低低浅语。
悲怆逆流成河地铺天盖地袭来。刘奕凡的太阳穴一股接着一股的疼,一次更胜一次,最后整个头越发的胀痛起来。
“刘先生,今儿你可高兴?”
“非常,刘夫人!”
陌儿着唯美的樱色羽毛裙,露出紧致的肩颈,在皎洁的月光下折射着如玉一般的光芒,笑得那般的幸福,如樱花般剔透美丽。
一年前的月下求婚,一幕幕如电影重现在刘奕凡的脑海里,即使是紧闭的鹰眸,也能感到倏然缩了一下,心口处那道还未到的平复的裂痛又被撒上了盐,刺刺地疼,血慢慢地渗出,在他身体的每一寸开始逆流、再逆流,直到熟悉的痛楚蔓延开来。头晕目眩,痛彻心扉。
轻轻的脚步越来越近,如莲气息在耳边响起。
“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呢?”语闭,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在他的额头上,凉凉的,令人十分舒服,刘奕凡下意识睁眼,看见子陌拿着水杯就坐在床边,如同平常一样无可奈何又心疼的嘟囔语气。如同平常一样唇角带着淡淡恬静的笑。如同平常一样黛眉轻轻蹙在一起,星眸带着深深的担心。
“陌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陌儿回来了?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真实,她的微笑时那么的真实,她的担心是那么的真实,连她的指尖温度也是那么的真实......
“来,喝点蜂蜜水,缓一缓!”子陌温柔地扶起他的身子。让他半个肩膀靠在她身上,这才拿起水杯递至唇边。
他并没有马上喝水,而是带着水杯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手指有些秋风凉,水杯有些春日暖,柔软而温和的触觉迅速地窜到他的心头。
“是你吗?陌儿?你回来了?”
子陌轻轻一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带着小撒娇,“可不是我回来了,早知道你喝成这样,我就不会来了,瞧瞧这满身酒气的。”
“你回来了,我就不喝酒了,以后也不会。”
是的,她回来了!这般的温柔,又这般的调皮,还有那熟悉的莲花香,是陌儿的。这气息比任何解酒良药都要管用,瞬间柔化了他的心。
“真的吗?”
“真的,你回来了,我就不会再喝酒了。”
喝醉,从来都不是酒精的罪过,而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度数太高。
刘奕凡的心被子陌的莲花香磨得痒痒的,软绵绵的。挣扎起来,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拥抱着子陌,将头靠在她的心口处,与她的心跳一起悸动,慢慢融化。
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子陌嘴角上扬美丽的幅度,两个酒窝绽开的白兰花,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他,他心口溢着满足的愉悦和巧克力般的甜蜜。忍不住亲吻她。
可是,吻下去的竟是一时冰冷的空气!
“陌儿……”刘奕凡惊醒后,头疼欲裂,满身都是冷汗,还不停的喘着粗气,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许久,看了一下周围,哪里有水杯,哪里有陌儿,原来是一场梦。
刘奕凡觉得头疼更甚之前,踉踉跄跄地起身,走到浴室将冷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柱纷纷落下,冰冷的刺激,手指穿过发丝,陌儿,陌儿,你回来,回来。
湿漉漉的发,水滴哗哗往下流,刚踩到木地板上,好像子陌就站在卧室的门边,轻轻皱眉,似乎带着一丝不满:“你看你不知道擦擦水,这样容易感冒。”用力地甩.了一下头,刘奕凡再望过去,哪里还有子陌的身影,一时之间,他也不敢再往前走了,返回浴室,大力这下一条浴巾擦头发,又是白莲香环绕,陌儿,怎么到处都是你。
这下似乎清醒了许多,又好像被迷惑更深,但是他是不敢再睡觉了,因为他怕——再梦见她,即使在梦中也得不到她。
步伐不稳的挪到三楼画室,跌坐在子陌的画架前,醉眼迷离,环视着画室周围的一切,他似乎又看到子陌站在画架前的身影,淡淡的,柔柔的月光,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映在她身上。皎洁,朦胧,好像误入人间的精灵,披上了银色的缎带一样,温柔的,美丽的。
陌儿,陌儿,陌儿……
满脑子都是颜子陌,并且疯狂地不可抑止地渴望她回来。
刘奕凡听见心里的小人讥笑,恨恨地将自己摔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