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昆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电话被设置了静音,来电一闪一闪提示对方的顽强。
唐昆早看到了,是甘露打来的,可他不想接。
学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打乱了唐昆所有的计划。若按他俩早定好的约定,此刻他该在车站和甘露一起买车票。
他们都考上了京都的大学,两个学校之间距离不算远,坐地铁差不多两个小时样子。
对大学生活的向往,他们想得多的是无人约束和可以明目张胆的谈恋爱,他们不止一次傻傻的幻象着两人该如何在一起度周末。或者一起看电影,或者一起去露营,哪怕两个人傻傻的逛街,那也是十分幸福的事情。
电话消停了一分钟的样子,短信又接二连三的来了。
唐昆不敢想象甘露生气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估计再过会甘露应该在往这里来的路上了。
他拿起包,心情很是沉重,他不知道这一逃避,会是什么后果。现在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甘露,告诉她实情,那又能怎样呢?至少不说出来,事情好像没完全绝望一样,也许出去走走能想到另外的办法吧。
外面的阳光像劣质的白酒一样烈,照得人很不舒服。
唐昆像做贼一样溜出门,憋着一口气跑了很远,才在公交站台停下。
看见62路车徐徐停下,他茫然的上车,在包里翻了翻——幸好还有些零钱!
唐昆粗略看了下,大概还有几十元吧,剩下的是他全部的家当!
公车晃晃悠悠走走停停,渐渐人越上越多,唐昆不知道在哪里下,随着拥挤不小心踩了一下谁的脚。
“你他妈瞎了!”若是平常,唐昆早道歉了,此刻他有些心不在焉。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就粗口骂人了。
唐昆知道自己不对在先,连连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是瘦瘦的男子,火气却很大,开始不依不饶道:“对不起就行了,我踩你一脚试试,我再说对不起可以么?”
唐昆虽然理亏,听了心里也很不舒服,想了想,没做声了。
可没想到,对方却突然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凶狠狠道:“问你呢,你他妈哑啦啊!”
对方这一推搡,唐昆站不住脚,殃及了旁边的人,拥挤在车厢的人就有些乱了!
“算啦算啦!都是年轻人,度量大点,都少说几句!”很多人开始出言和解。
恰好到了站,唐昆觉着没意思,就要下车。
那瘦瘦的男子瞪了唐昆几眼,道“给老子小心点!”说完居然抢先下车了,随他一起下车的还有几个男女。
公车开了不久,就有人惊叫道:“我钱包了?我钱包怎么没了?”
这一嚷开,接着又有气急败坏的声音道:“他妈的,我的也没了!”
“有小偷,操他妈的,有小偷!”又一个人摸摸自己的口袋,接着也骂了起来。
偷钱的贼肯定下车了,但有人还是盯着唐昆不善道:“刚才你撞了我一下,是不是他们一伙的?”
唐昆气得发抖,声音都变了:“谁跟他们一伙,我不知道。。。。。。”
“不行,我得搜身!我怀疑你就是他们一伙的!”一微胖的中年男子近身到唐昆跟前,很不友善的瞪着他。
“凭什么搜我身?”唐昆因屈辱而愤怒,语气大了很多道:“不要以为我好欺负!”
另外两个被偷了钱包的人同时看了看唐昆,眼色透着一种怀疑,也许钱包就和他有关系呢?
这念头好比不会游泳的人落水后拼着命也要挣扎,哪怕是拉着了一根稻草,那也比什么都够不着都强。
有三个人要求搜身,这事就热闹了。
就在吵吵闹闹推推搡搡的时候,公车司机把车一停,嚷道:“要闹你们下车!报警也好,打架也好,不要在车上闹!”
“报警!报警!”
“下车就下车!”
“对!报警!”
那三人不由分说,揪着唐昆就下了车。
唐昆被他们纠缠得火气也大了,他下车后使劲挣开一人的扯着自己胳膊的手,朝他们嚷道:“你们有病啊,真不关我事!”
“小子,老实点!”微胖的男子推搡了唐昆。
唐昆一趔趄,旁边一人顺势拉住了他的包,一把拽过去,打开包就开始翻看!
唐昆顿觉自己浑身热血一冲,骂了句:“操!”像头狼一样扑过去,就要抢过自己的包。
微胖的男子见状挥拳过去,一拳正好打在唐昆脸上。
唐昆被这拳打得头昏眼花,金星直冒。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是自己的包,包里是他全部的家当!
紧接着身上又被人踹了几脚,唐昆有些懵了,嘴里像兽一样嗷嗷叫起来,松开抢包的手使劲掐在那人脖子。
那人赶紧松手自救,可无论他怎么使劲也掰不开唐昆的手。
那人感觉自己难受得就要死去,看着有些疯狂的唐昆狰狞的样子,心头一阵阵害怕,马上求饶道:“包,包给——你!你,你快松手!”
旁边的两人也察觉到了唐昆的不对劲的可怕,被他这不要命的气势给镇住了。
唐昆闻言慢慢松手,凶狠狠依次看了看他们,捡起地上的包,起身就走。
“这——”他们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去追。
等他们想起这钱包的事没个说理的地方时候,唐昆的人已经不见了。
此刻的唐昆心绪如潮,汹涌澎拜的戾气见谁都不顺眼。燥热的天气包裹着满腔怒火的人,就像一个炸弹挨着谁就爆,就看谁倒霉。
就在唐昆像只螃蟹横过马路的时候,刺耳的急刹车吓得人心惊肉跳。醒过神来他赶忙避过迎面而来的车,却没注意背后一辆车挨着他身子擦过,拽着他滑了十几米远才停下来。
唐昆真想把自己给引爆了,这世界太他妈欺负人了!谁都看自己好欺负,谁都能不明不白弄自己几下,他很想恶狠狠地骂人,更想凶横地把撞自己的司机揍一顿。
可他浑身没半点力气,连仰起头想看清楚是谁撞了他都难。他模糊的看到有个身影朝自己走来,是个好听的女子声音,有些慌乱道:“你,你,你没事吧?”
唐昆用尽力气骂道:“操!。。。。。。。”其实他是想说,操,你他妈让我撞一下试试!可惜连这句话都没力气说完就昏了过去。
甘露惊慌失措赶到医院的时候,唐昆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她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交警,眼泪汪汪的就要哭出来。
交警朝她招了招手,问道:“你是事故人的——?”
甘露紧张道:“我?同,同学!”想起也许同学的分量不够,赶紧又说道:“还是好朋友!”
交警皱了下眉,道:“你有他父母的电话么?”
甘露摇摇头,随即问道:“他的手机呢?”
交警道:“没发现他有手机,我们在他带的包里就找到了你的话费的存单,才试着联系你的。”
甘露这才想起问唐昆的情况,声音带着哭腔道:“他,他怎么样?”
交警摇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好像是头部出了血!哦,对啦,肇事司机希望调解,你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父母!”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甘露一愣,随即急步上前,扶住推车唤道:“阿昆!阿昆——你怎么样?”
随行的医生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他没事!头部轻微脑震荡,左腿小腿骨折,没什么大碍!”
随着一起进入病房的还有位着装精致的女孩子,得体的衣服像是贴着她身子一起长大的一样。衣服的光鲜是因为衣服增添了美的想象,可这女孩子的举手投足间让这光鲜黯然失色,绝对要使得人多看一眼。
她不时细细问些情况,当确认唐昆没什么大碍时,脸色生动了许多,朝甘露看了看,主动上前道:“你好!我是秦若若,我们能谈下么?”
甘露看了看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局促。她不得不转眼看了看昏睡中的唐昆,有些茫然道:“谈,谈什么?”
秦若若道:“事故已经发生了,我很抱歉!但确确实实是他横穿马路惹出的事故!当然,我的车子撞了他也是事实,所以——”她看了看交警,接过交警手中的事故笔录给甘露,接着道:“我希望能私下调解,如果你同意,我们来商量具体的事宜!”
甘露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笔录看了看,可上面写的什么根本就没看清楚。她哪经历过这些事?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心虚的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
这时手机响了,甘露一看是妈妈打来的,连忙接通道:“妈!我跟你说个事,唐昆被车撞了下,现在在医院呢!嗯,嗯——我不知道他父母的电话,要不你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