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回周国之前,皇帝设宴为他们夫妻两送行。桌案上的美味佳肴几乎全是她爱吃的,可她却没有丝毫胃口,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了。
“怎么,不合胃口?”皇帝看她脸色不太好,吃得又少,不禁皱眉有些担忧的问。
“不是,是儿臣近些日子来食欲不太好。”刘翊凝脸色苍白,抿了抿嘴唇答道。
经过那次受风寒后,不知是不是没处理好的原因,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多走几步,站久一会儿便觉得头晕胸闷,食量也越来越少。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的脸色有多差,瘦的好像风一吹便倒的那种,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偌大周国的齐王府虐待王妃呢。
“宇文祁,你要好好照顾凝儿,不然,朕就找你算账。”皇帝放下筷子,特地把声音压的低沉低沉的,有一种威胁的味道。刘翊凝身子不舒服,没注意他们俩,倒是宇文祁,似明白他其中的意思,朝皇帝点了点头。
“是。”宇文祁答道。眼神担忧的往她身边瞟,她怎会如此虚弱,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发白。宇文祁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握住了她的手,竟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心下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细细想来,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宫里还有很多补品,都是别国进贡的上好佳品,你这次带一些回去补补,养一下身子。”皇帝沉吟道。
“不用了,父皇,儿臣可能只是有些水土不服,过些时日便好了。”
“身子怎容你这样折腾,身子这样差也不怕让人担心。”皇帝有些怒气的说着。
他总觉得亏欠了她的,即使把所有的好的给了她,物质上满足了,可精神上他永远都亏欠了她的。不仅让她年幼失母,还把她的一生都用作了赌注,输赢未知,可已经下了赌注,现在只能继续赌下去,赌上她的幸福,赌上国家的富强安康。
“是,父皇,儿臣知错了。”刘翊凝抿嘴有些委屈的回道:“若没有什么事,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出来后的刘翊凝身影晃了晃,有些站不稳,宇文祁一直握着她的手扶着她,本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走了一段路程后,她才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她不动声色的抽开了手。说了句:“王爷先回去吧,我还有事,你不方便跟着去。”
说完便由阿青搀扶着离去了,宇文祁没有跟上去,木讷的站着看她走远,他知道那个方向是哪里。皇帝妃子的住处,他一个驸马的身份,当然不便进去,只是,她去那里干什么,宇文祁疑惑着。
刘翊凝和阿青在里面兜兜转转了大半圈,不要以为她只是为了甩开宇文祁,她是真的来找人,宫里眼线多,她不好太直接了。走了长时间的路,刘翊凝已经大汗淋漓了,若不是有阿青扶着,她已经虚弱的要撑不住了,被强烈的太阳光照着晕乎乎的,双目微闭着调整了一下。
“公主,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阿青询问道。
“到哪儿了,离淑妃的宫殿还有多远?”刘翊凝眼都没抬缓缓的说着。
“淑妃娘娘的寝宫就在附近。”
“嗯”刘翊凝低声应道。
阿青知道她是要去淑妃的宫中了,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去。淑妃自儿子被发配充军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待在宫里,不喜与外边的人交往,皇帝也因她的性格孤僻,没有再宠幸过她。待遇差了,宫里人待她也都是冷眼相看,这里成为了宫里人口中的冷宫。
还没走到门前,就能知道淑妃过得怎么样,满地的落叶没人扫,门前也没有人守着。刘翊凝不禁皱眉,淑妃过得这样差,儿子虽然无权无势,可好歹淑妃也是个皇帝的妃子,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怎么对景王交代,景王走前把母亲托付给自己,可她丝毫没有照顾到她的生活,她愧对景王。刚踏上台阶,刘翊凝一阵天旋地转的脚步没踩稳踏空了,身子一歪倒在了阿青的身上。阿青焦急的使唤远处经过的宫女:“来人啊,公主身子不适突然晕倒了,你们赶紧帮忙敲开淑妃娘娘的门,扶公主进去休息。”
后边的一队宫女,正趾高气昂的端着食物经过,这里是淑妃的寝宫,宫里人都知道淑妃失宠了,儿子又不争气,恐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听见有人好像使唤她们,正眼都没往这边瞧,她一个不受宠的主儿,凭什么使唤她们。
阿青见她们无动于衷,又着急的大喊了几声,那些宫女这才听清楚来人是公主。神色不明的看了几眼,匆匆忙的帮她上前敲门打开大门,一起扶了刘翊凝进去。
狗仗人势这句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那几个宫女进来看到淑妃的寝宫,眼底尽显鄙夷之色,不愿停留多一刻,不屑的转身走了。阿青也不去追究,只是命这里的宫女打了一盆水来,帮刘翊凝擦脸。
不出片刻,刘翊凝便转醒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淑妃娘娘呢?”
其中一个宫女毕恭毕敬的回答,语气还带着怜悯:“娘娘在后院的一个书房里抄写佛经,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
“这里怎么如此冷清,侍女也这样的少?”
“回公主,这里的宫女都被其他宫中的妃子向娘娘要去了,我们几个是受过娘娘恩惠的,不敢忘本,所以便留在这里服侍娘娘了。”
刘翊凝向阿青使了个眼色,阿青立马懂了她其中的意思,从身上掏出了几锭金子塞到那几个宫女的手里。宫女们有些犹豫的对视看了一会儿,收下开口道谢:“谢公主。”
“可否带本公主去见一下淑妃娘娘?”刘翊凝开口问道。
“这……”宫女们有些为难的看着刘翊凝,淑妃娘娘有令,谁来了都不见。可她们拿了公主的赏赐也不好不答应,思忖了一番便带着她们去了。
深宫寂寂,没有恩宠,没有支撑,女子的一生终是苦,耗了年华,独盼人归。
她能想象淑妃过得有多苦,儿子不在,丈夫不宠,所有的思念都系在了儿子的身上,儿子回不回却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