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后室,在寝殿区域之外的一圈群房内。这些地方都是各宫主子处罚犯错奴才的,低矮阴湿、虫蚁出没,说是跪省,其实就是受苦去的。
茅嬷嬷哪里肯依,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皇后救我”,被太监们一阵喝骂,热热闹闹地往殿外去了。
随后,常太傅遣了随从去长乐宫宣太医过来问话。该走的都走了,常太傅终于得了机会问一问。
“既是太后有心不让那嬷嬷回去通风报信,缘何却任由她在殿外大喊大叫,但凡外头有个不靠谱的,必是报信去了。”
哪知贾天真毫不在意:“头一个,哀家这永宁宫没有不靠谱的。第二个,万一真有不靠谱的,那就让他报信去呗。哀家才不怕哩。”
“哦,若是如此,那微臣是不是可以先走一步了?”
有种直觉,常太傅觉得她又要胡闹,自己可不想当这个尴尬的见证人,还是躲远点才安全。
可贾天真千辛万苦绊住他,不就是为了借他的威势,哪会这么轻易就放他走,立刻从宝座上跳下来,拦在他跟前:“不行不行,这案子就得大叔你来断,你明知道哀家给她的是封蜡,你不看看等会儿她打算出啥妖娥子?”
常太傅道:“凭什么你就觉得皇后一定会来,不是说你永宁宫没人会报信么?”
贾天真一把抓住他的手……而且是双手握住他的双手……靠,又进一步……
身子前倾,不顾一切地凑上去,坏坏地笑道:“大叔,你的人去的长乐宫呢,哀家又把那个干屁|股嬷嬷给囚禁了,大叔你说,皇后能忍下这口气?她一定要来找你告状啊,说不定还指望你好好管管哀家呢。以前二姐最会告状了,哀家一偷她东西吃,她就告诉二娘,让二娘好好管教哀家,把哀家都给管傻了。不然哀家还可以更加聪明一点了。”
顿时,常太傅倒吸一口凉气,眉头就皱了起来。
敢情自己被她利用了啊!
这事情不妙。不是应该这个傻子被我利用么?何时变成了我被她利用?
不由脸沉下:“是啊,你家不是二娘就是二姐,的确都挺二的。”
不过,脸色难看归难看,没敢甩开贾天真热情的双手,只稍稍退远了一点距离,用一种比较自然的方式抽出手,反过来在她肩上慈祥地拍了拍:“还好,你不二……呵呵……”
天知道要常太傅装出这样的慈祥,是多么费劲的事,可怜常太傅活了二十七年,还不知道“慈祥”是什么样,完全是凭感觉在“慈祥”,略带程式化啊。
可贾天真不管,你就是演技为负,只要贾天真想把你当真的,她就可以按真的来演。
娇嗲地朝常太傅眨了眨眼睛:“才不是,哀家也‘二’呢,哀家小名叫‘二妞’……”
“……”
常太傅决定明天好好看看贾坤的履历,连个名字都不会起,一门“二货”,怎么混上的侍郎?
“太后您还是站直了吧,一直靠在微臣身上,微臣也挺累的。”
听见自己竟然说这样的软话,常太傅惊得差点打自己的嘴。
这是从自己嘴巴里出来的话吗?他一向自恃控制力惊力,何时脑子管不住嘴巴,说过半句多余的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慈祥又是温暖,这是打算当老丈人么?
靠的,别说女儿,本太傅连女人都没有!
“哀家在做准备呢……”她好像没有站直的打算。
“什么准备?”
“哀家觉得,皇后马上就会不请自到……”
“哦,那微臣陪您等会儿。”
虽这么说,可语气却是不大相信的。贾天真也不在意,又道:“皇后要搞事情,搞个大事情。”
“不管皇后搞不搞事情,马上太医要来,看到微臣和太后这么接近,总是不大好……”
“你敢走,你走哀家就哭!”
这威胁,听上去如此孩子气,可居居然就把堂堂冷酷变态的太傅大人给镇住了。毕竟太傅大人最怕太后娘娘哭,一哭他就没了主张。
这夜深人静的,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连太监宫女们都识趣地退到了廊下。
永宁宫的寝殿内,常太傅“慈祥”地拍着太后的肩膀时,太后顺势倒在了太傅的身上,再也没有起来。
她起不来了,她觉得自己急性瘫痪,最好要这个冷酷的男人亲一下自己才好,她才会像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一样醒来。
“太后,这样与礼不合……”
“你是哀家的大叔,哪里不合?”贾天真又拿出她的歪理,说完却又换了张面孔,变得孤单和无助起来,“在宫里好没劲,虽然天天有热闹看,有人玩儿,可每到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想娘,想二娘。虽然二娘对我不好,可起码还有个人教训我、骂我……”
正说着,突然夜空一亮,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闪电永远比雷声来得早,而且这么亮的闪电,雷声一定小不了。贾天真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脸上却并不喜形于色,而是透过寝殿的窗子,望着天空,继续保持着孤单无助的样子,说道,“有时候,天上打雷,二娘就……”
一声巨响,惊雷轰然在空中炸开,似乎正正地就在皇宫的顶上。
“啊——”贾天真一声尖叫,顺势钻到了常太傅的怀中,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将自己饱满的胸膛故意贴到他的腰间。
不是不想贴上他的胸膛,可是尼玛,这货生得也太高大了,饶是贾天真也算高挑,依然比他矮了一个头,所以……胸贴胸就实在有点困难了。
实在不行,以后躺下再贴,那样上下可以凑一凑……
贾天真抱着常太傅,想得正美,外头传来守门太监的声音:“启禀太后娘娘,胡太医王太医到了,在廊下候着呢。”
靠,刚刚这么大的雷,怎么就没劈死你们这些没眼力见儿的!
贾天真心中狠狠地骂着,手上却悄悄地松了力道。
她胆子再大,也分得清轻重,只能心里骂上几句过过瘾罢了,还是正事要紧啊!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这回是她主动放开了常太傅,常太傅却还怔神在她大胆的紧贴和磨蹭中,身上起了一种奇异的反应,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