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大江,巨浪拍岸。
黄河古道旁的一处崖边,大太监魏忠贤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天帝有命,人皇受之,新科状元宁致远,目无王法,盗窃国之重宝,朕痛心疾首,本欲为庶民,怎奈群臣不服,遂以极刑处之,于七月十五黄河岸边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钦此!”
“哈哈哈哈,奸臣当道,国主昏庸,大唐亡矣!”身穿囚衣的宁致远气及反笑。
大太监冷冷一笑,理也不理发疯似的囚犯,目光投向坐于高台的中年男子,阴阳怪气道:“高巡抚,午时已到,还不行刑?”
高巡抚冷哼一声,深深地看了眼宁致远,暗自叹息一声,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午时已到,行刑!”
围观的人群在这一刻乱成一团,有下跪求情的,有痛哭流涕的,有冷嘲热讽的,也有拍手叫好的。
刽子手提刀向前,一口温酒喷洒在刀身,反射出一抹摄人的寒芒。
咣当一声,囚犯身上的斩标被抽掉,如死神临近的脚步声。大刀被刽子手高高举起,这一刀下去,便是阴阳相隔。
高巡抚忍不住别过目光,不忍再看接下来的一幕,倒是那大太监魏忠贤瞪着放光的贼眼,手心都要攥出了汗,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刽子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冻结,人们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宁致远猛然抬起高傲的头颅,怒视刽子手,爆喝一声:“区区刽子手,也想取我宁致远项上人头?”
“滚!”
噔噔
刽子手好似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后退两步,轰然倒地,再看那五官,竟然七窍都在流血!
“怎么回事?!”魏忠贤惊呼一声,他惊慌的眼神看向周围的士兵,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宁致远就地正法!”
士兵们却不理会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目光投向高巡抚。
高巡抚目光一亮,从高台上走下,步法轻快而又稳健,龙行虎步之间,眨眼来到宁致远面前,赞赏道:“在全身功力被废的情况下,竟能以满腔正气镇杀刽子手,早听闻新科武状元文武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宁致远冷冷的看着这位巡抚,讥讽道:“怎么,莫非高巡抚要代这刽子手行刑不成?”
高巡抚轻轻一笑道:“当年我入朝之前,也得文太师指点一二,算起来,你我也算出自同门,论起辈分,你还要喊我一声师兄呢。”
宁致远一愣,他没想到这高巡抚和他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高远鹏,你想干什么?”魏忠贤在一边看的大急,这高远鹏立场模糊,一身功力已入大元境,倘若放走宁致远,以他一元境的功力根本没法阻止。
放走宁致远是小,可若因此让左派死灰复燃,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阴谋就都付之东流了。
高远鹏好似没有听到魏忠贤尖锐的嗓音,对宁致远温声道:“你可知赵高为何要在七月十五日,在黄河岸边将你行刑?”
赵高乃当朝右相,朝廷右派的领军人物,亦是陷害宁致远的主谋。
“还请高巡抚指点。”宁致远本就不是拙笨之人,在历经了人生的起伏之后,他比以前要成熟了许多,察觉到高远鹏的善意后,他当即放低了态度。
高远鹏看向那滔滔大江,目光深邃而悠远,说道:“黄河虽被称为神州一百零八国的母亲河,但年年泛滥,这数万年间,死在这条河中的亡灵已是数之不清,冤魂聚集在一起,得不到度化,久而久之,黄河就会变成忘川河!”
察觉到宁致远眼中的惊讶,高远鹏接着说道:“而七月十五是民间的鬼节,传闻今天地府的鬼门将会大开,鬼魂们可以在这一天回到阳间看望亲人,其实你我都知道,天地人三界的其实并没有民间百姓想象的那么神秘,无非就是三个不同的行政机构,如果鬼门大开,无数的鬼魂跑到了人间作乱,那人间和地府的行政岂不乱套了,但,七月十五这天,虽然不会打开鬼门,可由于是一年交替的节点,所以也是阴气最重的一天!你能明白吗?”
高远鹏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却没有说出重点,但宁致远已经听懂了高远鹏话中的意思。
黄河之中的怨气已经浓郁到堪比忘川河的地步,其中生活着无数孤魂野鬼,如果是在平常,这些野鬼因为阳气的原因无法离开黄河,但今天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一天,如果他在岸边被斩首,那么河中的野鬼就会借由今天的阴气从河中冲出,将宁致远的魂魄分食,让他魂飞魄散,连轮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恶毒之极!
饶是早就知道赵高心狠手辣,但此刻宁致远仍旧感觉后背发凉。
可宁致远并不明白高远鹏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难道只是为了让他更加怨恨赵高吗?
察觉到宁致远眼中的疑惑,高远鹏传音道:“你可知古往今来为何无数文圣大贤选择跳入黄河中自尽吗?其实他们并非自尽,而是临死一搏,寻找黄河中蕴含的机缘!千年前楚国大贤屈原跳河自尽,意外寻找到了黄河中的机缘,最终人前显圣,羽化成仙。如今你的境地与屈原何其相似,与其被人污蔑而死,为何不跳入黄河奋勇一搏?就算失败了,也比死于奸人手中好啊!”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宁致远,期待着宁致远的回复。
宁致远听的震惊连连,他没想到以往看似简单的事情竟然还隐藏着这些秘辛。
他想了想,确实也如高远鹏所说,反正都是死,倒不如趁着肉身未毁,生机尚存,跳入黄河中,说不定还真能求得那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宁致远冲着高远鹏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随后一头跳进黄河。
“你若不死,便推翻了这腐朽的大唐吧。”在宁致远跳入黄河的刹那,耳边传来了高远鹏无奈的声音。
“高远鹏,你好大的胆子!”魏忠贤暴怒的声音传来,他虽然听不到高远鹏对宁致远的传音,但想来宁致远跳河肯定和高远鹏分不开关系,冷声道,“今日发生之事,我会如实秉告右相,还望大人好自为之。”
高远鹏冷哼一声,丝毫不畏惧这太监,他比魏忠贤足足高出了一个大境界,要不是魏忠贤是赵高的走狗,他早就把这个聒噪的人妖就地格杀了。
“高大人,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欠妥?”高远鹏的一个亲兵走过来担忧道。
“这宁致远能以满腔正气就镇杀一个刽子手,若是早生五百年,恐怕成就不会次于魏征,只可惜生不逢时啊,况且此人乃是文太师的关门弟子,若是眼睁睁的看他被害,我心难安啊。”高远鹏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