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可不会因为城中发生的巨大变故而有所变化,依旧是沉闷的响雷肆虐,就算乌云密布,也遮掩不住闷热的空气,说不得又是一场大雨来到。
平日里,就算是这种天气也总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此时却是没几个人影,略显空旷的大街总觉得有些肃杀。
一个顽皮的稚童,带着哭腔在其娘亲的呵斥声中往家中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娘亲和爹爹突然之间变得严厉起来,心智尚不成熟的他自然不会想到父母心中对于那晚的血流成河是何等恐惧,只不过如今不能上街找邻居家的玩伴们玩耍,让他很是难过,重要的是,自己答应了小花给她吃冰糖葫芦的,如今也食言了。
带着满心的委屈,稚童不情不愿的走回家去。
几个在路边荫棚下纳凉的挑夫面色有些神秘的说着什么,是不是就会有不可置信的表情显出,期间还夹杂着几声惊叹。
“你们知道吧,这次城主府和监察使府联合攻打将军府,结果却是大相径庭,不成功不说,据说这两家都死光了。”一个精壮的汉子有些神秘的说道。
“胡说八道吧,城主府和监察使府多大的势力,就算不成功,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吧。”另一个人明显不信,略带怀疑的说道。
“哼,我娘家的表外甥就是在将军府当差的,我能不知道?当时据说是先天高手都出现了,出手间是电闪雷鸣啊,而咱们的将军大人也是不俗,与之战了个旗鼓相当。当然最终还是将军大人更胜一筹,斩敌于马下。”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外甥在将军府中当差而变得高人一等一般,看着身边几个苦哈哈对自己略带敬仰的眼神,那精壮汉子别说有多欢快了。
“呵,我听说的可跟这不太一样,而是一个年轻武者力挽狂澜,拯救然婉然大小姐与危难之中,最终英雄抱得美人归。”旁边另外一人语气不屑的讥讽道。
“还斩于马下,你以为这是战场厮杀呢,战马来回冲杀几番?”
“这可是我表外甥亲口跟我说的。”精壮男子不忿。
“老子弟弟就是将军亲卫,这是他亲眼目睹的。”那人不屑的盯着精壮男子,神情优越。
“来来来,快说说,那男轻强者的事。”众人赶紧靠近弟弟是亲卫的那人,相比较精壮汉子所言,还是这种英雄救美的俗套故事更讨喜。
“年轻武者?那点小屁孩打得过先天强者?”精壮汉子轻啐一口,披上汗衫离去。
风起,阵阵凉意袭来,看着眼看就要下雨的天,阴棚下听故事的众人这才抿抿嘴,意犹未尽的各自散去。不满二十岁的年轻高手啊,简直跟说书先生嘴里的少年英雄一模一样。
咔~
一道霹雳紧随闪电传来,倾盆大雨转瞬即至,城主府与监察使府周围十丈以内重兵把守,严禁无关人等靠近。
淡淡的血腥气从院中传出,而后迅速被大雨冲淡,一身儒衫的然凌看着眼前一幕,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何必呢,你们享受你们的权势不好吗?何必非要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倘若此次不是小煞,还真是栽倒你们手里了。”
王朝调令很快下来,同时而来的还有罪名,原监察使,城主,意图不轨被然凌识破,而后被扼杀腹中,在新的监察使城主到任之前,由然凌兼任城主一职。
对于这条消息,城中居民无甚特别的想法,除了开始几天的压抑,日子还是照常过,不过少了那几个二世祖,总的来说感觉不错。
王朝对于各地的管束,说起来还是略显疲软,尤其是地处偏僻的锦州,虽说人口众多,但是并非什么重镇,只要每年按时上交赋税,城中的势力倾轧王朝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张毅杜升敢于直接明杀然凌的原因所在。
将军府。
那日引动阴影爆发出惊人战力后便进入昏厥的徐煞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如果不是眼看徐煞身上的伤势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恢复的话,众人真是忍不住往坏处想了。
一处房间内,双眼紧闭的徐煞正躺在床上,床边趴着已经睡着的然婉,好看的侧脸显得有些憔悴与担忧,眼角分明还有些湿润。
徐煞的意识在一片昏暗的混沌中醒来,犹处在一片朦胧状态下的徐煞显然有些迷茫,望着四周一片的昏暗,脑中完全找不到头绪,这是哪?
望着四周无数纷乱冗杂的根须状的事物,渐渐冷静下来的徐煞有了一些推测,看着周围略有些熟悉的回路,徐煞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某处寻去,越过纷纷扰扰的根须,看着眼前巨大无比的青黑色阴影,心中惴惴的徐煞轻吐了一口气。
果然...
徐煞此时才发现,此时的“自己”究竟有多么的诡异,准确的说自己此时就是一团虚无,或者说一抹意识?
因为徐煞完全无法感知自己,但是确确实实,又是自己的意识在思考,在认知,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诡异,想不通其间原因所在,自然也就不去想了,徐煞感觉得到,自己的状态不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只是为何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体内,或者说经脉层面。
是的,此时徐煞眼前盘根错节的无数根须全都是徐煞身体内的经脉,他们就如大树的根须一般支撑链接徐煞的四肢百骸。陷入沉思中的徐煞看着眼前巨大阴影,若有所思,要说自己与常人的唯一不同,可能就是眼前不断翻滚着着的这团阴影了,或者说青黑色雾气更加准确一点,自己每每调动它的青黑色气流都能让自己战力飙升,可是除了这一点,自己对它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一直不断翻滚闹腾的阴影却是瞬间静止了下来,就好像被按了暂停键,静止不动的阴影保持着前一瞬间翻滚如怒龙的姿态,而徐煞,或者说是那抹意识,也在同一时间静止了下来,虽说本就没有动作可言,而思绪还在继续,可是给徐煞的感官就是静止了,这期间可能经历了几息亦或是几年。
静止中的徐煞完全没有了时间的观念,下一瞬间,本是一团青黑色的阴影大放光明,这光芒使人无比的温暖,就像严冬里的阳光,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周围无数虬结的根须在这光芒的照耀之下变得熠熠生辉。
很难说清徐煞此时的感觉如何,任谁体内有这样一个不可控的事物存在,总归不会太舒服,但好在没迄今为止,尚未出过什么乱子。
经由光芒照射的徐煞瞬间从静止之中脱离,此时原本已是一团阴影的雾气急速收缩变化为了一朵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火苗,就好像狂风暴雨中摇曳的惨火,随时可能熄灭,然而就是这朵火苗无论经历什么,就是不肯熄灭,徐煞甚至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屈服的意志。
没有时间与空间上的静止,只是徐煞的这抹意识又再次陷入了模糊,眼前所见的只有那朵随时可能熄灭,却又一直不肯熄灭的火苗。
时间流逝,似是无尽岁月过去,渐渐的,本来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火苗从虚无中似是吸收了一些什么,它渐渐的强大了起来,变得灼热而霸道,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强迫它熄灭,就算是大雨滂沱,它也总能将雨水蒸干。
时空转换,又是无尽岁月流逝,此时的火苗又变成了初生时那般大小,只不过如今的它跳动的格外有力而坚定,就连温度也不可同日而语,火苗所处之地,空间崩塌,周围氤氲一片,无论徐煞如何用力,终究看不真切。
只是渐渐地,原是一片火红的火苗不知从什么时候,在火苗的正中间,一点青黑从无到有,缓缓浮现,就好像清水里滴入了一滴墨,不知多少岁月变迁,直至最后一丝火红退散,一朵略显妖异的青黑色火苗摇曳生姿,比之之前更加内敛,可是时不时周围空间的扭曲提醒着徐煞,莫要小看了他。
嗡~
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徐煞的意识再次恢复自由,依旧是虬结冗杂的无数经脉环绕,只不过此时陪伴徐煞十数年之久的青黑色阴影已经不见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朵摇曳生姿的诡异青黑色火苗。
“刚刚的一切就是这火苗的诞生所经历的一切吗。”徐煞喃喃自语。
“那它为何又在自己的体内呢?”
没人能替徐煞解释着一切,感受着火苗对自己的亲近感,就好像初生的婴儿对母亲的眷恋一般,很奇特。
不等徐煞有下一步的举动,一直安稳的火苗瞬间熊熊燃烧,之前可以焚天煮地的青火,此时散发出的却是温润的感觉,无数的青黑色温热气息沿着虬结的经脉四处奔腾,气息所经之处,经脉变得宛如黑玉一般晶莹剔透。仅仅是瞬间。经脉之间便是充满的青黑色气流,感受完全不逊色于之前引动阴影的充盈的力量感,就算是此种状态下的徐煞都忍不住咧嘴一笑,而这个动作只能在意象中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