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昏厥,嘴唇发白,英俊的脸庞一幅病态,令人疼惜不已。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琉璃尝试了很多种止血药可还是不管用。
鱼肠剑,锋利无比。她划破自己的手腕,眉头一皱,几滴血滴在流血的伤口上,绝云揪心地看着伤势,似乎有止血的迹象,她一丝欣喜,可手腕上的伤口仅仅流出几滴血就再一次愈合,这别人求之不得的愈合能力在此时却成了她不得不再一次承受割腕之痛的魔障。
再一次割开刚刚愈合的伤口,新伤加旧痛,绝云不得不咬紧了嘴唇。又是几滴血落下,的确是有了止血的迹象,再一次割开伤口,伤痛又加重了一分。
一刀之后又是一刀,看着镂玹的脸上渐渐有了丝丝血色,绝云却早已失去了知觉,就像是拿一支笔在手腕上作画,画出最美的玫瑰,长出最钻心的利刺。
七七四十九刀,还了当初你七七四十九日不眠不休的守候,伤口早已经愈合,看不出任何伤疤,可是那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却在每一条神经上留下了钻心的疼痛。她已没了气力,脸色惨白瘫坐在那里,她不觉已对血产生了恐惧,看着他渐渐好转的脸色,她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榻边。
手腕上四十九道伤痕密密麻麻,拧成一道不敢触碰的伤口隐藏在早已经愈合的皮肤之下,别人看不见,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绝云在梦里梦见,对着流星许愿,幸福就会降临到你的身边。
在她降落人间的时候,一个孩子望着她摊开掌心许愿,流星,请你落入我的掌心。
最后,这个孩子长大成人,突然在一天里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给她温柔与悸动,微笑与深情,最后又在最美好的缘分里离她而去。
我想知道,头顶的飞鸟,影子落在了哪里;我想知道,脚下的树根,尾巴伸向了何方;我想知道,你明明就住在我的心里,可我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你。我说的心事,你可否听见;我落的泪水,又是否就是你的眼泪。镂玹,是不是非要这样,我们才能永生永世,轮回百转,都将不再分开。可为什么我却如此失落,不用再去我的生命里苦苦追寻,那我的心跳的意义又将何去何从。你住进了我的心里,也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眉头微微一蹙。
我后悔了,后悔我们三世的爱恋,虽然我不能够左右我们生生世世的相恋,但是至少,今生我可以选择在你将我辜负之前离开你。
前两世都是你将我一个人抛下离开,这一世,就让我先走好吗?
镂玹还未醒来,只是呼吸已经渐渐平稳,在他的身旁是绝云惨白的脸趴在那里,像是以前在镂玹同样不知晓的夜里陪他入睡。
如果我们可以就此长眠身侧,或许这才是最美好的结局。
过了多久,镂玹渐渐睁开眼睛,肩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绝云就趴在他的身旁,他伸手拂过她的青丝,一丝一缕,顺顺柔情。
她强撑着睁开眼,表情温柔地看着他,以为会就此沉眠,可是现在双双醒来,到底这一切是福还是祸?至少,此时在绝云的眼中,这一切就是上天的恩德。
“你醒了?”她面色微黄。
“我睡了很久吗?”他语气微弱。
“没有,一小会儿,是我睡久了。”
“城馗呢?”他突然觉得有个地方空了。
她沉默,一切便也明了。
“你别太伤心了,赤焰千已经派人去找了,或许他还好好的呢。”
“你没事吧?”他收起悲伤问道。
“没事。”
“那人是魔将吗?”
“不是,如果是,你早就死在魔剑的诅咒之下了。”绝云的微笑疲惫不堪。
他看了看肩膀,然后动了动。明明记得被伤到了,现在却没有了伤口。
“我怎么记得自己受伤了?”
“哪有,只是刚才有道淤青而已,想必现在已经好了。”
“是吗?倒是好的挺快。”
“恩,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是啊,我没死。云儿,你看,你并不是我的灾星,而是我的福星。即便你不在我的身边,我还是会性命堪忧,可是有你在我身边,我反倒可以起死回生。”
“是啊,看来,老天看我此前以会伤害到你为由拒绝你,使得我们相爱却分开,就连他都于心不忍了,所以才会想到要向我们证明,其实我的存在并不会危及你的生命。”
他勉强一笑,表情忧伤。
“城馗不会有事的,你要赶快好起来,不要等他回来让他担心才是。”
他摸索着抓紧绝云的手,尽管手臂上的伤早已经好得滑嫩汝瓷,可是刻进血肉里的一道又一道伤痛却依然切骨。她的手被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眉头不由得皱紧,钻心的疼痛挑起每一根痛觉神经。
即使是你攥紧了我的手,可是手臂上的伤痛却还是被轻易牵连。就像是右手的骨头与血肉都已经断裂,只剩下一张完美无瑕的皮肤伪装着,被他的手一用力,她感觉自己的整个手臂都废了。
即使如此,还是因你手心的温暖而心头温热,用尽力气握紧你的手,越用力,越伤痛。
她没有告诉他,他的身体里流着自己一半的血液。没有人告诉他,他曾经差点魂魄不保,是绝云手臂上没留伤痕的四十九道伤口救了他的性命。
除夕之夜,大街小巷的热闹,却成了他们触目惊心的伤心事。
已经夜深,他们都已回房,只是所有人都是辗转难眠。
“夜深了,你先睡,我坐在这里守着你。”绝云双手握紧他的手。
他用力挪挪身子,掀起被子的一角道“你也上来吧,陪我。”
她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脱去绣鞋,躺在镂玹的身侧,靠近他,靠紧他的胸膛,陪他一起守岁。
“不知怎么的,浑身没有伤痛却还是觉得没有力气,虚弱的就像是身受重伤的病人。”他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受了些内伤吧,别乱动了,就好好躺着。”
“城馗会没事吗?”
“会的,就像是你一样。”
“云儿,你知道吗,他对于我来说同你是一样重要的,我这样说你会生气吗?”
“不会,就像表哥与哥哥一样,每个人的生命中都难免会有一些除了亲情与爱情之外的感情,无法割舍。”
“直到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自己在照顾他,而实际上却是他在一直保护着我。”
“你也别太担忧了,想必明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但愿如此。”他抱紧了她,“云儿,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即使我娶了别人都不要离开我。”
“你怎么如此霸道,若真有一日你负了我,难道还要让我对你委身为奴不成?”
“哪有这样严重,我只是担心,有一日我会失去你。”
“不会的,即使你忘记了爱我,我也会日日陪伴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再次动心。”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云儿,我即便是忘记了自己,也不会忘记爱你,你就是我仰望天空时的明月,是许愿时的流星,此生相遇,至死方休。”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说一些海誓山盟的话,以前你还说誓言是没有意义的。”
“至少现在,誓言能够让我觉得以后我们一定能够像此刻一样。”
“会的,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一早,绝云就起来给镂玹煮蛋花汤,煮好端到门前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承渊过来,她叮嘱他不要告诉镂玹他受魔剑所伤的事情,就当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端着汤到了留下的榻前,他本是可以自己喝的,但还是懒懒地让绝云喂。喝到一半,琉璃就冲进来说城馗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本以为凶多吉少,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说一定会没事而已,可是到了现在,听到他毫发无伤地回来的消息时,屋里的人却又露出质疑的表情。
是的,他的确没事,林川白将他救了下来,将他接到了万丈深渊之下,只是天黑路远,知道天亮才赶回来。
赤焰千见到院子里一个骷髅架子扶着城馗走进来,不禁背后吹过一阵冷风,他极力保持镇静,但是身旁的龙影与凤尾却都已经做好了守护的架势。
有惊无险,他只是径直将他扶进了镂玹的房间。
听到弟弟没事的消息,镂玹一跃而起,从床榻上跳下来,差点打翻了绝云手中的汤碗,感情他的虚弱是装的,绝云不禁又气又恼。
骜侯王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罪证确凿已经定罪,只是唯一遗憾的是,魔眼一战之后,骜侯王也已经敏锐地感到了危险,早已经逃之夭夭,而魔将与魔剑的下落再一次成迷。
叔父之死已经真相大白,虽然没有让凶手逃掉了,但是因为此番的事情,赤焰千连年都没有回家过,府中已经来人催过多次了,现在见镂玹与城馗都已经安然无事,他便也没有了担忧的事情,该是随家丁返回丹阳城过年去了。但是临行前,他还是特意找到琉璃,问道:“要不要跟我一同回去?”
“你是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我跟着算是什么事?”
“如果你愿意,此番回去,我就跟父母禀明,让他们准许我去向你的父母提亲。”
她怅然一笑,他哪知道,他是见不到自己的父母的,更何况,屠城上下都已知自己已是屠城未过门的下一代城主夫人。即使镂玹回去之后要昭告天下取消两人的婚约,即使自己终将会回去承受如此大的羞辱,可她还是想回去,她不像承渊一样豁达,至少表面上是豁达的。她放不下,是小家子气也好,是一厢情愿也罢,她只想在他身边,即便是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举案齐眉,生儿育女,此生欢好,她也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即使是站得很远,即使是连他的背影都触及不到,她也愿为他一人执迷下去。
“我不愿意。”她声音决绝,却也并不强势。“我知道如果我说愿意,你就会给我幸福,可是,我想要的幸福不是一个如意郎君,而是一个心动之人。”
“叔父的事情已经了结了,这次回去没事就不会回来了,我知道很快你也会离开这里,去一个我并不知道的地方,但是我还是想要你记得,丹阳城里,还有一个人将你一生牵挂。你不在,日后我必然也会娶妻生子,即使如此,如果你还愿意回来,只要你说一声你愿意,不管何时,我都在丹阳城里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此后的一生,在丹阳城里都会有一个位置是只属于你的。”
“你有你定然坚持的执着,我也有我此生不改的多情,谁都不会输给谁。”
“你向前,我向后,此后必定越离越远,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再放一次天灯?”
“现在?”
“现在。”
穿过人群拥挤的长街的尽头,繁华的节日气氛之后,在一处河边,赤焰千点燃了手中的天灯。
“现在是晚上,即使放上天也是看不见亮光的。”
“就算是看不见,可它却还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是希望一样。”他递给她一只毛笔和一枚竹签,“写上你的愿望吧,也许等它飞上天界的时候正好是深夜,那样你的愿望就更容易被天神看到了。”
琉璃笑着,明知道是没有意义的,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希望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你相信。她接过竹签与毛笔,认真地写上愿望。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样行吗?”她将写好的竹签递给赤焰千看。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给我看,让别人知道就不灵了。”
琉璃轻轻一笑,笑他的天真一面,但是他知道,尽管他并没有接过竹签细看,只一眼,他也一定是看见了竹签上的祈祷。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即使我们不会相爱,也请相自珍重。
就在镂玹欢喜于城馗平安无事的时候,经过一番打听,凌千枫与霓裳找到了冴岐城城主府。见凌千枫走进来,镂玹一脸不悦。
“不知吴国国君圣驾至此可有何事?”镂玹上前将其拦下。
“洛伊呢?”凌千枫见院子里只有镂玹与一个少年坐在一起下棋。
酒鬼从门外跑进来,径直跑到镂玹的脚下摇尾巴。
“酒鬼来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他两手将酒鬼举起,但是因为酒鬼不老实,担心摔伤它还是赶紧放下了。“看来你把这只狗照顾的不错,都长胖了。”
“我问你洛伊呢?”他的目光里带着仇视与急躁。
“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将她护得毫发无损,现在她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你可以放心离开了,我的女人我会照顾好,就不劳你一国之君千里迢迢地赶来了,我可不想让云儿因你的痴心妄想而白白担上狐媚惑主的罪名。”
“妩媚惑主又怎样?江山是我的,我愿意为之拱手相让谁又能奈我何?”
“只恐怕是,就算是你将万里河山拱手他人,也换不回一个雨绝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日日夜夜都在她的身边却还是没能走进她的心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早就捷足先登了,要想让她移情别恋,除非我死,否则别想让我在她的心中腾出一丝一毫的位置。所以,即便是你用江湖换我怀中的美人也同样不能奈我何!”
“但是只恐怕现在你怀中的此美人不是彼美人。”
“是吗?可你又怎么会知道,云儿就是云儿,即使有人以她的容貌来欺骗我,我也还是会轻松地知晓,她并不是我心上的那个人?”
“你知道了?”凌千枫感到诧异。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真爱之眼能照妖!”他有些得意,却也是在嘲讽他的自以为是。
“那现在洛伊在哪儿,她夺回自己的肉身了吗?”
“吴王还真是心忧天下苍生啊,只是这里是楚国,百姓的安危就不劳你操心了。”他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城馗握紧了拳头蓄势待发。
“你还是这样暴躁,名不虚差的暴君!”
他放开手,走到酒鬼的面前,从怀中掏出那枚青铜凤簪,放到酒鬼的鼻下,让它细闻。
镂玹见到青铜簪,一把就夺了过来。
“怎么会在你手上?”
“洛伊都曾在我手上多日,又何况是一枚不值钱的凤簪而已。”
“既然都是曾经了,你又何须拿出来炫耀,现在人归所属,物归原主,你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不送!”
他不领会,直接走进后院去找。
“洛伊!”他大声喊着。
“你不必喊了,她不在这里,和承渊出去逛街了,说是很晚才会回来。”
站在身旁的霓裳瞬间失落,他和她在一起。
凌千枫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跨门而出。
“哥,你就放心嫂子跟别的男人去逛街吗?”城馗站起来走过去问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跟承渊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我的。”他的嘴角勾起,眼神里带着些许得意。
在街上,绕过陌生的人群,在糖人的摊位上看到了承渊与绝云,他们有说有笑,场景让多情之人看得心里难受。
霓裳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要怎样装作若无其事跟他们打招呼,凌千枫却一个跨步走上前去。
“洛伊!”他在她回头的一瞬做了一个鬼脸。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吃惊。
“想你所以就来了。”
她表情淡淡一笑,有些尴尬也有些明了。酒鬼冲上前去围着主人转圈,绝云惊喜地蹲下来抚摸它的绒毛。
“我就是知道你就算是不想我,也一定是想酒鬼了,所以我就带它过来了。安然无恙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在偌大的皇宫里担心不已,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酒鬼。”他抱怨着,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满的表情。
“谢谢你。”她站起来说道。
霓裳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走得有千斤重。
“霓裳,你也来了。”承渊道。
“恩,不放心所以就跟过来了。”她怎么会对凌千枫不放心,令她放心不下的只有承渊一个人而已。“只是没想到,你过得很是得意,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打扰你们了。”说完,霓裳就转身往回走。承渊拎着大包小包的包裹,赶紧追上去。
“你要谢我的又何止这些,收留你在宫中的这么些时日你岂不是更要好好谢谢我。”凌千枫垂头望向她闪躲的表情。
“你想要我怎样谢你?”她抬起头来。
“你这想要谢我?”
“不是你说的吗?”
“那······,就像陪承渊一同逛街一样陪我逛街吧!”他微微笑起,深情依旧。
“霓裳,你慢点,我还拎着这么多东西呢!”承渊在后面追着。
“你追上来干什么,陪你的表妹去!”
他一步上前,挡下她的去路。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什么是因为这个?”
“你生气了,看见我和洛伊在一起。”
“才没有。”口不对心的反驳。
“还说没有,眉头都打结了。”
“好,就算是我在生气,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生你和洛伊师父的气?”
“是,我是不知道,可是你也未必知道,你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买给你的,哪日回到吴国,我都是送给你,所以才叫洛伊陪我一同挑选的。”
“真的?”她这才知道是自己多疑了,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如此在乎承渊与洛伊之间的关系。
“真的。”
“那你都买了些什么,让我看看洛伊师父的眼光。”她破涕为笑,迫不及待地解开一个又一个的包裹。
就这样,两个人肩并肩静静的在街上走着,街上无数新奇好玩的玩意从他们的身边退后,谁都没将心思放在逛街上。
绝云抬起头看着路旁的小摊,凌千枫看着她,慢慢跟上去,拉住她的手,她惊愕,撤回手与转身的动作同时发生,但是直到她转过身来,她的手还是被凌千枫牵着,越牵越紧。
她抬头望向他。
“跟我走好吗?”明知道是在在说一句自取其辱的话,可是还是说的如此认真。
“对不起。”
他上前保住她,轻轻的,街上人来人往,他全都不在意。她没有挣脱,因为她知道,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洛伊,偌大的王宫,你走了便空了,天气也冰冷了,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徘徊在洛神殿,明明拥有着全天下,却还是感觉就像是被全天下给抛弃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流离失所,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直到得知你的消息,我就像是满血复活一样,马不停蹄地奔波而至,即使这一切注定是徒劳无功。”
“对不起。”她所能够给与的安慰,或许只剩这些。
“不要说对不起,不想让你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爱上你,是我自己心甘承渊承受的甜蜜折磨。”
他放开她,心中却从未放下过。
“见你一切都好,或许我该回去了,可是我却做不到。”
“或许你该给自己找几个王妃了。”她故作轻松的微笑。
“是吗?或许是吧!”自我宽慰。
继续往前走着,没几步就看到了一个首饰摊铺,凌千枫停了下来,一件一件地拿起来细看。
绝云站在一旁,这个场景如此熟悉。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在为自己找一支发簪的。
一支海棠镶金步摇,他拿起来,看来很久都没有放下,终于,付钱买下了。
“送给你。”说着,他给她插在头上。
“不行,这个太贵重了!”她借口拒绝。
“不过是一个只配做陪衬的步摇而已,你要你愿意做我的王妃,本王额万里江山都将是你的陪衬。”
“大王就是大方!”她说笑着,任凭他望着插在自己头上的步摇。
“就这样戴着,很好看。如果你怕镂玹生气,那么回去的时候就再站下来,反正在这条街走到尽头之前,不许摘下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他突然说道,“真想这条路没有尽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他尽量放慢每一步的速度,一慢再慢,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一直一起走下去。
绝云没有说话,迁就着他的步调慢慢走着,人来人往,谁是那个真的会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如果我在你遇到他之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他停下脚步,声音温柔。
她脚下一惊,双腿再也迈不开步子。本能地在脑海里寻找这一问题的答案,可是找了好久,她都没有找到,如果不会,此时的她或许会将答案脱口而出,而不是像现在如此犹豫。
“不会有如果的,不可能的事情又怎么会有正确的答案。”
是不可能有如果,还是你不可能会喜欢上我?
回到城主府已经很晚了,镂玹看到绝云同凌千枫一同回来,虽然脸上的表情一再克制,但是心里的不满情绪早已经蔓延。
“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不是陪承渊去买东西了吗,承渊都回来了,你现在才回来,我放心你出去,可是对你和承渊在一起放心的,而不是他。”他表情木然地指了指凌千枫。
“路上碰见了,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这条路可是走的真长啊!”他的脸上露出不满。
绝云并没有露出微笑,只是表情上有几分疲倦的样子。“我累了,先回去了。”
就这样从他的身边过去,竟也没看他一眼。她头上的步摇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凤簪。
真的是累了,心情疲惫。刚才凌千枫质问自己,如果我在你遇到他之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当时她虽然毫不在乎地敷衍过去了,可以回来的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头脑清晰,却说不出不会这两字来了结一切愁绪。也许是自己太滥情了,所以才会在有镂玹的同时还在为另外一个男人纠结。她摇摇脑袋,强制自己不要再思考下去,感情的问题越问越难解,还是不予理会才能让自己在感情问题面前洒脱一点。
转换心思,想到镂玹,之后又想到魔剑的事情。走走停停,始终没有个明确的方向,他们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尽管现在有了冤骨刺青,能够知道魔将出剑伤人的方位,可是只靠这一点,他们明显不占任何优势。因为谁都不知道魔将下一次动手会在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动手,紧赶慢赶,他们也很难捉到他,更严重的是,即便是与其正面交锋,他们谁也不会魔将的对手,一直以来,他们都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
眉头紧锁之余,她突然想到了魔女。自始至终,所有谜团的答案都是从魔女的口中得知的,也许这一次,她同样可以从魔女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要她愿意付出足够有吸引力的筹码。
她屏气凝神,慢慢闭上眼,道,魔女,你在吗?
心头一时微凉,她睁开眼,她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能否告诉我关于魔将的一切事情,包括他的软肋。”
“一切,包括他的前世吗?那话可就长了。”
“我不需要知道他的前世,他只想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毁掉他手中的魔剑。”
“这是求人的语气吗?”魔女孤傲地坐在桌前。
“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你就看你有几分诚意了。”
“五分。”
“怎么才只有五分。”
“若是给你十分,恐怕我需要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给你。”
“哪有这么严重,我只不过是想要你的肉体而已,我总不能生生世世都已魔灵的形式存在吧!”
“肉体?”绝云有些吃惊。
“当然也不会现在就要,我都等了几百年了,也不急这一时,如果你想从我这里问道关于魔将的消息,你就地答应我,当镂玹不再爱你的时候,你就要将自己的身体卖与我。”
当镂玹不再爱我的时候,他会吗?绝云不禁疑惑起来。他不会,生生世世我们都如此的相爱,我们之间的情缘又何止是一生一世如此的浅薄,我们是三生三世的天赐良缘,无论何时,即便是他不再能够守在我的身边,他也不会不再爱我。想到这儿,她信誓旦旦地抬起头来,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好,我答应你。”
“一旦答应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别忘了,你是在跟魔鬼做交易。”
“我知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魔将的命门在哪里了吧?”
“的确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令魔剑失去魔力。”
“什么办法?”
“我想你应该也感受到了,为了救镂玹,你失去一半血液之后,你心跳的速度就明显变慢了。”
“难道我体内血液的多少跟魔剑的魔力有何关联?”她突然觉得恐惧。
“当你的心脏不再跳动的时候,魔剑就会失去魔力。”
耳边一阵轰鸣,这意味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死了,这件事情才能够得到彻底的解决?”
“我可没有这样说,你都死过多少次了,可是魔剑的魔力不是依然还在。”
“那心脏不再跳动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该换一颗心脏。”
“换一颗心脏?”
“是的,换一颗心脏!”
“这怎么可能办到!”
“对于别人或许办不到,但是对于你,却可以办到。”
“我该怎么做?”
“你真的愿意为了镂玹不惜一切吗?哪怕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对于他,其实什么都不是,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其实并没有你所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也许我真的不知道我对于他有多么重要,但是我却很清楚地知道,他对我有多么的重要。”
“你会后悔的。”魔女竟然开始有所犹豫。
“现在不做,从现在开始我就会后悔。”
“那好!我成全你!”说完,她伸开手掌,昏暗的屋里,她的手上出现一团微弱的红光,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感觉眼前的心脏如此熟悉,就像是对着镜子看自己。
魔女一手托着鲜红的心脏,一只手伸进了绝云的胸口。就像是被人锁住了喉咙,体内一条条的血管被连根拔起,所有的血管都断裂,心口就像是有一锅辣椒在蒸煮着,火苗越来越烈。最后,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失去意识。
魔女从她的胸口捅出一块玄石,像是烤红的铁石,鲜血流了一地,再也止不住。她眼角冰冷,将左手中的心脏装进绝云空洞的胸口,支离破碎的身体重新长合在一起,只是再也没有疼痛的直觉,绝云早已经昏睡不醒。
镂玹跟城馗坐在屋里,举棋不定,直到心不在焉之时掉落了手中的棋子。
林川白就停在绝云的屋顶上,将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听得一字不漏,他沉默不语,天空中有一颗流星划过,划出长长的尾巴。
最后一面,你就倒在我的面前,就像此前一世又一世,我在你的面前闭上双眼。
最后一眼,你消失在我的眼前,就像此前一生又一生,我在你的眼前消失不见。
直到某天,漫天繁星全都陨落,就像此前的某生某世,你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