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竹叶上的露珠还未干透,而竹山东面却比以往都要喧嚣热闹。
观众席上已坐满了人,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讨论,或满心期待地翘首以盼。舞台正前方是一排评委席,上面有当季的鲜花插瓶,每隔一座都摆上了评委姓名的竹制卡牌,颇费心思。
在舞台的左侧,有一块被厚重绸布隔开的区域,里面座椅茶具一应俱全,连压腿练腰的工具都配备上了。
这是给比赛的选手特意准备的休息室。里面早早就来了数十位少女,她们脸上无一不是紧张激动的神情。
外面越来越热闹,还有一些卖零食的身影穿梭在观众席上。
“盐焗瓜子,糖炒栗子,麻辣蚕豆,杨桃香露!”高年级的师兄俨然像个小贩,他肩膀上挎着个蓝色大布包,手伸到里面一阵搅动:“学妹,要哪样呢?”
杨眉凑到化雪和好思的身边问了句想吃什么。
便转头笑着对那男子说:“师兄,给我一份炒栗子,一份麻辣蚕豆,三份杨桃香露。”
接过铜钱,男子爽朗的回道:“师妹,拿好了。还要其他东西可以向我挥手。”
好思她们是第35组选手,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场。因休息室也不大,只有当天比赛的选手才可以到里面休息。
可休息室里的视野比观众席好多了。杨眉一边往嘴里塞蚕豆一边抱怨:“要是能在休息室里坐就好了,这观众席人真多,又吵又挤的。”
好思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笑笑:“专心吃你的蚕豆去。这么多话说,还不如留点力气待会好好看别人的比赛,认真吸取经验。”
一说到舞蹈杨眉就耷拉下小脑袋,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自己练得很辛苦了,不过……这么久了还是练得不够好……
杨眉只能把头低得越来越低,默默地吃着蚕豆,像小鸡啄米一般。
就连化雪看了也忍不住嘴角微抿。
评委已经入了席,其中有两位是学苑的舞蹈夫子,柳夫子赫然就在列,她今天略施粉黛,秀眉纤长,绦丝扶柳薄纱外罩衣,乳白柚花水纹内衫,配上眼眉间淡淡的青色眼影,仿若岸边刚刚抽出枝芽的绿柳。
身边和她谈笑风生的是另一位舞蹈夫子,身材饱满,面颊微丰。可是她那小腰却盈盈一握,和那伟岸的胸脯、丰满的翘臀完全不成比例。
好思往旁边看去,还有几位师姐,她们应该是上次代表学苑参加清州舞会获得第三名的几位主要成员了。而其他几位评委好思却是不认识的,便只是观望了一会就收了目光。
此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舞台上站着一位老者,他捋了捋胡子,洪声亮嗓道:“时间过得真快,3年也不过是给岁月多添了一笔沉淀的韵味。作为流云书苑的院长,很欣慰你们给学苑带来了荣誉……”
老头在上面侃侃而谈,下面站立的人群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譬如杨眉,她偷偷的在底下塞蚕豆到嘴里,发出‘加吧、加吧’的声音,吃得正香。附近突然扫来几道审视的目光,杨眉毫无察觉,站在她身边的好思却耳根微红,她窘迫地扯了扯杨眉的衣袖,你就不能待会再吃嘛!!
……
舞台的右边有个被薄纱遮挡住的小区域,那是乐师的伴奏区。
只闻那边传出一阵琵琶急切的前奏,古箫争鸣,舞台的平地上突然乍起6个女子,她们围成一个圈,如同盛开的桃花。
深红色的舞衣,桃花型的袖口,她们手持波纹大水扇,舞姿翩翩。
眼眉都画了红色的眼影,远远看去,如同桃花林里的仙子。
伴随着欢快的琵琶声,花开花谢,演绎了一轮轮季节的变迁。
古箫轻扬,悠远而悲凉,如同冬日的寒风,吹落了一地花黄。6人再度缓缓地围着一个圈,水扇仿若凋零的花瓣,轻抖间,诉不尽人间苍凉。
掌声如雷,甚至有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到5位评委打出了各自的分数,众人才安静下来。
40.5分!
全场又是一阵惊叹,掌声更胜刚才。比舞比到现在为止,这是全场第一组得分超过40的队伍,台上的6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休息室里密切关注比赛的选手,各个都眉头紧皱。那些还没开始比赛的选手顿觉压力大增,而已经比完的看到这个分数就更加绝望,特别是刚刚分数暂列第3位的那组选手,她们满脸的颓然:“哎,真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挤出前3了。”
“有什么办法,她们跳得确实好。”
旁边的人安慰道:“是啊,这才第11组选手,就已经有人超过40分了。看来我这组要以39分入选大比应该没希望了!”说完居然还笑道:“呵呵,没准再上几个选手,我们就要去陪你们了。”
本来还紧张压抑的气氛,被这么一调侃,反而轻松了许多。大家相视而笑,尽力就好。
第一天的比赛直到酉时才结束,共比了19组选手,看得大伙直呼过瘾。除了第11组选手得分超过40分以外,还有另外一组选手引来了评委的争议,她们5人跳的是南疆傣族的舞蹈,把泼水、跳竹竿和抢亲这些少见而有趣的民俗元素融入进去,看得大伙津津乐道。
可到评分的时候,有2位评委意见分歧,一人给了6.5分,另一人给了9.5的全场最高分,最后得分刚刚好是40,暂时排名第2。
回去的路上仍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讨论声。可见大家都看得尽兴,对明天的比赛又多了一层期待。
当然杨眉也不忘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哼,明明是评委偏心,怎么看我都觉得傣族舞蹈比那什么四季桃花好看多了,活泼有趣的!居然才给6.5分,当时看到那分数牌我的心肝都要跳了出来,幸好后面有一个9.5的高分,不然连前3都进不了呢!”
看着她不忿的表情,好思笑道:“每个人对舞蹈的理解都不一样,更何况舞蹈是没有固定评判模式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好与不好,只代表评委个人的看法。你觉得好便行了,何必非要……”
“才不是呢!分明是南疆傣族群舞好看。”杨眉转头去寻求化雪的认同:“是吧,化雪。”
化雪和好思只能无奈对望,从各自眼中都看到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