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晚上之后,阿离每天依旧学习泡茶,去皇帝的书房当值,没事做做绣活儿,攒下来托小太监拿出去转卖。但是现在有时空闲下来能四处走走就尽量四处走走看看想想,当值的时候也留意皇帝和群儒说的对话,宫女的生活几乎与世隔绝,她得对现在的时政有所了解,因为好的经济头脑也离不开发达的开阔的思维和对于社会的了解,这样的东西得慢慢积累。
这一天夜里她正在灯下绣花,她做绣活儿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她的审美也不做错,做得很漂亮但是不算精细,做了好一会子,老低着头脖子有些酸酸的,抬头活动活动筋骨,坐坐眼保健操。
夜里做绣活儿太费眼睛,听所宫里的绣娘因为过度用眼,视力慢慢的下降,晚年的时候瞎掉的不少,因此阿离对此十分注意,差不多时候就会停下来休息休息,做做眼保健操。
“你这是做得的什么?”那个宫女突然走过来瞪大着一双眼睛,木着一张脸大声说。屋里本来极其安静,冷不防的一句阿离差一点给惊着了。
“是眼保健操,护眼镜的!”
与她同屋的还是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宫女,阿离后来才得知这个宫女叫秀珠,专门负责打扫皇帝寝宫的宫女,这宫女小小的一张巴掌脸,五官很精致,皮肤也白皙细致,身材瘦削高挑,只会过分沉默寡言看起来有些木讷呆板,让人忽略了她的美貌。
阿离虽然和她住一起却没什么接触,她总是早去晚归,回来了倒头便睡,阿离料想她的活儿不轻松。
“你·····可以······教教我吗?”那个宫女红了脸,把头埋得低低的,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声音小得阿离都听不太清。
阿离见她这个样子倒还真的认真教起来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也告诉告诉我!”
“眼保健操,保护眼睛的,晚上做绣活儿眼睛疼可以做做!”阿离抬眼正好惜月掀帘子走进来。惜月走进来是秀珠赶紧起身慌慌张张的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站到了阿离的后边。
“我晚间做绣活儿也时常熬得眼睛不舒服,改日也教教我。”看秀珠的样子惜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加上上一次她还是第三次来阿离的房间,没有碰上过秀珠,但是秀珠对她却十分惧怕让她有些尴尬,只得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怕我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秀珠战战兢兢的答了。
“秀珠,今儿就教到这儿,你先练着。”秀珠点了点头,阿离又转头对惜月说:“姑姑,我做绣活儿也有些烦了,不如咱们出去走走。”阿离前世也算总监,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差,惜月这么掀了帘子就进来肯定有什么要紧事找自己,不说反而闲聊料着这事儿应该不能让秀珠知道,故阿离就找了个借口与她一起出来了。
“正好,咱们二人去湖边走走。”果然惜月马上笑道。
“姑姑,你找阿离什么事情直说吧!”她们沿着来到愚园的人工湖边走了两圈,惜月明显心不在焉,几度欲言又止。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惜月脾气温和不严厉,人也圆滑会做人,阿离也是个聪明安静的,两人平日里做完活儿也会时不时的聊上几句,好朋友说不上,但是比起别的姑姑和小宫女相处起来就自然许多。
“你识字也会写字!?”她又沉吟半晌。
“会写,不多。”
惜月沉吟半晌。“你能帮我写封家信吗?不行就算了,我也不为难你!”
阿离犯了难,**禁止私相递受,但是托太监递个家信,买些胭脂零碎什么的也不会有什么,而且惜月在勤政殿当差又有品级,人缘素来不错,她这样的事肯定比阿离容易得多。阿离断定她要寄出去的东西显然不是这个范围内的东西。阿离有抬眼看她,见她脸上有红晕,似乎不好意思,恍惚明白了了些。
“你是个聪明的,我也瞒不了你什么。”短暂的沉默后惜月开始说道:“这封信不是给爹娘的,是给我远房表哥的······”说道这里阿离也明白了。
“这样的信如果一旦发现是要掉脑袋的,如果是其他的东西我倒还可以帮帮你,这个委实没有办法!”阿离不笨,她也不是圣母,她与惜月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这样的事一旦查出来就得连累你,你放一百个心,不该说的我一句不说!我只说在宫里一切安好,勿念。这封信也是捎给我家里,我到时候我妹子替我转交给他。”她拉着阿离的手急切的说道。
“只有这几个字!?”阿离也不是一个脑袋不会转的人,这六个字,委实看不出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阿离见惜月的样子有些不忍,而且惜月平日里也十分沉稳,口气有些松动。
“只有这些,是往家里稍,我妹子替我转交给他!”惜月赶紧又说了一遍。
“只有这些我倒是可以帮你!”阿离皱了皱眉头,这些东西无论怎么样也总有些麻烦,阿离也不强装不了高兴。
“多谢!多谢!多谢·······”惜月一下子激动起来,又怕人看见,小声嘟念道。
惜月是大宫女一人一间屋子,阿离去的时候纸墨笔砚都已经准备好了。提起毛笔阿离瞬间颓败,她虽然练了十年的书法,但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多年没有写,笔法早就生疏了,“一切安好,勿念”这六个字阿离仔细想了许久才写出来,这字委实说不上好。
但是惜月却路出了佩服又艳羡的表情,笑道:“会写字真好,在家的那段日子,我家也还算殷实,父亲一直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只给哥哥和弟弟请了先生,没成想识字真好。”这句话反而搞得阿离不好意思。阿离前世好歹也是名校毕业,到了这里写几个字都困难,暗想以后一定不能这样!
阿离这些日子倒是天天碰到白天凌,他每天都静静的读书,偶尔也会和名儒讨论话不多但是见解独到精辟,看书的间歇偶尔也会看她一眼但是马上又会移开。
这一个多月,朝廷的形势一点一点开始逆转,首先是因为赈灾物资经过环环克扣到灾民的手中已经所剩无几,安阳地区民乱迭起,遭到当地官员的强行镇压后引发农民暴动。朝廷去世家大族征粮,阻力也大,世家大族也开始观望。
摄政王派其子靖安侯前去督促当地官员,效果甚微。
朝廷派去镇守西南的官兵搞到,还没有与前朝余孽交手,就与当地驻军发生冲突,几乎引发西南边境兵乱。
而新帝百天凌上一次在不扰民的情况下剿灭了瑞都前朝余孽的势力,那些投靠摄政王的势力开始观望,不久陆续有官员前来劝皇帝入朝,皇帝以认真读书为由拒不召见。
数日之后有朝臣上书还政新帝,皇帝依旧不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