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依诺克和巴迪等人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便在沙城里随意逛起来。眼见已是夕阳西下,诸人就要回行舍,却见苏克满脸忧色,走上前来,叫住依诺克,道:“队长,有点事和你说。”依诺克见苏克脸色有异,不知又有什么想法,便与诸人道:“我和他说两句,一会就来。”诸人虽然好奇,却也任他们去了。
苏克将依诺克拉至土楼后头,正色道:“队长,我昨天说的事想的怎么样了?”依诺克没想到他还是为了这事,不由有些惊讶,笑道:“苏克,你在说什么?我们今天可赢了了!”苏克却是一脸严肃,道:“队长,你没看到吗?”依诺克不解:“看到什么?”苏克道:“今天死了四个人,两个佣兵,两个沙卫。”依诺克闻听也是喜色略减,道:“是的,很让人难过,不过……”苏克道:“我们一共就十来个人,一下就死了四个。今天是他们,明天就可能是你,是我!”依诺克听他说的骇人,道:“苏克,你能不能别这么想。沙盗也死了十几个,我们……”
“是十一个。”苏克道,“是十一个。但他们有三十好几个人,那现在还有二十多个!我们呢?今天在城头上,我们是以多打少,经常两个打一个。可明天呢?后天呢?如果还有后天!我们人手不够,只会越死越多!”
苏克接着道:“你再想想,今天死了四个,都是佣兵和沙卫。但如果今天沙罗是从我们这半边跃上来,死的可就是我们了。”依诺克听他这么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答,就听苏克喃喃道:“连兆头也不好,你知道吗,‘大家伙’这么壮,昨天居然拉肚子了!还有人说晚上看见乌鸦飞过,这都不是吉兆。”
依诺克劝道:“苏克,这些都是你自己吓自己,你知道,光神……”“为什么?”苏克打断道,“为什么你这么执着,要送那卡玛人?”依诺克一阵犹豫,想起昨晚的想法来,道:“我想,都德和科尔温都是为押送他而死的,如果我们放弃,他们不就白死了吗?”苏克嗤笑道:“队长,如果不把他交出去,不是会有更多人死去吗?可能是巴迪,可能是逗丁!你没有想过吗?”
依诺克道:“你也看到了,有扎克雷在,他武艺……”苏克道:“扎克雷是厉害,但他能护住我们所有人吗?难道还要有伙伴死去吗?”依诺克见他反复提到伙伴会死,渐渐有些不悦,道:“苏克,我知道,是你怕了。”苏克道:“是,我怕,我干嘛不怕。但是你,你不怕吗?”依诺克道:“我也怕。”苏克道:“那为什么?那为什么还那么执着?”
依诺克微一迟疑,道:“我想,我想是信仰。我的信仰不允许我把他交出去。”苏克道:“为什么?”依诺克道:“人一生有善有恶,死后终究会由光神对我们审判,每个人都会得到公平的神的审判。人间法律的审判,是对光神教义的最大敬意,是光神赋予我们的智慧与权利,阿拉瓦虽然是杀人犯,但他应该有得到审判的权利,法庭的一方,也应该有审判他的权利。如果我们把他交出去,就是我们杀了他,如果我们放了他,就是我们判他无罪,我们难道有这样神圣的权利吗?”
苏克又是冷笑一声,道:“队长,我和你说过吧,你真的认为他会受到公正的审判吗?”依诺克道:“那也不该由我们来审判他。光神教义,维护正义,正义就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沙盗手里!这是我的信仰!”苏克急道:“你的信仰!你的信仰就是就是要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为一个杀人犯而死吗?”依诺克道:“苏克,我们是警差,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苏克满怀愤懑,道:“真是和你说不通,我把巴迪他们叫来,你总该听听大家的意见!”依诺克道:“巴迪会支持我的。”苏克道:“把他们叫来再看!”说着气哼哼走了。片刻后,苏克领着巴迪、逗丁、莫林来了。苏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又将依诺克的想法批了一通,最后看向诸人。
巴迪听完苏克所说,笑道:“苏克,你怎么了?我们刚刚取得了一场大胜。”苏克道:“胜利不是没有代价的。你们想成为代价吗?”巴迪沉吟道:“我同意依诺的话,科尔温和都德不能白死!我们要对得起他们,还有红雀的那些佣兵们。”苏克刚想说话,逗丁慢慢道:“我总拿科尔温开玩笑,但他是为这趟任务拼上了性命……二大七分队不是孬种,我也不想是……”苏克见二人都向着依诺克,又望向莫林,却听莫林道:“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但是都德死了,他是我的好朋友,还有科尔温。我觉得我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苏克见三人这么说,不禁冷笑,道:“好,二大七分队,哈。我当你们是朋友,才会这么好言相劝。既然你们讲不通道理,那到时城破了,我们可就各顾各的,我可不愿意给这个卡玛人陪葬!”说完也不理诸人,气呼呼走了。
众人看他走了,巴迪道:“别理这老油子,沙盗想杀我们还早呢!”逗丁笑道:“对啊,我们还要参加依诺克和凯瑟琳的婚礼呢!”依诺克忙笑道:“现在还提这个。先完成任务再说吧。”诸人便要回行舍,依诺克忽地心想:“苏克虽然说了些丧气话,但他说我们人手不够,战力不足,倒也不是没道理。嗯,我倒有个办法。”当下便说自己还有些事,让众人先回了行舍。
又是一夜平安无事,诸人均想再守两日,援兵即可来到,都是精神鼓舞。正是红日初升,众人只道沙盗还会正午以后再来,不料片刻间远处沙尘滚滚,沙盗竟是一早来袭。守城众人忙摆开阵势。有了前两日的演练,众人已是轻车熟路,列在城头,手执弓箭,只待沙盗攻来。
沙盗却也有变化,竟再不停下,径直冲来。兰德罗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放箭,几名沙盗中箭倒下。沙盗来得真快,眨眼间已到城下,将木梯架了起来,爬梯攻城。城上众人都是各执兵刃迎击。城门外仍有沙盗抱着木桩撞击城门。
双方斗了片刻,战况正胶着,忽听有人喊道:“南墙有敌人!是沙罗,是沙罗!”扎克雷正在督战,听是沙罗,朗声道:“不要慌,放着我来!”说话间便奔向南墙。却见一人骑一白驼,向南墙奔来,正是沙罗。扎克雷张开弓箭,一箭便朝沙罗疾射过去。沙罗从白驼背上腾空而起,避开了这一箭,已落在城墙底下。沙罗更不停步,施展轻身功夫,踏上城墙,向城头上跃来。扎克雷阔剑已在手中,照准沙罗跃来之处,猛地劈去。沙罗见他阔剑劈来,足下使力,借着城墙,竟往旁挪开几分,要从旁边上来。扎克雷阔剑虽长,仍是灵动,手腕一翻,横着向沙罗劈去。沙罗再无法挪开,长剑格挡一下,向下落去。
沙罗却不罢手,横里跑出几步,便要从另一处跃上。扎克雷紧跟其后,见其跃来,便挥剑阻挡,沙罗几番尝试,都是无功而返。这两人武艺本在伯仲之间,扎克雷占了城墙之利,由上击下,沙罗也是奈何不得。
二人正在相持,忽听众沙盗一声欢呼,又听一人喊道:“城门开了!”扎克雷心中一惊,却见沙罗也不跃城墙了,已向城门奔去。扎克雷忙也跃下城墙,直奔城门,只见众沙盗也不攀城了,远远就见城门处沙盗涌了进来,兰德罗正率人拼死抵住。
扎克雷心中惊异,却见身旁米恩,与依诺克等人都是聚了过来。依诺克颇有些惊慌,道:“前辈,城门怎么破了?”扎克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直往城门去。却见迎面邱波跑来,手执短剑,满脸慌乱,身上血迹斑斑,已有几处受伤,口中喊道:“头,不好了!”却是脚下一错,摔倒在扎克雷面前。扎克雷忙把他扶起,急急问道:“怎么回事!”邱波慌忙道:“有内应开了城门!是盖尔,他,他……”扎克雷心中越发惊诧,将身子凑了上去,急道:“盖尔?盖尔怎么了?”邱波道:“城门是盖尔开的,他,他……”盖尔是扎克雷心腹,扎克雷正在惊异不定,忽见邱波嘿嘿一笑,手中短剑猛地刺来。
扎克雷正在惊异,不意他有此举,忙向旁躲避。这下靠得太近,终究是慢了,短剑刺入扎克雷小腹。邱波一击得手急往后退,扎克雷机变却快,阔剑劈出,邱波侧身闪避,阔剑跟身刺来,扎进邱波前胸。邱波闷哼一声,躺倒在地。
诸人见扎克雷受伤,都是一声惊呼,依诺克急道:“前辈,没事吧!”忙去看扎克雷伤口,却见那短剑刺的却深,鲜血汩汩冒出,是伤的极重。扎克雷哼了一声,将短剑拔出,道:“米恩。”魔法师早已过来,手掌已抚上伤口。依诺克见沙盗不断涌入,兰德罗等人已快抵挡不住,喊道:“伙计们,上去帮忙!”巴迪、逗丁、莫林都是呼喝一声,冲上前去,瞬间阻得沙盗一阻。
却见米恩手中光芒闪动,扎克雷伤口流血顿缓。依诺克问道:“米恩,情况怎么样?”米恩看看扎克雷,摇摇头。扎克雷嗯了一声,看了眼涌入的沙盗,便直直看向米恩双眼,道:“米恩?”米恩双眼与他一对,点了点头。扎克雷道:“好。”依诺克不明其意,却见有两名沙盗破了防线,正向扎克雷冲来。依诺克提剑就要上前,忽听身后一人虎吼一声,已挡在身前,弯刀横出,已将二盗逼退了一步。依诺克心中一喜,打眼看去,正是阿拉瓦。扎克雷更是诧异,道:“小朋友,他怎么出来了?”依诺克道:“是我放了他,说紧急时要请他帮忙。”扎克雷道:“嘿嘿,还真是乱来。”
众盗见阿拉瓦出来了,都是高喊:“那个卡玛人出来啦!先杀了他!”都要往里冲,兰德罗与警备队诸人都是奋力阻挡。扎克雷见愈合术已施展的差不多了,朗声道:“警备队的,带着卡玛人先进土楼,外面交给城主!”巴迪等人听他喊话,都是且战且退。沙盗却是不依不饶,朝里攻来。却听兰德罗高喊了句漠国话,几个沙卫长戟挥动,将众沙盗拦在外侧。兰德罗长剑高举,与众沙盗战在一处。
警备队诸人趁这空隙忙往后退,却见阿拉瓦正与那二盗纠缠,众人便要相助,盖尔提剑已将二盗阻住,喊道:“快退!”依诺克领着阿拉瓦与巴迪等人退入土楼,扎克雷也退了进来,却见米恩已在土楼门口,口中念着咒语。
众沙盗见阿拉瓦进了土楼,一人高喊:“那卡玛人进那土楼了,冲进去!”却见兰德罗与盖尔等人,且战且退,已缓缓退至土楼门前,却是抵死不退了。却见一沙卫失了一臂,手中刀砍翻一盗,自己胸口中剑,轰然倒下。兰德罗也已身中数刀,依然舞剑死战。却见米恩手中蓝光泛起,土楼门洞缓缓结起一片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