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第二层并不仅仅只有那宝鼎仙丹而已,四周的墙上,涂满了各种彩绘图案,只是为岁月所蚀,颜色大都已经散尽,只留下青色与赤色而已。青色为黛,为石墨所筑,能够历经千年而不消退。而这赤色更有讲究,相传是由上好的硝石配以二月江南一种叫“萛”的植物汁液淬炼相溶,待腊月极寒之时练出,一旦成型不仅鲜艳夺目,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发阵阵清香。
此时这阁内彩画正是由这绘出,三人细细看来,正有四幅。便也不消多说,足一观察了起来。原来这四幅壁画皆是描绘的青面恶鬼,一幅名曰山魁,立于一座突兀荒山之上,山下密密麻麻,尽是生人,众人手里皆持甲胄兵器,应是军队官府之人。再看那山上恶鬼,面无惧色,手里拿着些断肢残手,正向那山下之人看去。第二幅名曰蛇母,是个带着面纱女子,赤身裸体,正向着一座六足宝鼎走去,鼎下燃着烈火,鼎内赤水沸腾,似是鲜血。第三幅名曰旱魃,一青发恶鬼浑身生着烈火,周围数里,寸草不生,不见鲮鱼,不见鸿雁。第四幅似狐似人,正卧于一片大雪之中,苍茫一片,名曰冰脊。
众人看得奇怪,甚是不解其意。若这墓主信奉这采阳成仙只说,大可以绘以仙鹤童子,瑶池云翊。不画佛,却画鬼,意之如何。赵龙却不以为然,许是这墓主信劫吧,劫数所致,需历尽磨难,消去了那凡人生骨,脱离了那生老病死,六道轮回,方才可以成仙。这画中所指,莫不是指墓主身前历经的劫数吧。
“这画中山脉好生眼熟”吴小勇似乎发现了些什么,指向那第一幅壁画说道:“怎么像是我们这里这座狗牙子山呀?”听得此话,方才还觉得不甚稀奇的赵龙立马凑近了墙壁细细观察起来。
原来狗牙子山与中国大多数小型山脉一样,皆是以其自然形状自然得名,至西向东平均海拔1600米左右,中间两座三峰却得突然突起,型似狗牙。山体遍布红壤,其母质是花岗岩,变质岩,砂,泥浆和第四老沉积物,在长期干湿季分明的湿热条件下,风化而成。这画中所画的山形与这红壤,确确实实与众人此时的所在,狗牙子山,相差无二。
“这画中所画的是怎得个意思”吴小勇疑惑不已:“难道以前这里有鬼,官府还派兵镇压过?”正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赵龙想起在那画满观音图的墓道内自己曾经联想到的邪教异徒,不禁一阵了然,当时朱氏朝廷曾确实派出千人入川,只是这千人在一夜之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难道这壁画描绘的正是当时的场景?只是这山上恶鬼是以何人为化,是真是假,难不成这狗牙子山内,还真有山鬼不成?
“别再想了”小勇见赵龙眉头紧锁,以为他与自己一样不知其所,便安慰道:“管他什么幽灵鬼怪,它若不做乱还好,若是不安生,小爷也定把它打得个稀巴烂!”
这人还真是有趣,赵龙心里暗想,若不是这人来这古墓的理由太过怪异,动机不明,自己说不定可以和他成为刎颈之交。也如他所言,确实如此,摸金不信鬼,信鬼不摸金。倒斗之人,刀尖儿上舔血,最忌鬼神之说,自己确不该胡思乱想,乱了方寸。
此时这壁画已看完,见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研究,三人便举高了火把,上了三层。
三把火把照亮了整个三楼的空间,黑暗退去,一座黑石棺材印了出来。真是通体漆黑,如墨一般。
终于瞧见正主了,赵龙心里一叹,这墓主何人,应是可以知晓了吧。然而众人在棺材四周找了一圈也不见铭文碑刻,也不见记录其平生事迹的壁画木简,这第三层居然最是空旷,最后只得将目光放回这黑石棺材上。
话说,晚唐有能人,姓方名待远,因本家皆是刻棺所出,便得了个棺材方的诨名,这诨名虽说粗狂,自己却是个细心贤达之人,只因早年科举不中,仕途不顺,这才在家继了祖业。后醉心于刻棺之术,更将那历朝历代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死后所葬棺木明器上的鸟兽花纹,祥瑞图案整理在册,分章归纳,著出《棺绘》一书。为后世所样,赵龙早年曾经读过此书,对棺材或明器上的花纹都有了解,然而眼前这石棺却是异类。有棺无杶,并没有像寻常棺木,刻上代表祥瑞的螺纹彩云,也不见代表安宁的木雅圣兽,通体刻着的,竟像是符咒一般的异样文字,刻得如恶鬼一般,哪里有半丝安宁之气。
“开棺吗?”小勇似乎不是倒斗之人,并无忌口只说,赵龙只能在心里莫莫念了一句百无禁忌。,棺开是不开,对自己而言,其实是没有太多所谓的,这自己到此的目的,半是因为好奇,半是为陈余所激想试试寻龙身手。现在陈余已死,知道这棺主是谁,意义似已不大。
“等一下,我要确定一些事情”赵龙性格如此,遇事犹豫,心中若有顾忌,万事便不会着手:“子放,那陈余对你说了此行目的吗?”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是说,除了摸青。”
听到赵龙这样发问,郭子放眉头一皱,漠然的说道:“没有。”赵龙听得心里一动,见那郭子放虽是面无表情,眉宇之间又像是有所隐瞒。想到自己与眼前之人这一路也算肝胆相照,生死相连,眼下这回答却遮遮掩掩,让人疑心。
心里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便冷冷的说道:“那就不开了!我看没什么可看的了,走吧!”说着便转身要走。哪里知道郭子放将身子一横,竟是快速挡在了赵龙的身前,阻了他的去路
“你这是干嘛?!”赵龙见这情境,更是恼火,隆了拳头,捏得脆响一声。
“这棺必须开”郭子放的回答也很干脆,丝毫不带感情,冷谈得如冰雪一般。赵龙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凭什么!”这郭子放的行为与先前判若两人,简直匪夷所思,不禁气急败坏道:“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却突然听见那黑石棺有了些许动静。嘘,吴小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似有大敌当前,赵龙两人也不再做声,细细听了起来。
吱吱,吱吱,三人听得仔细,还真是由这棺材里传来,时断时续,尖锐赤耳。“似有东西在用指甲抠这棺盖”吴小勇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而赵龙又岂是听不出他这话里所指,起尸了吗?怎么这么快?这石棺封得密不透风,这里面的主是如何敛得活人气息的?
然而哪里容得赵龙多想,那棺内发出的吱吱声越加明显了,赵龙心里暗叹一声:“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