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刘翊凝特意派阿青去打探消息,却发现御林军纷纷倒地,发觉了异样后,阿青匆匆赶回去禀报。
刘翊凝没让阿青继续跟来,让她去别处取消息去了。她独自一人趁着夜色来到那个破败的庭院,只见宇文祁提着剑指着顾宴奢,她本以为宇文祁是气不过顾宴奢,要杀他,却不曾想他把剑放下了,还说出了那一番令她震惊的话。
说话的声音本不是很大,可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突兀的响亮,她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对宇文祁有了不止是一丝丝的愧疚,他那么好,自己终究是负了他,所以她活该被顾宴奢负了。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心里还是很期待顾宴奢的答案的,躲在墙角里屏住呼吸细细听着。
她知道顾宴奢说不爱她的理由有千千万万种,或许那时只是皇权束缚着彼此,令他不敢说出真相。那么,现在宇文祁光明正大的给他机会,他却仍然说出令她心碎的理由。
黑夜里,她眸子的颜色与夜色融为一体,若是认真看,一定能看得出她眼里的绝望。刘翊凝不待他们后来说了什么,转身愤然离去。
刘翊凝自认为自己很爱顾宴奢,爱到可以为他舍弃一切。她又认为和宇文祁只是逢场作戏,戏终有落幕的一天,他们是戏子,总有散场的一天,可她又理所当然的欺负着宇文祁。
对宇文祁发火不是她的本意,可能是把对顾宴奢身上的火气牵引到了他的身上吧,又或许她一想到宇文祁大半夜想要劫囚的蠢事她就忍不住生气。虽然他的本意是为了她好,可他太鲁莽冲动了,到时候东窗事发,就不只是简单的惩罚了,整个齐王府必受到牵连,她名义上作为齐王妃,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刘翊凝想着自己昨天对他说的话可能过分了点,毕竟他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忍痛割爱,看着她和别人幸福,这种成全的大爱,得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割舍。她却在这种痛苦的基础上,再对他进行二次伤害,她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终是决定来给他道个歉。
第二天趁着宇文祁还没去上早朝的时候,刘翊凝站在门口等他出来,半晌之后,宇文祁换好了朝服从远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宇文祁看见是她,微微皱了皱眉,认定她不是来等他的,不想彼此难堪。宇文祁打算从侧门出去,没想到刘翊凝却迎了上来,眯笑着眼睛看着他,煞是好看。
“公主大早上出现在本王面前,不会是来找本王的吧。”宇文祁收回有些看出神的眼神。他语气中还稍微带着点嘲讽,昨天才刚对他生气,想来是不是气不过,再来骂一顿。
“宁阳只是来跟王爷说声抱歉,昨天宁阳的话语有些重了,希望王爷不要介意。”刘翊凝谦和有礼面带微笑的对他说道。
“那才是你的真心话,你无需道歉,是本王太过鲁莽了,不懂得顾全大局。”宇文祁认真的看着她说道,目光里有些星光在流转,又缓缓开口道:“昨天……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话题突然又转到了这个上面,刘翊凝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空气突然安静,宇文祁失笑了,伸手替她轻轻整理好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他缓解尴尬道:“喜欢你,那是我的事。”
不待她反驳,宇文祁就已经从她身边大步离开了,仿佛刚才那个整理她头发的动作只是一个幻觉。谁都可以打击他爱她,除了她,不然到时候他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刘翊凝一路上都出神的回到了房间,还没踏进院子,只见阿青在焦急的来回踱步着,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阿青的性子随她比较淡定,若非是重大的事情,她不会如此着急。刘翊凝快步迎了上去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公主。”阿青直直的跪了下去唤她,急得掉下来眼泪。
“太子……太子一家惨遭灭……灭门。”阿青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说完了话,又见身旁的刘翊凝身影不稳,似要倒下去,阿青赶忙扶住了她。
刘翊凝目光呆滞的摇头抚开她的手,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怎么会这样,惨遭灭门,父皇不是派了侍卫吗,他都已经被废了,怎么还会有人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刘翊凝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问她:“你……确定吗?”
“宫里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而且……而且消息中还称太子是……是畏罪自尽。”
“他还有什么罪,父皇不是已经惩罚过了他,放他一条生路了吗?”刘翊凝不可置信的望着阿青道。
“传言太子派人在公主回周国路上设伏,想一同同归于尽,无奈事情败露,太子一家畏罪自尽……”阿青看着刘翊凝的脸色越来越青白,没敢继续往下说。
就算她不说,刘翊凝也大概了解了事情,她眼中藏着凌厉狠绝道:“传言……”
刘翊凝越过阿青,脚步有些虚浮,跌跌撞撞的进了殿内,嘴角还带着笑,眼中还含着泪。她输了,算了这么多年,她输了,把太子一家都输了。盛王,她必定要他血债血偿。
这其中的算计,她一清二楚,怪不得那天路上她遭遇埋伏,那些人明知不敌还跑来送死。现在事情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都是盛王一手安排好了的,是她低估了盛王身边的人才。
她回周国之前,特地去见了一下太子,那里偏僻,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他都没有下手,可见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害她。况且,太子的势力早已土崩瓦解,哪来死侍为他卖命。
“太子一家可有人幸存下来?”
“有,太子妃梅菁因那天回丞相府了,逃过一劫,太子和他的孩子……无一幸免于难。但……但后来太子妃上殿去找陛下理论,理论无果,太子罪责已定难逃污名,太子妃悲痛欲绝,最后……也在太子坟前上吊自尽了。”阿青颤抖着说着。她也暗暗感慨手段之残忍,她跟在刘翊凝身边多年,善于察言观色,刚才看她的脸色,也知道了事情并无那么简单。
刘翊凝不禁扼腕叹息,伤心之际也自责着,若非她当时处理不妥,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生前护不住他一家,死后定要还他清白,她问道:“父皇真的相信了吗?”
问完她又摇头的笑了,明知故问,现在尚无证据证明太子清白,盛王在昭国掌控着势力,处处都是逼死太子的罪证。杀了太子,再把手上的罪证散播出去,皇帝就算想力保太子也没有办法,只得按照盛王的意思走了。
“阿青,备笔墨。”刘翊凝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