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年少问情》（7623字）
转眼进入妖灵谷已两天，一路上既要提防金丹高手，又要警惕谷内妖兽，耗掉了大部分精力和时间，两天下来几乎一无所获，云臻便建议道：“现在几乎所有高手都已进入妖灵谷了，形势越来越混乱，必然会引来大冲突，到时候我们行动起来就更困难了，所以我想今晚去探营，探探现在妖灵谷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算我一个。”烟青跃跃欲试。
想起烟雨、烟青师姐妹把自己的玉牌偷回来都能被逮个正着，云臻笑话她：“得了吧，深夜探营可是个高端技术活，你要是跟着去了，咱们还不得被谷内所有金丹高手追上八十条马路啊？”搞得烟青一肚子郁闷。
不过说风水轮流转，傍晚云臻刚笑话了烟青一顿，晚上立刻就被烟青反嘲讽回来。原来他认不清方向，出门后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方位，还差点迷路，就在他纳闷不解之际，一个拐角后忽然发现了一座营帐，立刻就冲了进去。
营帐内一阵少女幽香萦绕，还有少女洗澡和哼歌声隐约传来，云臻大为惊讶：同样是来参加试炼的，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凭啥自己曰子过得苦巴巴，而别人却连侍寝的女眷都给安排好了？
他误以为自己是摸进了某一处金丹期的营房，感受到了营房中气氛所带来的深深恶意，当即决定做点什么——掏出匕首就向着营帐里迷香缭绕的那张软榻摄手摄脚猫过去。
这时烟青裹着浴袍步入房中，看见这一幕，掩嘴惊呼：“云臻，你拿着刀在我被窝里捅来捅去做什么？”
云臻：“……”（因为过度尴尬，脸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烟青：“你不是摸黑探营去了么——敢情你是来探我的营啊？”
云臻（支支吾吾地）：“我是准备去探营啊，跟着北极星方位转了好几圈才看到这么一座营帐，谁知道……”
“有北极星和北斗七星指路，怎么也不会辨认不清方向，竟然还会迷路？”烟青看着云臻：“你不会……是个路痴吧？”
“怎么可能？”云臻还想争辩一番来着，结果声音软弱无力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加上实在受不了烟青盯着自己的戏谑眼神，一转身出了营帐重新找方向。
出了营帐，云臻立即罩上一件处理好的夜行衣，又戴上一件处理好的磨脸面具，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使被人发现，对方也很难根据长相、体型或味道来追踪自己。
这种磨脸面具会将根系扎进人脸部的毛细血管中，汲取少量血液、灵力和感知后便会在人脸上蔓延蠕动形成任意改变。烟青毕竟一个少女，突然见到一件延伸出密密麻麻触须的怪异面具将触须扎进云臻脸上，然后一层层蛆虫一样的软软东西在他脸上蔓延蠕动开来，心里又恶心又害怕。云臻摆个鬼脸朝她笑了笑，悄无声息没入黑暗中。
即使在夜间，只要有月光，山中也仍然是很活跃的，浮离着冷光的花草、嗡嗡嘤嘤的昆虫、追逐月光的妖兽与飘荡的雾岚点缀在广袤庞伟的山脉上，平添了神秘与压抑。
黑暗给了云臻最好的掩借，借着高大树木挡住月光后投下的连绵阴影，他在离地一丈的高度上飞行，凭借高超的风行术和闪避技巧，在丛林间游刃有余穿梭着。
尽管轻功是自己的强项，但他也很少如此高速贴地飞行过，漂移、加速、切位、旋弧……，各种技巧被他连番变着花样使出来。
眼前的所有事物在瞳孔中高速放大，随即又只在视网膜留下一连串光彩迷离的残影，猎猎作响的风呼啦啦刮过他的身躯，强大的气压使得他心肺间有种憋闷的不适感，但他仍然觉得酣畅淋漓。
淋漓的速度，淋漓的享受，淋漓的张扬！
这是一种由速度所带来的兴奋和快意，而且和由快艇、快车、飞鸟所带来的速度享受不同，这是由自身强大力量所创造出来的，它能够将人深埋心底的的压抑、渴望、张狂全都释放出来，只在大脑中活跃着最原始、最纯澈的兴奋。
每一次短暂的换气和借力，全身窍孔和肌肉所传来的力量的澎湃，都像一团火苗在燃烧，释放出巨大的动力和高昂，使得他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在跟着燃烧：快、再快、更快！
风驰电掣，蹑景追飞！
这股念头是如此的令人沉迷其中酣畅淋漓，但云臻始终不敢让自己残存的清醒被燃烧掉，这次出行是为了探营而不是享受。现在的妖灵谷中，金丹队伍、强横兽潮、隐蔽危险等等，这些不安定因素随便一样都不是他能应付得好的。
可这些不安定因素就像炸药桶，在妖灵谷中丰富的宝藏所带来的贪欲和冲突面前，随时会爆炸。云臻自然不敢胆大到主动去和金丹高手或强横兽潮对刚，他只想先想找到因追逐凶险而下落未知的袁琳。可炸药桶一旦爆炸，他和袁琳想躲也躲不开，为今之计需要先做到知己知彼，然后才能临机应变，确保安全。
渐渐从兴奋中清醒的他，开始调整节奏和姿势，让自己随时能处在一个攻防自由的状态，同时神魂感知场悄悄散开。
仿若无边漆黑中亮突兀窜起的一朵刺目火花，两个刀客的气息出现在感知立场中，他沉凝心神，潜行在夜幕的阴影中，像一只隐忍耐心的猎豹。
※※※
“这妖灵谷中蚊子真它妈多！咱们也倒霉，居然被安排出来巡夜，大哥他们却在营帐里好生休养着。”刀客甲骂骂咧咧的。
“别瞎说，大哥他们在营帐里商议接下来的大计划。”刀客乙在原地来回踱着方步。他俩今晚被团队安排出来做巡夜的苦差，但他没有丝毫不耐，脸上看去平静如许，不过这只是在表面，他的内心可不那么平静。
为着这次的兽潮凶险乃是数十年来罕见，因而这一届大会试炼无论人数还是实力也都极其可观，更没想到还能发现可遇不可求的妖灵谷。在所有修真常识中，妖灵谷就是机遇、宝藏的代名词。
“据说这次还会有不世出的珍稀灵宝、灵兽即将出世。你说这一票要是做成了，咱们能捞到多少？”刀客甲兴奋地问他。
“其它实力最强的金丹队伍也都已进入谷中，将一起展开追猎和围剿，到时候一网全捞，还能少的了？”刀客乙道。想起大家一起策划起来的大计划和成功后丰厚无比的收入，他也不由得目光一振，这趟险不会白冒！他也有这个信心，他们的团队是实力最强悍的一支。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现在妖灵谷内形势微妙得很，大家一边互相戒备算计，一边互相串联结盟。妖灵谷中机遇与风险同样多，很所强悍妖兽连金丹期都不敢招惹，明面上为了即将展开的大计划能够成功展开，所有金丹团队都群情振奋，纷纷出力、谋划，誓要把谷中妖兽一网打尽。可私底下又马上是一副阴沉黑脸，估计他们心里算计的东西也绝不比脸上表情会光彩多少。”
“是啊，真他娘烦心！”刀客甲骂道，“咱们手头上也沾不少血了，可感觉这次试炼真他娘邪门！物质回报还没到手，精神高强度负荷和磨折倒是一大把：你死我做的厮杀拼斗、无时不刻的神经紧绷、丰厚回报的巨大誘惑、明里暗里的争锋算计……这一路下来神经居然没有崩溃，我自己都惊讶！要是这次心境能得到提升，那可是突破的好兆头！说不定咱们参加完这次试炼便能突破到金丹境，自此迈入高手行列，吃香喝辣！”
刀客甲话粗理不粗，刀客乙握刀的手也是微微颤抖着，内心心潮澎湃。这样兴奋的感觉上头入脑，令他有些飘飘然，似乎觉得连月光都格外光亮，他半眯着眼睛，昂起头。
忽然一声轻响。
如檐下雨滴碎落在地，这一瞬是突如其来的美丽与忧伤。
兴奋的光彩随即涣散，月光洒在刀客乙冷汗涔涔的脸上，折射出慌张和惊讶。
在他身边刀客甲仰面躺下，脸上兀自还是骂骂咧咧的神态，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血洞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肺。而刀客乙自己的心口处衣服被割裂，露出一块寸寸碎裂的玉佩。
遇到高手中的高手了！对方出手时机、力度无一不是拿捏恰到好处，几乎在一霎那间抓住自己心态松懈的时机果断出手，而那一缕锋芒不显的剑气更是令他猝不及防，尽管未受伤害，但他心悸不止。
没有体会过存亡一瞬、生死眨眼的人是不会明白这样一种不受控制的颤悸的，剑气没入刀客甲身体瞬间，刀客甲就像一条渴死的鱼，眼仁鼓出，眼瞳泛白，嘴唇无力的大大张开着。刀客乙百分百确信，若不是大哥把护身的金丹玉佩和潜隐衣给了自己，若不是玉佩和潜隐衣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的下场也会是一样。
只是他毕竟也是一路杀进妖灵谷的高手，意志坚定，顷刻间毫不犹豫狠咬舌尖，强烈的痛楚令他恢复镇定，在脚下临时搭建的潜隐符阵辅助下，激发身上潜隐衣，进入隐身状态。
舌尖滚落的鲜血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憋屈的事情莫过于此。刀客乙很想汇聚中气大喊出声，把队伍中的金丹期高手全喊过来，但他不敢。从出手到现在，对方自始至终没有露出踪迹，何况自己借助潜隐衣处于暂隐状态，若发出声音，只怕立刻便会暴露，对方螺旋加速的剑气既然可以击碎自己的玉佩，也肯定能击穿自己的心脏。
……
云臻藏身在离持刀男子十多米外的一处水潭中。不得不说，有时候真是做事在人、成败在天，刚才那一击『流云出岫』，状态、时机、力度都最佳，却偏偏被那个刀客身上的法宝挡了下来，好在他反应极快，立刻在树木阴影的掩护下遁入水潭中，没让踪迹被发现。
不过自己需要立即做出应对，潜隐衣作为金丹期法宝，在隐匿和潜行方面功能强大，倘若自己不能极短时间内将对方击杀，对方一旦逃匿后将队友招来，自己的探营目的和接下来计划就要打水漂了。
对于主动击杀这两个刀客，云臻可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上天有好生之德、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的『天人哲学』思想他也接受，不过看那两个刀客浑身的杀气和阴狠，就绝非好货se。
无谓的杀戮云臻不会做，可物竞天择、死生存亡又是另一回事了。
纷涌的剑芒圈成一道环虹将刀客乙包围在环心，刀客乙陷入一阵茫然，对方显然是在针对自己的隐身状态，逼迫自己现身躲避，否则这配合空间秘术使出来的范围爆发技能一旦完成，自己将避无可避。
握在手上的刀骤然出鞘，刀光如铁斩向八方，刀客乙尽了全力，可仍然无法无济于事。对方的出手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他根本无从破解，何况对方用的是空间秘术。
不对！刀客乙心里忽然一个咯噔。以他的丰富经验，自然知道对方是虚中有实，环绕在自己周身的这圈剑芒只是个引子，为的是掩盖住使用空间秘术后的灵力波动。可自己有金丹期的潜隐衣在身，只要用了空间秘术，自己肯定肯定能察觉出，然而实际上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
那对方是怎样做到不露痕迹的呢？
这是关乎到生与死的一瞬间。
可云臻却不会给他恍然一悟的机会了。
剑芒在空间炸裂，四散纷飞，刀客乙被迫分神防御，趁着他分神，一团巨大浪花势如奔雷迎面扑来，倏地在半空中跟着炸裂，炸开的万千水花又如同万千道剑芒纷飞。双重夹击下，刀客乙只能现身，便在他现身这一霎，万千水花散开，露出云臻逆用空间秘术藏身在浪花中的身影，而一道螺旋加速的剑气，却忽然出现在他心口。
※※※
有了两名刀客的垫背，被烟青笑话是路痴的云臻同学这才确信自己终于找准了方向，他将扒下来的潜隐衣披在身上，向着前方未知的危险继续探索。
刚才两个刀客的对话令他惊讶不已，怪不得素来幽静的妖灵谷中陡然间变得如此紧张激烈。自己果然还只是一个少年，饶是自己心思机敏，可能力和经验不到，在眼光和境界上始终还是和金丹高手差着一个层次。高手就是高手，即便是来到凶险莫测的妖灵谷客场作战，也敢于主动做出将所有妖兽围困在一处、然后聚而歼之的大手笔。
可这也使得他更加紧张，一旦谷中所有金丹高手和强横妖兽爆发了全面的厮杀，这样彻底混乱的局面下，他独木难支，连自保都难。
必须尽快找到阿琳！
※※※
曲曲折折一条花径通向前方银杏丛林，茂密银杏中，隐现一处营帐，疏疏落落围着一丛丛不知名花树，俏红淡紫、萼绿蕊白，花树间则更有芳草蒙葺、繁英满地，相映成趣。
妖灵谷本是灵气所钟、天地造化所在，自是青翠掩映、花木葱茏，此处则在繁茂中更多了三分清新幽致、盎然风趣，当真是一处佳地。
然而潜隐在花树中的云臻却知道，这处幽静淡雅的佳地中隐藏着怎样的危险。营帐中，六个金丹境高手，还有他们盛然的语气和勃然的戾气，这集结的高手和张狂的气场足以吓退任何一位进犯者，幸好对方似乎在争议什么，没专心留意外面动静。
小心翼翼把探出的神魂感知收回来，敛慑心神于神魂海中，把神魂波都调节到同一个波动频率上，使之处于同步震荡状态，摆动不息的一缕缕神魂波渐渐宁静下来，处在一种似无形又无质的雾状。这是云臻从《水云遗篇》中悟出来、又运用自身部分『X能力』所结合出的一套隐匿办法，优点是能够将自身状态隐匿到最佳状态，缺点是对神魂、体力的消耗极大，只能短时间维持。
即使这样，云臻还是不放心，把从刀客乙身上解下来的潜隐衣也穿上，战斗中瞬息万变，情形无法预测，很多时候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唯一能做好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多一点优势、少一点破绽。
成功需要很多细节的坚持，而失败却往往只因为一个破绽。
……
营帐内，一张屏风上挂着一张地图，但从分散在屏风前的六个高手言语间分辨，这地图便是接下来所有金丹团队联合围剿兽潮的规划图，在屏风另一侧，悬垂着一只灵龛，里面困着一只毛茸茸的不知名小怪兽。
“这次我们势在必行！”老梆菜斩钉截铁的口气，头发根根直竖，脸上刀疤随着眉头的紧皱而张开，像狰狞的魔爪，杀气四溢。
“没想到这次兽潮虽然恐怖，却能遇到百年罕见的稀有灵种和珍品灵胎，倘若是元婴高手能和我们一起，估计他们也会动心，呵呵。为了这些宝贝，我们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可以。”老梆菜右边的矮冬瓜一脸笑呵呵，只是口齿张阖间的暴戾气息却丝毫不少。
“这次的围剿包围圈是谷内所有金丹队伍共同完成的，包围圈内有高阶灵种、灵胎和灵矿的消息不可能只有我们一家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算盘，我担心到时候利令智昏，恐怕包围圈还没合上所有团队就争乱出手窝里反了，如此一来我们无法抵抗得住包围圈内的兽潮冲击。”老梆菜左边的人补充了一句。
“哼！争乱出手是肯定的事，不过那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在包围圈合围之前就窝里反应该不会，至于之后……，那还不是看谁的刀更快！”
“可我们的计划总归是太冒险了！一旦有一点纰漏，恐怕到时我们会被那些愤怒的家伙群起而攻！”
“富贵险中求！咱们要搞出来那么大动作，怎么可能不冒一点险！”
“不过老三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我们是不是可以针对计划本身进行一些重新布置？最好我们先把灵种、灵胎、灵矿都搞到手，让那些老家伙去和妖兽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我们再来收场……”
“胖子那帮人又不是吃屎长大的，哪会傻乎乎就中了我们的算计替我们卖命？”
营帐内众人乱成了一锅，各执己见，闹哄哄的。领头的老梆菜却遥望着橱窗外的苍茫夜空，似乎所有的争吵与他无关，可莫名的，他只是背负着手，悠悠然地站着没有动，却好似带来了一种魔力，周围的吵闹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望着他。
不言自喻，不怒自威。
这便是领袖的气度。
“咱们是要再规划一下。”老梆菜语气淡淡便下了定论，斜觑着灵龛内无精打采蜷缩着的小怪兽，“计划本身没有问题，咱们有这只灵兽王族中的小家伙，便可以把灵种、灵胎引誘进包围圈，然后寻找到灵矿也不是难事。不过咱们可以把具体的步骤重新做个调整……”他背负的双手摊开，却依然背对着，周围的人稀稀疏疏各自站立着，一切并无异常。
老梆菜却豁地转身，一声厉喝：“什么情况……”不待说完，左手蓦地一扬，一道罡气轰在左侧昏暗墙壁处。
尽管都是金丹境，但老梆菜实力是场中最高，况且他有独到的侦查手段，只是一切来得突然，大家面面相觑，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好望着面色铁青的老梆菜。
墙壁轰然倾圮，月光透着轰开的洞口照进来，一道淡不可见的影痕斜斜飘出，可尘埃漫扬中谁也看不见。
另一侧阴影处，云臻心有余悸。金丹境果然未可轻与，他自信自己的潜隐手段已是十分高明，却还是被察觉出些微异样，好在自己压缩成雾状的神魂感知能够躲过对方的感知探测，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优势，只是短暂的潜隐状态只能继续维持不到30秒了。
然而这样危急的情势也更能看出一个优秀少年的特质，愈是危急，他反而愈加冷静。五指如挑针刺凤，挥手间，两道剑气无声发出，轻盈地似乎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老梆菜忽然望向最边上两人大喝：“快闪开”。挥袖一顿，一股掌风带出，直扑边上两人面门，金丹罡气所及，似乎包括月光在内的一切东西都变了形，诸人这才看清，竟有两道螺旋加速的剑气破空而来。这两道剑气是如此极具穿透力，刚猛的金丹罡气竟然也只是稍稍将它们震偏。剑气余势不绝，贯入两人胛骨。云臻淡不可察的影痕则顺势向着屏风前挂着的规划图飘去。
然而出了意外。
飘过灵龛时，一直无精打采的小怪兽似乎能够看见潜隐状态的他，竟对着他一通吱吱大叫，两只前爪拼命扑腾着蹿进了他怀里，紧紧抓着不松开——那模样，就像一个被拐卖的小孩突然见到亲人时的激动兴奋——不过云臻可没有一丝丝激动兴奋，他反而气得想骂上一句“QNMLGB！”——自己的潜隐秘术连六个金丹高手都能骗过去，却不料被这毫不起眼的小怪兽给暴露出来，这下玩大了！
与此同时，老梆菜等四人立即出手，四道罡气如怒涛卷雪，向着云臻拍过去。
若要拿规划图，就必须承受对方的攻击，若使用空间秘术躲避，则再没机会拿到规划图。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云臻同学并不是投机或冒险分子，但『超前第六感』和『绝对理智』的两大X能力天赋却提示他：规划图将是最大的机遇！
一个闪转，云臻把规划图抄在了手上，而四道金丹罡气的威压也禁锢住了他。
忽然间却有三道梅花剑纹凭空亮起，剑纹与罡气相遇，烟花般炸裂。
“三清剑指！”矮冬瓜尖叫出声，“三清剑派的人也想来掺和我沥山的事么？哼！”
老梆菜等人大怒。真当这座营帐是个狗窝、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么！可愤怒又有何用？自始至终，连对方一片衣角都没挨到！
轰！磅礴的气息猛然散发，金丹罡气和强悍神魂不要命般透体而出。所有的金丹罡气轰然喷薄，对着云臻所在方位狠狠摧压而去。
意外再度降临。
黑暗空间中，一道迷蒙白衣倩影闪现，看不清脸庞，但就只看一眼窈窕身影，便已足够惊艳。伴随着这道身影，一道直径一丈的剑涡浮现，剧烈波动下撕扯着空气爆鸣不绝。
幽柔如水的剑气，霸道如铁的罡气，彼此湮灭。
霎时间，连月光都似扭曲黯淡，黑暗也似增加了重量！
晚风和花香在空间中凝固。
无边的花叶被狂乱卷起又被无形绞碎。
清泠的剑光在剑涡中涌现，浑浊的气息自罡气中散发。
终究还是老梆菜他们胜在了境界。眼看着金丹罡气一寸寸将剑涡压制，逐步向空中那道持剑的倩影吞没而去，忽然一把折柳画扇飞来。
画扇张开，朦胧中隐现一轮明月、一湾秋水、一行青柳。
远处黑暗中，就在刚才『三清剑指』发出的那个隐蔽方位，看不见人影，却另有一声漫吟响起：“晓风残月！”
随着这声漫吟，画中明月、秋水便如神物般灵光乍现，一道炽目极光射出，逼迫而来的层层罡气被这极光迎面照上，竟纷纷消融。
“魔教玄宝——风骨画扇？”
老梆菜惊叫出声，他感受到画扇中竟有无形力场的波动——只有晋入离尘期的大能才可以用法则之力凝练出力场——难道，这把折柳画扇是离尘期大能所炼制的？
忽然又想起两年前一个轰动修真界的大事件，老梆菜目光骇然：“请问阁下与西北魔教有何渊源？与当世第一天才玉城春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然而黑暗中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阿琳，撤啦！”云臻趁矮冬瓜诸人旧招被破、新招未发的间断，早已暗中蓄势好的剑招立即抢攻，旋即拉过空中那道白衣倩影，飘身远退。
剑招祭出，空间中波光涌现。
似海上飞雪，又似暮雨葬花！
矮冬瓜诸人抬步欲追，但被这招精妙的『月华烟波』一阻，而云臻和那道白衣倩影又已将独门风行术完全施展开，却哪里还追得上？他们望向老梆菜，老梆菜却直直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窗外，烟波淡淡，月华溶溶。
淡淡烟波里，还有万千光华冷凛。
轻鸣、旋舞、纷飞，剑芒如雪！
溶溶月华下，但见一双萍影缥缈。
穿风、驭剑、踏月，仙踪如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