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下辖小镇,青云镇。
今天的天气略显沉闷,天边的乌云翻卷,说不得就是一场大雨就要到来。
青云镇最大一座酒楼内。
酒楼客栈向来都是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无论商贾巨富,还是商贩走卒,只要需要日常的吃饭休息,这里自然是最为舒适惬意的地方。就算是收入不多的小贩也愿意来这比那一般的路边摊点干净整洁不少的酒楼来吃上一碗并不比小摊贵的汤饼。
正值晌午的酒楼格外热闹,大堂之上建了一个不大的台子,酒楼从醉春楼请来的歌姬正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歌喉悠扬婉转,自有一番滋味。
酒楼二楼之上,一处靠窗的位置正坐着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子,一身黑色武者劲装将身材衬托的很是颀长,头发略长被一根普通的麻绳简单束在脑后,肤色白净,要不是身着武者劲装,放在哪里都好像个书生相公,虽说身子颀长,但是看起来并不瘦弱,到是有几分精硕的样子,加上颇为干净耐看的样貌,一时间到是让不少在此吃饭的女性食客不时地将目光撇来,若不是年轻男子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冷飒沉静的气质,说不得民风开放大气的大奉女子就要上来搭话了。
相对的在此的男食客可就没什么好心情了,只是看着年轻男子桌上放着的一把大弓与短剑,虽说不忿,可终究没人说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明哲保身才是王道。犯不着给自己惹麻烦。
不管真假,尚武的大奉王朝子民还是有些眼力的,桌上的大弓虽说卖相不怎么样,可是弓身却是货真价实的沉铁木,顾名思义,这种木料唯二的特点就是沉重与坚硬,至于说韧性则是差的一塌糊涂,一般来说,没人会拿沉铁木来做弓身,更多是拿来做硬枪的枪杆。
而弓弦更是多股牛筋绞合而成,看出这些的众人毫不怀疑这把弓的威力,摧墙破城怕是不难,可是能拉得开的能有几人?
顶了天可以当做个玩物,真正的效用倒是不敢恭维了。
再看看座上虽说不至于瘦弱,但也并不强壮的年轻男子,众人心中摇头,他们自然是认为这人是拉不开的。
纷纷攘攘的酒楼之中这只不过是个插曲罢了,天下之事何其多,自己看个热闹就是了,不再多想的众人开始专注于盘中的美食与楼下传来的悠扬小曲儿。而一直坐在窗边的男子则是一直安静进食,速度不快,以至于众人未曾注意桌上叠在一起的空盘。若是有人注意,单单桌上已经的空掉的盘子已是三人的饭量了。终于吃完最后一口饭食,男子拿手抹了抹嘴角并不存在的残渣。
而后转头瞥了一眼窗外,街上熙熙攘攘,无甚特别,只是眼神在流经某处的时候略微停留,而后起身在桌上留下一块碎银,准备下楼。
大弓缚于背上,桌上的短剑随手挂在了腰间,众人眼神再次撇过,看着一尺半长短的短剑心中嗤然,为匕首太长,而为剑则太短,年轻男子自然是不知道众人想法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随着年轻男子下楼,一些窃窃私语响起。
“你们可曾见到箭壶?”
“啊?”
“哈哈。”
已然下楼的年轻男子自然是听不见的,楼梯口紧挨着歌姬舞台,小曲儿不错,所以他朝台上看了一眼,正是一曲结束,歌姬修整休息的当口,见惯了众人总是别有意味盯着自己看的歌姬对于年轻男子投来的干净目光略显无措。
男子朝他点头微笑,早已习惯卖笑的歌姬竟是一时间有些羞赧,鬼使神差的从头上摘下一只钗子递给了男子,男子明显一愣,而后笑着接过,在底下众食客起哄的吵闹声中,男子笑着取出几块碎银放在台上离去。
“就当是我买你的好了。”
原本有些哀伤的歌姬看着明显加快脚步离去的男子哑然失笑,心情竟是没由来的愉悦。l
来到街上的年轻男子感受着风中的湿润气息嘴角微挑,目光再次在某处停留,而后大步离去,最终在一家铁器铺前停下。
“这位客人,您需要些什么,本店是青云镇货品最齐全的铁器店。”
刚一进门,伙计连忙过来招呼。
片刻后,店里伙计疑惑的望着只是买了三根尚未精炼的手指粗细粗糙铁条离去,看着年轻男子背后的大弓,没有箭头射的死人吗?本以为会有大买卖的伙计不再多想,撇撇嘴回去店里继续忙活。
走出店门时,雨已经下了起来,但是不算大,淅淅沥沥的,街上的行人和商贩已经开始散去,风势渐起。
仅仅片刻间随着雨势变大,街上的人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离去,随着最后一个商贩挑着货担消失在视线尽头,街上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些垃圾还能证明这里热闹过,喧闹过。
雨越来越大,不一会,地上已经开始积水。
任由雨水浇淋的年轻男子望着街道尽头出现的几个身穿蓑衣行人发出呵的一声轻笑,而后闪身进入小巷之中消失不见。
“大人,官府贴出您的悬赏令,这几天来找你麻烦的已经不下五拨了。您看...”
“无妨,屑小之辈罢了。”这句话说得到是颇有些大气。
只是眉宇间的狠辣气息与些许的窘迫表示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像之前的话语那么轻松,此时的他真的是过街老鼠一样,这也是他选在雨天出行的原因之一,尚武的大奉子民,绝不介意青天白日里遇见这滥杀无辜的魔头而去官府知会一声。
一时之间,四人的队伍变得有些沉默,只是一味地走路,雨势越来越大,渐渐地排水并不出色的青云镇,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
轰~沉闷的雷声响起,之后才是闪电划过天边,映的众人脸上明暗不定。
四人队伍依旧沉默,大雨之下,人的一切感官都变得模糊而不可信,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经过这段略显逼仄的小巷时,一家二层商铺之上早就有人在此等待他们多时了。
之前的年轻男子站在屋顶之上,雨水打在瓦片上溅起一蓬蓬水雾,黑色的劲装在昏暗的天气里实在不太明显。此时的男子正平举当初食客嘴中不可能拉开的大弓。
而弦上的箭支赫然就是之前铁器店买来的粗糙铁条,准备弯弓开弦的男子面无表情。
喝
一声轻喝,多股牛筋绞合的弓弦开始向后拉伸,弓弦间隙中的雨水在巨力绞动下缓缓渗出,随着年轻男子脖颈上的青筋纹起,终于弓弦被拉到了满月,倘若这一幕被食客们看到,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可口饭菜噎住。
被拉到满月的弓弦依旧没有被松开,相反的再次提气的男子眼中厉芒闪过,藏于胸腹中的一团阴影蠢蠢欲动,随着男子放开对其的压制,一缕缕青黑色的气流随着经脉流向全身各处,有些贪婪的在血肉间奔腾。原本不在发生变化的大弓,在青黑气流的参与下,再次颤动,只不过这次颤动的除了发出低沉颤音的弓弦外还有沉铁木的弓身!
雨点落在弓身之上瞬间破碎,原本不算修身的劲装,被纹起的肌肉撑得有些鼓胀。
坚不可摧的沉铁木弓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弯曲。
下一个刹那。
一道黑影破空而出。
无法形容有多快,黑色箭支穿过雨幕,绝快的速度与动能将沿途的雨水瞬间汽化爆出一条笔直的白色气雾通道,而后白色雾气消散,其后便是一条通透的真空通道,通道周围显得有些氤氲,就像一条白龙携着风雨之势瞬间而至。
尚在赶路的四人完全没有反应,走在最后的一人心有所感刚要抬头,可是颇大的雨水,让他张开眼帘上望变得有些困难,然后就是一种憋闷感传来,继而就是一声巨响传来,其间还伴随着箭支破空的尖啸声。
音障!!!突破音速的箭支!
瞬间到来的情况使得众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开始四处瞭望,寻找袭击者,而此时最先遇袭的那人,此时不敢相信的望着胸前拳头大小的空洞,其间的内脏早已在巨大的动能之下模糊一片,此时他才发出绝望的呼喊。
谁说没有箭头就不能杀人!
其余三人背后有些发寒的看着这一幕,明明雨水中冷的要死,可是汗水还是瞬间冒出,然后渗透衣服混合雨水滴下。
望着坚硬的地面之上早已弯曲变形铁条状的箭支,以及婉如蛛网一样四处开裂的地面,三人心中惊骇欲绝,至于之前那人,已经倒在雨水中了,猩红的雨水在其身体周边蔓延,而后被雨水迅速稀释。
年轻男子感受着耳边弓弦回弹发出的低沉鸣声心中了然,首次使用这大弓,效果不错。
只是看着已经有些松弛萎靡的弓弦,心中无奈。
同时回首望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感受着肌肉撕裂一样的抽痛感,不由蹙了蹙眉头,威力是大,可是后果同样大,短时间内多射几次,恐怕肩膀就废了。
略显遗憾的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能够用出远超自己实力的手段,如果还没有什么限制,也实在是异想天开了,而且相对于外物,他更相信自己和手中的剑。
将大弓重新背在背上,右手反握短剑,在三人警惕的目光下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
“藏头露尾,只敢以暗箭伤人的鼠辈”
男子对于首领的喝问不置可否,只是耸了耸肩。
嘭~
男子脚下雨水炸裂,溅起一大蓬水雾,动则如惊雷。
右手反握短剑,青黑色气流蔓延于经脉中,年轻男子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前一瞬间还远在十几步之外的他转眼间已经来到三人身边,青芒闪过,两蓬鲜血飚射而出,伴随着溅起的雨水,俩个人重重摔倒在地,殷红的雨水四溅,此时的首领早已没有了之前质问年轻男子的勇气。
慌乱充斥在心中。
“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双倍的赏金。不,三倍。”
“杀了你,全都是我的。”
“此时求我饶了你,你可曾饶过那些无辜之人?”
话说完,年轻男子身上煞气略重。
自觉不会放过自己的首领双目血红,怒吼一声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对着男子冲去,剑影飘忽不定,全对着男子的要害处刺去,男子脚下一动侧身闪过,望着早已方寸大乱的首领,短剑抹过。
捂着脖子不顾鲜血从指缝间喷薄而出的首领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谁?”
“煞,徐煞。”
从未听说过此人的首领带着疑惑重重摔下。
徐煞立于雨中的身形一阵摇晃,脸色瞬间苍白。
鲜血再次染红雨水,而后消散,雨幕中徐煞缓缓消失在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