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兴文,你有什么要辩白的吗?”梁实眼神如刀,盯着堂下的县令之子。
陆兴文并没有像一般弟子那般畏惧执法堂堂主,好整以暇地说道:“确有此事。”
刚听到陈轲居然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攀咬”的时候,陆兴文确实有些失态。不过在被传唤来执法堂的路上已经详细确认了事情的细节,因此有恃无恐。
一是有自己老爹做护身符,一个县令在扬州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在历山范围内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一般人绝不至于为了一个贱民与自己过不去。
二来木已成舟,而且罗玉被楚方杀死当场,自己联系他的事情已经是死无对证,这倒反而要感谢一下楚方了,替自己解决了这个首尾。
“也不知道楚方泉下有知,会不会又气的活过来?”陆兴文心中不由一阵得意。
“那你是承认你与曹县尉还有那罗玉有所勾连了,设计陷害同门?!”
陆兴文不慌不忙,抱拳说道:“堂主容禀,弟子的确吩咐过苏念然,只不过是因为得知了湖口县剿匪的任务,才特意让他告诉陈轲与楚方二人的。”
梁实眼神一凛:“听说你与楚方曾有嫌隙,你拐弯抹角又是何居心呢?”
陆兴文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唉,堂主有所不知。确实是弟子身边的一些朋友事先得罪了楚师弟,弟子亲自道歉,却被拒之门外。”
“家父一直教导弟子要与人为善,听说这次剿匪任务十拿九稳,又怕一番好意被浪费,这才曲意逢迎,只希望精诚所至,能与楚师弟冰释前嫌……”
“毕竟楚师弟人才难得,我还是想与之修好的,唉……孰料贼子狡猾,居然从中漏网,致使楚师弟罹次大祸……弟子良心难安,堂主有任何责罚,弟子一力承担,绝无怨言,只是苏念然全不知情,还望堂主明察!”
梁实眉毛直跳,他是何等人物,自然听得出这县令之子言语中夹带颇多、不尽不实、隐隐还点出自己身份,话也滴水不漏,教人抓不住把柄,自己若真的趁坡下驴,就此处罚于他,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还平白成就了这小子的名声。
却听得一旁的曹金插话了:“梁堂主,事情既已分明,这里是纹银二百两,请堂主代为转交给楚兄弟的家人,剩下的事情是灵霄派之内务,在下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辞了。”
梁实一抬手:“且慢,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与陆兴文事先可有联系,关于楚方之事?”
未等曹金回答,梁实又加了一句:“修行之人不欺于心,县尉自然是知道的,你可敢用一身修为保证所言属实?”
曹金一脸正色:“堂主言重了,既然如此,在下便以一身修为起誓:此次剿匪之前,陆公子确实于我联系过,只说是要对楚方照拂一二,我这才安排楚兄弟把守要道,后面发生什么确实非我意料之中。”
梁实虽听出话中似有余地,但大体事实已经说明,点了点头。修行到了这等境界的,必定不能轻易起誓,否则心魔难破,轻则修为停止不前,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梁实心里暗道:“楚方啊楚方,若这陆兴文真的有意加害与你,便教他终身修为不得寸进吧!”
念罢,看向陆兴文:“灵霄派弟子陆兴文,你可敢以你修为起誓:你虽事先与曹金联系,但并无加害楚方之心?”同时将自身气势全部提起,宛若泰山之势,直接压在陆兴文身上。
陆兴文面色一白,呼吸为之一滞,心底转了一圈念头,虽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是不过一个誓言而已,难道别人还能看透我在想什么不成?当下只是顶着压力,脱口就准备起誓:“弟子陆兴文以一身修为起誓……”
话音未落,突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哼!”
陆兴文只觉自己话语被打断,周身压力一松,回头一看,脸色一喜:“师父!”
那名中年道人将衣袖一甩:“梁堂主好大的威风!”
梁实脸色一沉:“那也没有你聂长老的威风大吧,执法堂重地,说闯就闯,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门规?”
聂平康倒是没想到梁实居然反将一军,不过自己确实理亏在先,也不接话茬,径直说道:“不知我这不肖弟子在哪里冒犯了堂主,让堂主如此动怒,竟然强迫一个幻形境的弟子立誓?”
“妙法境之前若是随便立誓,修为可能就此止步,堂主是故意坑害我这徒弟吗?”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无愧于心,立誓又怕什么呢?只要你徒弟立个誓言,此事就此揭过!”
陆兴文不知道也罢,既然知道了誓言不能轻立,自己师父如此郑重,又怎么敢昧着良心撒谎呢,是以只是嗫喏,竟未发一言。
梁实看着聂平康,冷笑不语。
聂平康了哼一声:“就算小徒或许有些犯糊涂,但人又不是他杀的,或许只是想给个教训而已,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对吧?”
陆兴文见师父看向自己,一个劲的点头:“师父说的是。”
“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弟子,如此兴师动众,至于吗?你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威?”
梁实一掌拍在身旁的铁案之上,黝黑光洁的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执掌执法堂多年以来,何曾以私废公!若是我有意思权威,那也是我灵霄派四百余年门规的威严!聂平康,你敢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聂平康胆气为之一夺,嘴角抽了抽:“那楚方无非一个小小的外门四等弟子,既已身死,又怎么能因此迁怒于内院弟子呢,何况劣徒虽然不才,也有历阳四俊的称号,这次的天下修真大会还少不得劣徒为我派争光呢!”
梁实呵呵一笑:“你说的轻巧,人死了对门派没有价值,就不追究杀人者的过错了?”
“若是如此,当年高祖进关中时的约法三章岂不是个笑话?人死都死了,留着凶手更能为门派做贡献?若是这种贡献,灵霄派不要也罢!”
“还有,你又怎么知道楚方对门派没有用?他是灵符师姑且不论,你们可知道楚方淬体时是几品光,本堂主当时恰好在场!”
“七品紫光!一州之地也出不了几个的人才,你居然说没用?真是气煞我也!”又是一掌,铁案应声而断。
众人俱都顾不上那铁案,只是脑海中回荡那几个字:“七品紫光!”
陆兴文脸色一白,没想到那个泥腿子竟然比自己的资质还要好!内心又是一喜,还好已经死了,再好也对自己没有威胁了。
聂平康张了张嘴,咽了口唾沫:“事已至此,不如罚例银及供给一年,面壁思过,以示惩戒,如何?”
梁实:“按门规残害同门者,当废去修为,逐出门墙!”
聂平康也豁出去了:“你是铁了心要害死我徒弟吗?先过我这关!老夫倒是想领教领教执法堂堂主的厉害!”
梁实:“好,你执意护短,倒是要看你有几斤几两,敢以身试法!”
场上气势狂飙,曹金还好,陆兴文、陈轲脸色都是毫无血色,苏念然更是不堪,竟直接昏了过去。
“咳咳……能不能容我先说两句?”
“谁?”
“放肆!”
众人一起看向声音的来源,赫然是楚方迈步进了执法堂,真是玉树临风,俊朗不凡,顺着堂外的阳光,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