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再次打入冷宫也或许是件好事,府里繁杂的事物再不用我去操心,自然有舒雅一手管着。我只管跟着富察和纳喇闲话家常,下棋做女红,看着昌儿和旋儿在玉儿的带领下嬉笑打闹。
“福晋,您怎么就这么忍着石佳氏,她这明摆着是欺负您好性儿。”富察氏,打我嫁进来不久便嫁入这府里的侧福晋,是个快言快语的爽快人。眼下看不惯我们在小院里受人冷落,一面摆弄着刚刚送给我的一盆小花,一面愤愤不平的说着。
“随她去吧,我倒落的清闲呢。”我向来是个虚伪的人,其实偷闲的心里只有几天而已,漫长的三个月里我总是彻夜难眠,怀念着曾经恩爱的岁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一副淡漠的样子,一面和纳喇瞄着花边一面毫无语气的说着这句话。
“纳喇你说说,咱们的嫡福晋活活的能把人气死。你看她这不争不抢的模样,爷心里疼的紧。当初我刚嫁进来那会子,也正赶上福晋和爷闹别扭。可即便福晋冷着爷,爷也不肯去我们那留宿。”富察大拉拉的净了手一并坐在了我们身边。
“这是咱们爷和福晋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咱们哪能比得了呢?”一向少言寡语的纳喇,话里的无奈足足可以把整个屋子里的人淹没。我这爱忧愁的毛病又犯了,开始叹息这没有地位的封建妇女。
“爷在亭子传了饭,召各位福晋一同用膳。”当我们几个正聊的热呼,忽然听见外面小丫头的传唤声。
“看看我说什么了?哪能冷过三个月呢?这不咱们爷就耐不住了,巴巴的来请了福晋。”富察一面拉着我喜笑颜开的向外面走着,一面吩咐着小丫头回话说我们这就到。可偏偏这个时候我那拗脾气又来了,凭什么你说让我去我就去,我偏就不。
“二位妹妹且先去了吧,昌儿自小是跟着我一道用膳惯了的。今儿爷召了这么一大家子,偏要是昌儿去了,难免舒雅看了心里不受用。”我推开富察的手,立在原地并不准备动弹。她们见我这样扭着也知道我和胤祥是杠惯了的,便也不理我顾自的走了。
“你到底要同我杠到什么时候?”是这个我三个月都未曾听见的声音,站在门口,烛光的阴影里,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一身银灰色常袍,腰间挂着的是我曾亲手绣给他的荷包。这个我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让我觉得格外的遥远。一时间懊恼,委屈,埋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堵住我的喉咙,让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瞧着他,很努力的瞧着。
“皇阿玛要去塞外行围,召了我随行。可以带着家眷的,你……”胤祥一面说着一面朝我走来。
“爷还是带着捧在手心里的舒雅去吧,妾身乃待罪之人,去了岂不是丢了爷的脸面。”不等他说完,我便转过身,不再看他。
“舒雅有了身子,不便。”哗啦啦……胤祥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我的头上,让我顿时从头冷到了脚,僵硬的坐在那不得动弹。胤祥可真是贴心,又赏赐了舒雅一个儿子。
“我身上也不大好,爷不是还有别的福晋。”拿我当什么?替代品不成?我才不去呢。想冷着我,那就一直冷着。
“明儿一早上我来接你。”嗨,这个特别的男人,还真是让人永远也了解不明白。脾气还真是古怪的很,从前只是一味的温柔体贴,再然后变的暴躁不安,而如今呢,竟然连胤禟那种霸道的毛病也学来了?真不知道明儿还会变出什么花样来,保不齐会变成柔弱的小女子。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拂袖而去,心里怎一个悲凉了得。这个传说中的拼命十三郎,真是要比传说中的神奇不知多少倍。恐怕四爷的冷面王,胤禟的毒龙九,十爷的小霸王,全都得分点名号给他。
第二天一早,我原是在那悠闲自得的对镜梳妆,谁料胤祥还真的风风火火的赶来了。看见我顾自的臭美着并不理他,板着脸,硬邦邦的扔出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都老夫老妻的,出个门还至于这般仔细的打扮?”啪嗒,我被他雷的手里的簪子都没拿住,重新又掉进了首饰盒里,在镜子里偷偷的瞄了一眼他一本正经的神色,更是好笑的不得了。一旁的春桃更是忍俊不禁。“回十三爷的话,福晋一早就准备好了,盼着爷来接呢。可巧刚弄完爷就来了。”春桃一面说着我弄不明白的话,一面引领着小厮们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搬了出去。嗨,这个机灵的丫头,真是越来越鬼头了,竟然偷偷的把出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挖好了坑把我往里扔。
“早就知道,拗不过今儿早上。”胤祥一面嘟囔着,一面上前来拉了我的手朝外走。我像个小木偶一样被这主仆二人牵着线表演了一场哑剧。好吧,看着冷战结束的份上,我就不怪罪春桃的自作主张,只在从她身边过的时候,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默不作声的,是要把人闷死不成?”马车已经行至城外,可我还是一直一言不发,时而掀开窗帘瞧瞧外面的景致,并不瞧一眼胤祥。哼,我是跟你出来了,可别想就这么把我拿下!
“我犯了错哪敢在爷面前多嘴呢?讨了爷的不开心,恐怕小命都不保了。”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洋装害怕的瞧着胤祥。
“真真的是要和我较劲,怎么过了这么些日子还不明白我的用心呢。”胤祥无奈的摇摇头,朝我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不过是厌烦我罢了。”为了和他保持先前的距离,我也一并挪了挪身子。
“若真厌烦你了怎么能带你出来?那些事我心里都清楚,若要不冷着你,谁知道舒雅还会闹出什么乱子呢?你倒不体谅我,还摆脸子给我看。若要不是我先去找你,难不成要跟我杠着一辈子?”
“可你那样子哪一点像是明白我的委屈呢?”虽然胤祥说了软话,可我还是不依不饶。哪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抹掉我这三个月的煎熬呢。
“我明白,从来都明白。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心么?如果能舍弃你,我早也就丢了我自己。”
好吧,我得承认,越大我越爱哭,伏在胤祥的怀里,哭的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这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委屈通通都擦在他的身上。这个坏男人,演技竟然比我还好,害的我诚惶诚恐,以为他不相信我,以为他怨恨我让他失去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