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穿着一身孝服的李兵朝方宇走来。
方宇什么话也没说,看向灵堂中间挂着的李宏盛的遗像,李宏盛平淡地看着他,方宇也平淡地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什么来。
遗像下面是李宏盛的骨灰盒,方宇是有些怀疑李宏盛只是假死,所谓的尸体更不存在,之所以急忙封死棺材是为了躲避什么。当然还有另一个猜测,那就是李宏盛是李兵杀死,并且急于毁尸灭迹,不让他见李宏盛遗体,更直接火花了,这样就看不出什么来。
原先方宇是不会这样怀着恶意来揣测李兵,但是昨晚李兵的言语忽然让他觉得,李兵不仅仅是表面表现的“乖巧”!
其实说是葬礼,也只是吊唁而已,来的人只有李宏盛的弟子,没有亲戚到来。倒不是那些亲戚薄情和李宏盛不得人心,而是李宏盛一家早就从老家迁出,来到这遥远的南方。
李兵也没有通知那些断了许久交情的亲戚,当方宇问起时他只是回答了一句“我爸说过他死后不可大动干戈”,方宇便不再问,死人的话如何求证?
李宏盛在他的弟子中应该是很受他们敬佩,弟子们红着眼,携妻带子,一见到李宏盛的遗像,便跪着按下自己孩子的头一齐磕头,砰砰砰的连磕三个响头!
一磕完头,孩子们解放似地逃出灵堂,在家里父母便吩咐过到这里不允许吵闹,免得吵到李师傅,孩子自是听话,但到了后院没了父母眼神的束缚,自然玩了起来,但也没大吵大闹的。
弟子们的妻子主动地帮忙,光靠李兵一人,就算只是吊唁,李兵也忙不过来,因为来吊唁的弟子众人总要喝茶水之类。
如果苏雪柔是来吊唁的,那这些弟子与他们的家室都会以礼相待,但苏雪柔是来问话的,无意中得知今天李师傅尸骨未寒就有警察要来打扰他唯一的儿子,就免不得以黑脸相待。
无奈笑了笑,苏雪柔恭敬地上了一炷香,就走出了灵堂,无意中回头发现似乎那个李兵有意无意看了他一眼,苏雪柔也不想现在就找李兵问话,只能等葬礼结束之后再去,不然那些女人的眼神都快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苏雪柔也看到了方宇,两人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毕竟两人的身份不同,苏雪柔不想给方宇徒增烦恼,还是去走走吧。
顶着背后灼热的目光,苏雪柔拐了个弯走进了后院,那些目光就没了,想必这个时候就没人再盯着她了。
只是刚走了没多久,就有七八个小孩叫叫嚷嚷地朝她冲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他们后面像是有人在追他们一样,苏雪柔连忙站到一旁,听到一些大一点的孩子在说喊“鬼啊有鬼”之类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的话,就朝她身旁冲了过去。
应该是去找他们父母。苏雪柔心想。
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跑得过急了,且手脚不协调,拖了后腿,正好摔在苏雪柔面前,苏雪柔急忙将她轻轻抱起来,小人儿眼里满是泪水,直打转,快要巴塔巴塔地掉下。
苏雪柔安慰她,“别哭别哭,姐姐看看你有没有事!”
她的泪水才没掉下。
苏雪柔用嘴轻轻吹走开女孩掌心的小石子,掌心处因为刚才摔下时撑在了地上,顿时破皮了,淌出了一点鲜血。
或许是因为苏雪柔的温柔,小女孩眼眶虽红,但是没有哭出来。
“怎么啦?为什么你们跑得那么快?”苏雪柔问道。
“有鬼呢!好可怕啊!”小女孩往苏雪柔怀里躲,小小身躯微微颤抖。
苏雪柔轻笑道:“别怕呢,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所以他们并不可怕!你为什么说有鬼呢?能不能跟姐姐说一下?”
“那井……有奇怪的声音,咚咚咚的!他们说有鬼,会吃人的呢!”小女孩脸上满是恐惧,但也有说不出的俏然可爱。
“不要怕,那不是鬼,只是有小石头掉到那井里的声音,”苏雪柔道,“你能不能说一下那井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嗯……”被苏雪柔这么一说,小女孩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那井……好大……在最里面……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可以看到了呢。”小女孩指着后院,说得不清楚。
苏雪柔笑道:“你真棒!”
苏雪柔抱着她来到灵堂门口,女孩的妈妈见了,连忙跑了出来,接过女孩,满是柔情的看着自己孩子身上有没有。
“她刚才跑太快摔在地上了,我就把她抱了过来。”苏雪柔解释。
女人看到女孩手上的擦伤,虽然血已经凝固了,但她还是眼中闪过心疼之色,她站了起来,轻声道了声“谢谢”。
苏雪柔连说“不用”。
女人对孩子说,“快谢谢人家!”语气严厉。
小女孩脆生生道:“谢谢阿姨!”
“……”
从喘不过气的灵堂门口走到了后院,苏雪柔按着小女孩说的话,一直走了下去,到了院子最深处,那孩子没说谎,便那里果然有一口井,看井斑驳陆离的外表,应该有些年头了。井口被专门定制的盖子锁住。
苏雪柔庆幸。
不过,她并没有听见小女孩所说“咚咚咚”的声音,但这孩子理应没有骗她,还真是让人奇怪。
苏雪柔查看这口老井情况,井盖上的锁头已经生锈,用钥匙已经打不开,这锁头应该风吹日晒了许久。
苏雪柔请敲井盖,听到了井内的回声,从那细微的声音中辨别,这井应该没有多少水了,或者已经干涸。
等了好一会,那奇怪的声音没有响起,苏雪柔便将其判断为是井壁有松了的石子掉下去而有的声音。
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苏雪柔转身离开,眼前却忽然多了一人,她谨慎地稍微后退,手摸向了腰间的枪。
她竟然没有听见后面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她何时没有警惕过?
眼前之人颇为高大威猛,看上去孔武有力,但双眼却是呆滞,苏雪柔见了松了一口气,但手还是放在腰间。
“你是谁呀?怎么会来这里?”
对方童稚的声音让苏雪柔起了鸡皮疙瘩,虽然已经有几分猜测,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我啊是来吊唁的,我不小心走到了这里。”
“哦。”汉子不再说什么,径直朝苏雪柔走去。
“你要干嘛?”
汉子没有理会苏雪柔,稍稍绕过苏雪柔一把坐在了满是灰尘的井盖上,双腿摇晃着,嘴里轻哼着苏雪柔听不懂的歌谣。
像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