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03初稿,20160531定稿,3169字)
天央灵国。
天央灵国,名字带着空灵之质,事实上,它确实是个飘渺无迹所在,不要说当今修真界罕有听闻,便是灵国原籍灵修,也多数不知晓自己的国度所在何地、源于何时、去往何处。它的背景过往与它名字一样无迹缥缈。
可它确实存在。它的国民也虔诚不二相信,自己的国度,是最接近天界所在、有最初始纯粹的三千造化灵源,一朝证道,便即成仙。
天央界信奉万事皆有缘法、万物皆通灵性。在天央界,桃花花语为「仙灵之光」。
天央灵国圣山之巅。
一个男子神情郁郁看着眼前桃林,身边女子美若桃花,神情却有些呆滞,怀抱婴儿,顾怜哀伤。
“咱们的女儿,灵国的公主,秉天地异象而生,本以为是得天所眷,加上她天资绝伦,亘古罕见,以为为她启用天衍神禁后,必然乃是不世出之引仙天灵,将来飞升成仙有望,可是……。没想到,天衍神禁赐下的天命之灵,竟会是天冥照命!”男子脸带笑意,笑意却自讽哀伤,仰头看天,叹道:“苍天,为什么连我灵国最后希望也要断绝!难道成仙就真的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幻吗?”
一阵风吹来,女子细心裹紧婴儿襁褓,拭去眼角余泪,转眼看向不远处亦在沉默望天的老者,一字一顿问道:“灵宗大人,您是灵国圣庙长老,天央界最精深的智者,难道我女儿的天冥命印,真的没有破除办法么?”
老者沉默良久,摇头:“花云容娘娘,此乃天劫,无法可消。天要人亡,不得不亡啊!我们连天道都未曾窥见,难道还能违逆吗?”
女子闻言,目中呆滞神态更重。
“不过,天道无常,却非无序。”老者怔然半响,浑浊双眸忽然透出幽幽光彩,有若漆黑幽邃空中闪现的一颗寒星,虽弱不墜。缓缓低涩的声音也仿佛自漆黑中传来:“天作孽,尤可违!毁灭之中必有一线生机,我天央界与神庙抗争万年,不惜启用「天衍神禁」,为的,便是这一线生机呐。”
“请灵宗大人指点!”男子沉声道。
“天宗大人,花云容娘娘,公主得天所眷,天生便有天慧灵海,并以造化本源启灵,其天资无法估量,若以灵国资源正常修行,必成天仙!可『神禁』大阵遭天界反噬,给公主降下天冥照命,克制一切生机,阻断一切成长的可能。然而,阴阳循环,生生不息,生命中涵滋腐朽,毁灭中亦爆发新生。关键,便是我天央界找寻数万年的那一线生机。”
“生机何来?”老者话音刚落,女子立即相问。
“你们看公主天灵正中,一个细小印记,分清浊两色。清者,发阳升天,寓意公主引仙天灵之天资;浊者,凝阴沉潜,寓意公主天冥照命之断绝。最关键的,便是印记中心那空明清虚一点,若是能寻得那一线生机弥补于其中,便可令生机死意平衡不息。那么,公主证道成仙虽依旧阻难不断,然而凭借无尽天资,却仍有无限希望。”凝望着婴儿,老者缓缓沉言,语气微带激动,似已预见一位不朽天仙的出现。
只是,千万年间,无尽资源与付出换来的引仙天灵,不还是给天冥照命阻绝着么?成仙之路,始终飘渺……
君不见,人间世不见仙人久矣!
※※※
“请灵宗大人给出具体可行办法。”女子问道,泪光依稀。
“天衍神命!”老者闭目缓言。
“可数千年来,天央界最有希望的三个国度:魔域、云洲与我们灵国,得到的神命不都是失败的么?”男子皱眉。
“天宗大人、道宗娘娘,当年天央界你们袁家、花家祖上曾是盗取造化本源、开启神禁大阵计划的主事者,那段历史自然比我了解更深。只是你们可曾知道,为何计划如此完美,最后仍然失败?”老者反问。
“请灵宗大人指点。”男子与女子恭声道。
“我身为灵国灵宗,主持圣庙已数百年。百年查证,终于得出一个论断:原因便在于神禁计划本身——「天衍神禁」以世界本源启动,然而创世之初,女娲、神农、据比、烛阴四位天神创造修真界与天央界时,天界却早已谋划好一切——给予他们创世的世界本源是不完整的,修真界是纯阳,天央界却是纯阴。因而我天央界耗费百代心血,得到的三个神命,俱是孤阴不长、纯阳不生,必得有修真界天衍神禁下汇聚的纯阳本源才可平衡完美。两千多年前,魔域、云洲『神禁』计划失败后,其实便已然看出这点,只是我天央界被天界封锁万年之久,无法连通外界。却不料恰逢那时修真界居然凭借引仙遗址打出一条跨界虚空通道,魔域和云洲才想到那个办法……如今,封闭千年的虚空通道隐隐又有波动迹象,想来修真界重又发现了千年前的引仙遗迹,那……想必引仙大阵必然会被重启。”
男子遽然而惊:“你是说,我们也用两千年前魔域与云洲的那个方法?只是千年前修真界引仙大阵已然失败,如今即便再度重启,又怎能确保成功?况且,「七界风暴」后遭天界镇压,修真界衰落速度比我们天央界更快,未有听说修真界有能够创造出天衍神命的传闻。”
“天衍神命来源于天界,天界之中,不仅仅只有纯阳本源可以平衡完善我们天央界纯阴神命的——您忘了诸天神庙中的女娲神庙里,拥有至为珍贵的天衍血脉么?太古时期云帝、朱帝为诛杀灭世天龙,曾将天衍血脉带入修真界的。”
“您是说,借助修真界开启引仙大阵后打通的跨界通道,让公主凭借纯阴本源进入修真界,寻觅纯阳本源或融合天衍血脉?”男子闻言更惊,目光凝然,注视老者。
老者沉默,于男子注视下缓缓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天宗大人,若通过天央灵阱将公主送走,未来谁能替代公主坐镇圣山?”
“听闻风泽国度的风蓝公主乃是玄阴之体,天资绝高。若真事唯如此,我便去风泽一趟将她抢来,以我袁陈之力,料也无人能阻。”
“如此,便无纰漏了。”灵宗老者轻轻点头,望向皱眉不展的男子与女子:“只是最后还有一事:修真界开启引仙大阵,便已有干天和,必降天罚!而公主若以纯阴天衍本源夺占修真界之纯阳,必致修真界雪上加霜,此乃逆天之举。事关两界之造化命脉,还需天宗大人与道宗娘娘决断。”
“灵宗大人以为如何?”女子沉声问他。
“嘿嘿,天道无尽,本不酬勤!所以这天地人世间,许多事情本就是徒劳无功。您看这修真界天央界万年衰败,天界又会在意什么?”老者嘿然冷笑,旋即闭目叹息:“取舍之间,谱写的,或许是两样故事,只是结局始终不由我们。便是此时清醒,又能如何?”
男子沉默,望向无尽苍天;女子含泪不语,轻轻哄着怀中婴儿。
※※※
桃林深处一片幻境所在,其中间有一个深阱,阱口便如女婴天灵中心印记般,倒映诸天万象,云雾霞霭于其间生灭不息,幽幽莫测,但定睛看去,又似乎一片虚无。
“只能这样么?”女子凝视怀中婴儿,泪光迷朦。
“天衍神禁下的天冥照命,无法可破。唯今之计,只能送公主去修真界了……这是我们唯一希望所在。”老者叹息。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女儿?”女子泫然问道。声音幽幽,似问老者,似问自己,或许也在问苍天。
“哎,见不到了。”老者目光幽幽,神态中憧憬、迷茫、无奈,“花云容娘娘,公主启灵之时便已是天冥照命,克制一切生机!您和天宗大人是公主血亲父母,我是公主启灵老师,皆与公主气脉相连,受天冥命印压制,又遭天衍神禁反噬,饶是百年修为,亦只剩十年生机……”
“只要孩子有一线希望,以命换命也值。”女子凄然自喃,歉意道:“只是连累灵宗大人您……”
“无妨。”老者淡淡,“碌碌终生,却连天道一丝也未能得证。若公主能寻到一线生机成就天仙,纵死也值了。”
“那……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女子看着男子。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枚灵源玉佩,为婴儿贴身戴好。
“不用了,若命中有缘,自然便会有人为她取名字。若命中无缘……”一直沉默无言的男子黯然摇头,定下决心,“灵宗大人,道宗娘娘,送孩子走吧。”
“是。”老者与女子应道。
云雾散向两边,婴儿穿过阱口,「叮咚」一声,恍如泪光滴落,激荡层层涟漪,而婴儿天灵中心印记一点,在这幽深如幻中,宛如灵镜天心,倒映无尽波光。
这个婴儿,灵国天宗与道宗所生唯一公主、耗尽灵国资源以「造化本源」与「天衍神禁」启灵、天生便是「引仙天灵」、天央界万年努力与百代牺牲所换来最后希望——她未出生,便已承载辉煌;她一降临,却是注定磨难。未来的她,会带起人灵神三界怎样一场浩世风波?又会是怎样逆天而行的一段传奇?
幻境中三人,默默望着婴儿,泪光零落。
【PS:本章引出天央界情节主线,同时也交代本书第四个主题:使命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