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思口中喊的舅舅便是当年护着婉绿萝和翠翠一同逃出生天的堂兄婉峰。
他原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经此一劫,心性和思想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当年要是会些武功也不至于看着山贼收割婉家人的性命而无能为力了。
婉峰痛定思痛,弃文学武,拜入震威镖局。也是他卯足了劲,要不然这么大的年纪了哪里能学好武功。
十二年过去了,即便曾经的书生再孱弱,如今也被时间磨出了锋利的棱角。
……
“舅舅,尝尝我做的蒸鱼!”好思踏着碎步进了厅,放下大瓷盘就把手往耳垂上揉。满桌子的菜都还留有余温,而这条鱼则蒸腾出浓浓的香气。
“嗯,”婉峰举筷啧了一口,眉宇间满是赞赏:“丫头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舅舅在外头可天天想着丫头你做的鱼呢!”
“那您就多吃点”好思夹了一块鱼腩到他碗里后就撑着脑袋看他吃饭。
“丫头,今晚你弄了这么多菜怎么不吃啊。看着舅舅吃你就能饱么!快吃!快吃!”
好思笑呵呵:“当然能饱,好思都快一年没见舅舅您了,很想舅舅呢!”
“哈哈,算是没白疼你。”婉峰爽朗大笑,他抹了抹嘴角的油,挥手道:“你可不是想舅舅!怕是惦记着舅舅给你带的礼物吧!行,吃了饭我给你找出来。”
“我就知道舅舅最疼我了!呵呵。”好思兴奋地跑过去抱住婉峰的脖子。
今晚在这吃年夜饭的人除了好思一家子外,还多了个陆永。
他见好思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活泼和童真,便笑着看他们这对舅甥在玩闹。
婉绿萝放下筷子,用手帕细抿嘴,开口道:“好啦,这一顿饭下来就你话最多。知你见了你舅开心。可女孩要有女孩的矜持模样,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你少说几句,快去吃饭……”
“丫头还小……”
“哪里小,过了今晚她就十三岁了。大哥,你太宠她了……”
你也宠着她啊,可这话婉峰是不敢说出口的,别看婉绿萝平日里温柔婉约,一副好商量的模样,可遇上好思的事她却是格外的强硬。婉峰只能呐呐的应了声‘哦’。
好思也乖乖低头趴饭。
翠翠掩嘴偷笑,还是小姐厉害,平时里看着不显山露水,可只要她一发话这里的人都得乖乖服软,她便幸灾乐祸的朝好思吐舌头。
好思自是不甘示弱,她悄悄回敬了翠翠一记白眼。
可饭才吃了一会,好思便又开始讲话了。这在外头她倒是十分能忍,可一回到自己家,她会暴露了天性。
她夹一块排骨到陆永碗里,笑着对有些拘谨的陆永道:“陆大哥,这红烧排骨味道怎么样?”
陆永虽然吃着排骨可却没真的用心去品,因为坐在他不远处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含糊道:“还可以……”
好思见他今日拘谨的很,头不敢动眼不敢斜,就连夹菜也只夹前面的一盘排骨。她又悄悄看了眼婉绿萝,见她也比往日里严肃正经了点,便使坏道:“啊?只是还可以啊?!”她啧啧两声:“这可是我姐姐亲手做的排骨呢……”
“咳咳”陆永被饭粒呛到便猛地咳起来,他赶忙改口:“好吃!这排骨真好吃!”
好思和翠翠皆捂嘴偷笑,好思继续捉弄道:“是啊,是啊,你看你都快把一大盘排骨给吃完了,能不好吃么?”
陆永尴尬的挠挠头。
婉绿萝却开口道:“我哪曾做过排骨,别净拿你陆永哥开玩笑。”
陆永抬起头,憨厚的朝婉绿萝笑道:“婉小姐,我没事,喝喝,这排骨确实好吃。”语毕,他黑脸瞬间就变成了红脸,立马埋头到碗里一个劲的扒饭。
……
好思今日邀请陆永来家吃年饭,一来是想问问那五色土有何进展,二来是想创造更多的机会给他和姐姐相处。
好思从陆永口里得知那五色土在原产地岭南也是个稀罕物,小小一盆的五色土也是花了他好大功夫才得到的。
好思虽然在这寻土的道路上屡受挫折,但她却不愿就此放弃。
她坚信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清州曾经有人运来过五色土,那她便找个时间去打听打听。
吃完饭后,好思便拉着翠翠回了屋,把陆永晾在厅里,让他们三个大人自去说话。
……
翠翠帮好思绑紧发带,拍拍手道:“好了!”
借着豆大的油光,铜镜里映出一个清俊的男儿,瓷肌红唇,鼻秀挺。
好思卸去了暗红的胎记,又在眉峰上多添了几笔。一件普普通通灰白色的净素长衫却硬是被她穿出了脱俗的气质。
“越看你就越俊,小心今晚被小姑娘大媳妇给拐去了。”翠翠笑着掐了掐好思的俊脸,凑到她身旁,指着铜镜说:“你瞧咱们像不像哥俩?”
好思看着铜镜里两个女扮男装的身影,笑道:“我才不要叫你大哥呢!”
“死丫头,你敢嫌弃我!”
“谁嫌弃你啦!你自己撩起裤腿看看,哪个男人会装着一双桃红色的绣花鞋。”她刮着脸笑道:“哈哈,羞死人啦!”
“哎呀!幸好没出门。”翠翠恼怒地跺跺脚急忙去换了双黑色男靴……
今夜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每年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要挂起彩灯,燃放焰火,后来有好事者把谜语写在纸条上,贴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下供人猜。因为谜语能启迪智慧又迎合了节日的气氛,所以响应的人众多,而后猜灯谜也逐渐成为上元节不可缺少的节目。
“老板,两串糖葫芦!”
“好嘞!小哥,拿着~”
好思把糖葫芦咬得咔咔作响,翠翠看她吃的有滋有味便也学着张口就咬:“哎呀,这糖葫芦怎么这么硬啊!我的牙呦!”
“哈哈,”好思笑得欢:“我的傻姐……傻哥哥,这糖葫芦要含到嘴里等它软了些才好咬的。”
“你不早说!”
“……我哪里知道哥哥你连糖葫芦都没吃过?”
“哼!这种小孩吃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可好思明明看她正喜滋滋地允着糖葫芦……
清州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头耸动。买花灯的小贩在吆喝,还伴随着孩童的阵阵欢笑。每家每户门前都挂上了红色的彩灯,炮竹声此起彼浮,从未间断。
虹桥上传来公子哥的颂词,岸边又闻女子的羞笑。平日里清淡的河面上现在却飘满了一盏盏许愿的小莲花灯。火光摇曳下,仿佛是一条匹练的银河。
好思轻车熟路地带着翠翠来到焰火广场,广场上早已热闹非凡。大伙都聚在这,等候焰火绽放的时刻。
广场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每个花灯下都围着一些人。
“头带两根雄鸡毛,身穿一件绿衣袍,手握两把锯尺刀,小虫见了拼命逃。”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听着旁人念出这首谜面后,就兴冲冲地扯着他爷爷的衣袍道:“爷爷!爷爷!我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