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诺克忙道:“那可不一样!就算是死刑,阿拉瓦也应该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苏克嗤笑道:“你真的相信,他们会给一个卡玛人公正的审判?”依诺克道:“那也是他们的事,至少我们要送到那里,让他得到审判的机会。”
苏克道:“对啊!如果能送到那里,就应该这样。我现在不是说万一吗?万一我们送不到那里,我们何苦为了他而死?把他交给沙盗不是一样?或者说,你要是同情他,你就让他走,他被杀或者逃跑,都看他的运气,这样不是很好吗?”依诺克正色道:“苏克,我是警差,这件任务交给我,我就应该负责到底。”
苏克忽道:“是为了凯瑟琳吗?”依诺克一愣,道:“什么?”苏克道:“你想回去娶凯瑟琳,所以才这么想完成任务,是吗?”依诺克一阵迟疑,道:“我……我是有这样的念头,不过……”苏克道:“对啊,你要是死了,怎么娶凯瑟琳?凯瑟琳又会多伤心?”依诺克嘴唇微动,却一时说不出话。苏克道:“再说,就算你为了娶凯瑟琳,你也要为你的伙计们,为我们想想。你不是最爱护你的伙伴们的吗?你为了凯瑟琳,就不管我们的命了吗?我早就说过,这趟任务不会那么容易的,说不定得死个一个两个的。你看,想想都德,想想科尔温。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吗?我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啊!我只要求,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把他交出去,也算不上我们不尽责啊。队长,想想凯瑟琳,想想你的伙伴们吧。”
依诺克一时语塞,在那里发愣,接着慢慢摇起头,口中喃喃道:“不,不能……凯瑟琳,伙计们……”苏克道:“队长,我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吧。你仔细想想,能做决定吗?”依诺克犹犹豫豫道:“苏克,你说的的确……但是,我觉得,我觉得不能把他交出去。虽然大家……但是……”苏克见他始终拿不下主意,道:“好吧。其实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万一援兵早来了,也就万事大吉了。但万一……你再好好想想,考虑一下我的话吧!”说完苏克转身走了,留下依诺克在土楼后头呆呆发怔。
入夜,依诺克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虽是白天起得晚,却也是翻来覆去想着苏克的话。依诺克心道:“这苏克说的,虽然不是没道理,但是总是觉得不太对。”依诺克想着,这押送犯人是警差的职责,但自己就忍心牺牲自己的伙伴们?依诺克又想到都德、科尔温,只觉得对不起他们,也怕其他伙伴也会如此。可依诺克又一想,心中暗道:“都德和科尔温都是为了护送阿拉瓦而死的,如果我们把他交出去,他们不就白死了吗?我们对得起他们吗?”依诺克又想到凯瑟琳,心道:“我要是死在这里,就真见不到凯瑟琳了。可,可我要是把阿拉瓦交了出去,我自觉得没脸见凯瑟琳……”依诺克又想起了地洞中与阿拉瓦相处的那些时日,只觉虽然阿拉瓦是犯人,竟也如自己伙伴一般。
依诺克暗暗向光神祈祷,想找到答案,总觉若将阿拉瓦交出,有违光神宣扬正义的教义。是越想越觉得不愿把阿拉瓦交出去,但又觉得让伙伴牺牲太过自私。思来想去,总也想不清楚,心中暗道:“至少苏克有一点是对的,或许光神护佑,援兵即日就到了,我这些也许都是无谓的思索呢!”便也尽力不再多想,慢慢睡去。
依诺克却也睡不踏实,不多久便醒了,看外头天已微亮,便穿戴完了,出了行舍。依诺克四处走动一阵,脑中仍有些思绪,不觉天已大亮。众人也渐渐都起了,稍作穿戴,便到这几日安排的布防岗位上守着。众人见沙盗也不来,在岗位上也是无事,有的便打起盹,有的便闲聊起来。直至正午,众人便要轮换着吃顿午饭,忽听一人高声喊道:“有情况!”
众人都是心中一紧,忙向远处望去。却见远处沙尘滚滚,似是来了一众人马。众人便要仔细观看,却听兰德罗喊道:“红雀与警备队的,下城墙!换上沙城守卫的服饰,蒙上脸!换上服饰,蒙上脸!快!”众人听他叫喊,忙下了城墙,取了沙城服饰,几下换上,又取了面巾,将脸蒙上。
兰德罗见众人穿戴已毕,又喊道:“各位,拿着弓箭,上城墙!上城墙!”众人又忙上了城墙,按照演练的阵型排开了。城墙后,一个守卫牵来了几头骆驼,骆驼上绑着沙城的旗帜,露在城墙上头。守卫领着骆驼,在墙后来回走动,那几面旗子也就在城墙上头来回移动。
众人穿着沙城的服饰,蒙着脸,沿着城墙排开,站在那里,眺望远方,却见那队人马渐渐靠近。只见沙尘之中,慢慢露出一众人影,一眼看去,竟有三、四十人之众!或骑着骆驼,或是步行,直向沙城过来。众人渐渐看清,那队人马都是穿着类似卡玛人的服饰,也是蒙着脸,腰佩兵刃。守城众人中,不禁有人喊道:“是沙盗来了!是沙盗来了!”
“保持阵形!守住岗位!弓箭准备!没有我的号令,不许妄动!”兰德罗喊道。守城的十五、六人,都是沙城守卫打扮,一字列在城墙上,张开弓箭,严阵以待。众沙盗仍是朝这里走来,巴迪低声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依诺克也轻轻嗯了一声,凝神屏息,手中弓箭对准前方。沙盗越走越近,眼见就要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忽地,沙盗停住了。
众沙盗站在原地不动,向城墙上看来。守城诸人也是站在城墙上,对着沙盗。依诺克手执着弓,心脏噔噔直跳,眼睛紧紧盯着沙盗。一时间两方都是不动,只有那几面旗子,跟着骆驼,沿着城墙,来回移动。
双方僵持半晌,依诺克却见沙盗脚步移动,似要向前,却又停下。又过片刻,只见沙盗中领头的一挥手,众沙盗慢慢向后退去,退开一阵,转过身退走了。
众人见沙盗走了,都是长舒了口气。依诺克慢慢靠着沙城上的围墙坐下了,一旁巴迪道:“他们怎么走了?”依诺克道:“不知道,可能是不敢打沙城吧。”就听一旁苏克道:“哎哟妈呀!吓死我了。”依诺克笑道:“我也害怕,不过沙盗毕竟是走了。”苏克道:“哈!说不定明天还会回来呢。”依诺克道:“那今天为什么退走了?”
苏克嘿嘿一声,刚想说话,却听一人朗声说道:“小朋友,因为你们这身衣服。”却是扎克雷。依诺克道:“衣服?啊,他们以为我们都是沙城的守卫?”扎克雷道:“哈哈,小朋友挺聪明。这叫虚兵之计,沙盗见你们穿成这样,以为你们都是沙城守卫,他们以为城里还有红雀和警备队守着,人可就不比他们少了。他们就一时不敢攻过来啦。”依诺克道:“啊,真是高明的办法,这是城主的主意?”扎克雷道:“是啊,兰德罗可不是省油的灯。”巴迪道:“那沙盗就这么走了?”扎克雷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也许不死心,还会回来。”
依诺克道:“那我们就还用虚兵计策拖住他们,过几天援兵来了,沙盗就没机会了。”扎克雷嘿嘿笑道:“希望那些沙盗看不破这计策吧!”
众人在城上守到傍晚,不见沙盗,便留下人放哨,各自下城墙休息。依诺克吃了点东西,又去看了阿拉瓦,见时候不早,便回了行舍,早早上床休息。依诺克念起日间沙盗受了虚兵之计,暂行撤退,心中暗暗向神祈祷,盼沙盗这几日都瞧不破,好待援兵来到。却又怕沙盗瞧破了,攻打过来,心中颇有些紧张,不觉竟有些内急。
依诺克暗骂自己一句,便翻身下了床,见身边伙伴都已熟睡,便轻轻出了门,抬头见已是双悬时分,便要去土楼后的厕所方便。刚到土楼后头,却见一人影在那里东张西望,似在找什么东西,一晃又不见了。依诺克心中一动,暗道:是守夜的人吗?这沙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这是找什么呢?不觉心中起疑,便快步跟了上去。依诺克转过土楼后,绕到土楼一侧,却见前方那人影仍在,却似是抬头看什么东西。
依诺克几步走上,轻喊道:“哎!”那似是吓了一跳,回头看来。依诺克借着月光看去,却是盖尔,神情有些异样。依诺克见他神情古怪,便问道:“盖尔,怎么了?是你守夜吗?”盖尔道:“是的。我,我刚才似乎看到空中有什么东西飞过。”依诺克道:“是什么?”盖尔道:“我没看清楚……啊,是那个吗?”说罢伸手指去。依诺克顺着他手指看去,却见一黑点往远处飞去,正是白天沙盗来的方向。依诺克道:“好像是什么鸟?”盖尔道:“是的,我先前看见轮廓,好像是乌鸦的形状,不是好兆头。”依诺克道:“伙计,别担心,也许是沙盗的坏兆头呢。”盖尔笑了笑。
依诺克见也没什么大事,便自管自去土楼后头方便了。片刻后,依诺克回到床上,想起那只‘乌鸦’,不知怎的,总想到兰德罗的沙鹰。
第二日众人早早起了,沙盗在侧,众人都是睡不踏实。各自都把沙城守卫的服饰穿好了,守到了城墙上。一早上不见沙盗踪影,众人稍稍放松下来,吃了点东西,却忽见远处沙尘又起。众人有了昨日的经历,列于城头,开弓搭箭,便如昨日一般。兰德罗喊道:“各位,听我号令,莫要妄动!”
沙盗越来越近,来至在弓箭射程近处,又是停住。众沙盗抬头看向城头,城头众人仍是回望。众人见敌人原地停住,以为众沙盗会如昨日一般,忽听沙盗中有一人高叫一声,众沙盗齐声大喊,猛地冲了过来!
“放箭!”兰德罗一声令下,城头上十多支箭先后射出。守城众人中,警备队与佣兵并非都精于射术,但一阵箭雨,仍是将两名沙盗射倒在地。沙盗或骑骆驼,或徒步冲来,骑骆驼的来的较快,片刻间已到近处。
城头上众人仍是放箭,转眼间又有两名沙盗倒地,还有箭支射在骆驼上,将沙盗摔倒。这摔倒的,仍又爬起,依旧冲来。眨眼间沙盗已到城下。巴迪低声道:“依诺,他们来了。”依诺克道:“恩,总要来的。”说罢,已拔出腰间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