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晚间,李唐照顾好碧儿,与吴子墨去见父母。苏贵云满眼泪水,神情不舍的看着李唐和吴子墨。李唐抱住母亲道:“你且随父亲离开,孩儿自当照顾好子墨和碧儿,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会尽快去到久华山庄。”
子墨也道:“姑母,不管去到哪里,照顾好舅父和自己,我们在久华山庄等你们!”
苏贵云哭泣道:“可怜了孩子,这都要定日子结婚了,当父母的要离开,我们这一走,你俩怎么办?哎,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她有埋怨李厚山,但又觉得不怪他,这都是命,希望李唐和子墨,以后能够平安幸福。
李厚山道:“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相信李唐和子墨,理解我们,尽管他们心中想知道答案,有太多的不解,可时机未到,他们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嘱咐的话我已经说了,你们要牢记心里,永远不要忘记。如果有一天逼不得已威胁生命时,或许会救你们一命。”
两个人心中默念父亲嘱咐,牢记那几句话。尽管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绝不会忘记。
李厚山道:“趁还有点时间,我送你们几句话,就当是教导。”
李唐和吴子墨垂手恭听。
李厚山最后的教导是告诉两人:月有阴晴圆缺,花有百样开谢,潮有去来起落,山有险平高低,人亦有成败,事有盛衰。少年,莫忘初衷,勿损云志。凤泊鸾漂,或晚成大器,龙逆浅滩,泥蟠不滓。所谓时来运转,十年河东立志自强,十年河西厚德潜藏。不可嚣张跋扈眼里无人,亦不可妄自菲薄自甘堕落。话说三分有余地,事做十分也牵强。
人生一世,莫交小人,笑里藏刀,得志猖狂,莫学市井,利欲熏心,无赖流氓。不论人非,常思己过,不语恶言,方正磊落。须知世事无常,不可强求迷乱了心智,过分错解了荣辱,偏执于得失。为人不必自命清高,只做口头学问,更不可流俗于众,趋炎附势。顺其自然是上等潇洒,独守静心为难得之境,外物人言,可警可品,万万不能为其役使,失却自我。随心随意,又尺度稳当。不争不招怨,不强不挡风,做人无须拔尖,混沌时莫要身正立杆!
世俗多烦扰虚伪,可疏远不可离弃之,懂其奥妙不做作言谈,不矫情举止。
方正守心,圆融处事,常怀感恩心,勿揭他人短,少评判对错,勿试探人心!择友重信,原则变通。天下熙熙攘攘,名来利往,活在世俗,学会世俗!
及冠立志,修身养德,而立立业,奋起拼搏。切莫无所事事,惶惶不可终日,彷徨失落只是阶段,笑过了哭过了,就过去了,好男儿、当自强。
最后又嘱咐子墨:“你谨慎,然决断力不足,有失霸气!”对李唐道:“你勇敢,缺少收敛,要有城府。”最后两人点头记住,李厚山道:“少年血气方刚,焦躁有之,男欢女爱,万勿沉迷女色,英雄气短,多败在儿女柔情!不管将来做什么,不要输在女人身上。我虽然只希望你们平安幸福,没有更多期望,然你二人将来道路,不知道方向终点,这一路,兄弟要同心!”
两人谨记,苏贵云道:“我没什么说的了,就是你两个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娶妻生子。你父亲已经派人去云家退了亲,你和碧儿,做娘的同意,子墨早点找到心仪的姑娘,成家要上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哎,这都叫什么事啊??”她万般舍不得,只是为了孩子,她不得不随李厚山离开。
李唐道:“又不是很久才见面,我们去久华山庄等你们。”他也不知道父母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来。
云正南一天没有说话,冷着脸,他觉得被退婚,实在没有面子。他不知道,为何当初三番五次来提亲的李家,突然变了主意,他猜测是为了报复当初退回聘礼的作为。
他不知道如何与女儿说,对夫人道:“这李家欺人太甚!当我云正南玩笑耍么!我嫁女儿百般好,答应这门亲事,他李家真是修福修来的,他还退亲,哼!正好,我还不是十分满意呢!我云正南的女儿,这辈子都不嫁他李家儿子!那日秋步德的父亲还与我提过结亲一事,哼哼,可比他李家懂礼多了!”虽说的气氛,心中也不免疑惑,决定闹个明白,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如果人家真的就是没瞧上,自己更是尴尬。
马氏倒是轻松,劝慰道:“退了也好,孩子毕竟还小啊。咱们双方还没见过面,也不知道他什么样人。如果这不靠谱的事情成了亲以后做,咱不是更加吃亏!要我说,感谢他提前闹这样一出,咱们也没什么损失,面子上,旁人又不知道,都是小事。就是咱们怎么和孩子说,不伤她们尊严?”
云正南道:“哎,你去说吧,我开不了口。看孩子什么反应,你告诉我一声。”正说着,“爹娘不必为难,我们知道了。”原来这云可心和云诗瑶听到了媒婆来时谈的话,本来想安慰父母,走到门外听两人交谈,云可心忍不住,如此说道。她心中就好像少了一个玩伴,错过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样,只失落了一下,就没有感觉了。云诗瑶心中却有点开心,她还想着那马上少年。
云正南怔了一下,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说说我的意思,他李家退婚,就算有再大的原因,我也是难以原谅。这好夫婿,咱也得挑拣,不能再轻易信他。这聘礼呢,明日找人抬过去,我云家不留。”
马氏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不贪留一点,原封不动还回去。”
云可心道:“要我说,凭什么还,爹爹看着碍眼,咱就去接济穷人,我看大街上的乞丐多了,这些个用的上呢。”说着看着云诗瑶,问她对不对。
云诗瑶道:“这全是聘礼,亲事没成,理当退回。如果咱们去接济穷人,虽不是花在自己身上,也是咱们做主用了,不妥。”她性格颇像云正南,此话一出,正合他意。
云正南面露笑容,道:“不愧是我云正南的女儿!可心,多像你姐姐学习,哪能由着性子办事!”
云可心不服气,“就你们仁义!他们李家就该这样,总不能什么便宜都给他们占了!我这就和那劫富济贫的大侠一种做法,不是由着性子。”如此说道。
云正南道:“歪理,大侠济贫我听过,没听过靠你这样劫富的。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就有!”云可心说完跑回房去。
在平静的夜里,李府一家四口还在聊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发生。
终于,有人闯到了府中,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二十几个蒙面之人砍杀了两名家丁,那平日在李府并不起眼的家丁,竟然抵挡蒙面之人许久,无奈来者武功高强,不是敌手,惨死于刀下。
其中一个蒙面人道:“一个不留,全部宰掉,白老大要钱要命!”
其他蒙面之人闻声冲向后院,对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白老大光临贵府,早打听了李老爷财力雄厚,一条人命一千两白银,不过不是买命,而是一千两,爷们给你个痛快!不多吧?今个兄弟们前来,只做两件事,拿银子,要人命!”
见里面没有动静,派人去里面捉人,那李唐会一点拳脚,踢打反抗,吴子墨功夫倒好,打趴下上前的四个蒙面人,抢过一把刀,砍杀几名蒙面人,厮打拼杀时,李厚山夫妇被捉,李唐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子墨快走,不要管我们!”李厚山夫妇喊道。
一直喊话的蒙面人把刀架在李厚山脖子上,对吴子墨说道:“好样的,功夫不错!来来来!过来砍我啊!我和你过过招,不过你可要小心,我功夫一般,这刀也拿不稳呢!”说着用刀拍打李厚山的肩膀。
吴子墨见状,怕伤到舅父,急道:“贼人,你放了我舅父!”却是不敢妄动。
那人厉声骂道:“你打不打,不打就不要浪费老子时间,把刀放下,乖乖过来受死,不然老子先宰了这老头。”举刀要砍,“不要听他的,你快走子墨”“快走子墨!”家人都喊他走。吴子墨扔下刀,束手就擒。四个人被绑在一起。
这时家丁仆人陆陆续续被赶到这里,蒙面人还不停骂道:“不想死就快点,别他妈哭哭啼啼,小心老子一刀喀嚓了你!都他们去那蹲好。”就这样李府上上下下都被集中到了一处,蹲在那里,所有人惊慌不已。又不敢出声,怕被歹人杀死。
四人被绑到一起,淋上油,那喊话蒙面人举起火把道:“爷们不啰嗦,一把火把你们一家聚到一起,也算是功德一件!到了阎王那,别忘了提我的名讳,猛虎堂二当家,胡平一。”话音刚落,一把就把火把扔了过去。那火把落到四人身上,哪个还能活命。
火把快要落到身上时,突然停在空中,哈哈大笑的蒙面人都愣住,却是被一个人用手接住。这人身形变化,移动之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
那人挡在几人身前,道:“白麻子这群狗,跑这么远来咬人,来错了地方吧?”声音厚重威严,气势十足!
就在这时,远在山东济南府,距城镇百里的一座山中,沉幕寂然,月郎星稀,偶有惊吓疾飞的鸟儿声。一座破庙坐立山顶,门已经破败不堪,匾额倚在旁边,仔细辨认,为首一个神字,中间的字模糊不清,第三个是个庙字。里面蛛网横结,一座神像只剩下半截身子,供桌倒乱。显然没有香火,没人搭理,至此模样。这荒山孤庙静立在此,不只有多少年头,更不知道何人而建。这破庙中竟有一个老僧打坐,神态安然。这老僧身材消瘦,双手合十,闭目念经,穿得僧袍已经破烂,却仿佛与庙融为一体,像是一尊破旧的石像。这老僧原名羌计源,年少时,不修德行,年轻气盛,好勇斗狠,性情颇为暴躁,一言不合便会出手伤人,打骂邻里。
身边一些酒肉朋友,平日里厮混在一起,聚众闹事,都称他为大哥,捧在第一,恭维讨好,助其恶习。羌计源家中殷实,那些伤过的人,大多寻常人家,有些怕事便忍了,不敢反抗,也不愿去报官,怕事后报复。有的得些赔偿,也便不与其计较,致使他在乡里霸道无忌。其父为人和善,精于生计,料理家中几处买卖进钱颇多。
后来家道中落,生意不济,其父久病难治,不能亲为料理生意,是以每况愈下,关了几家铺子。因为只有羌计源一子,又知道他不善掌财,留下一笔银两生计,见他终日惹是生非,不知道悔改,教训儿子时,气急攻心,一命呜呼。
其母苦劝不得,羌计源难改习性,家况愈下,变卖田产。身边的朋友也不见了,平日里捧着他的兄弟们都躲着他,怕与他有甚瓜葛。
羌计源找过几个朋友,张嘴借些银两过活。那些人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家人慌说去了外地。实在躲不开,在大街上碰见,还不等他张嘴,就先哭穷抹泪,说的比羌计源还苦。没有一个帮助他,私底下都说他败家子,无底洞,添多少都没用,白搭钱。又不敢直面招惹他,见了面还是恭维。
这羌计源看清了所谓的朋友,都是利用自己花钱大方,讨些白食的面朋口友。遇到事情时个个躲得远撇得清,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尝到了冷暖,世态炎凉,但心中不平,愤恨不已。受过欺负的人见他孤单势寡,也寻个机会,合起伙来,发泄平日积压的怨气,痛打他一顿,有人下了狠手,用木枝敲击脑袋,不计后果。羌计源头破血流,被扎瞎了一只眼睛,奋力逃跑回家里。其母见状,受到惊吓,心疼不已,不久也一命归西,羌计源落魄至极,发誓报复。
羌计源心中也有悔过,但将母亲之死怪于他人。因果之间,凡人如何得解,都念着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原来的好人因出一口恶气,也残忍之深。
瞎了一只眼睛,羌计源积恨愈深,总在寻个法子解恨。时值寒冬,羌计源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困苦难耐,回忆之前自己风光之时,憋闷愁郁,又想到父母想到自己瞎了一只眼睛,一时想不通,竟然取上火石,到了那曾拿木混敲打自己的人的家外。
围着院子饶了几圈,终于下定狠心,准备烧了其后院柴堆,趁其救火慌乱之时,偷抢他家财物,换些银两。
主意已定,点燃了柴堆,自己躲到一处瞧着。可一切并没按他的计划发生,火烧的越来越大,却没有人出来救火,但见火势烧到了房屋,要出大祸,偏来一股邪风,竟然隔壁也连带着烧起来。
羌计源怕事情暴露,不敢救喊,心中害怕着急,惊慌跑回家。心中不安,来回张望,只见浓烟滚滚火焰冲天,却没有听见救火喊人的声音。
当听到救火的呼救时,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假装闻声出去看,三户人家烧的只剩灰烬。
近二十口人命,葬身火海。救火的邻居都到:“太惨了,这哪来的天火。真是惨哪。”“这也怪了,这人怎么都不知道起火了,齐齐葬在这大火中!”羌计源不知事情结果会是这样,又惊又怕,悔恨交加,回道家竟然病倒,多日不起。
寒冷之夜,羌计源憔悴不堪,病困不已,命也只剩下半条。迷迷糊糊之间,风吹开房门,一股寒凉吹进来,阴气逼人。吹到身上,彻骨的冰寒。但见许多恶鬼从门外而来,张牙舞爪,扑向自己撕咬,喊着还我命来,其状之苦之惨,恐怖诡异,叫人胆寒。
羌计源大叫一声滚落床下,惊醒来时已难分梦境现实,鞋也未穿,惊叫着赤脚跑出门外。外面已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白蒙,月光凄冷,他不辨方向,呼喊救命。
一路奔逃,突然栽倒在地,不知过去了多久,睁开眼时,佛光普照,耳畔传来诵经之声,无比安然,那瞎了的眼睛竟也下泪来。
后来寺庙僧人发现他,带回寺里救治。他把自己遭遇说与住持,住持只说了一句,:“我佛慈悲,然后在羌计源掌心用手指写下“智镜”,从此羌计源仿佛重生,性情大变,剃度出家。皈依佛门,再无悲喜,亦无言语。因此寺中多了一个从不开口说话也无表情的盲僧。
寺中没有岁月,四季只是院中树木荣枯。智镜与青灯古卷为伴,不觉已过二十年。突有一天,站起身来离开寺院,出得院门,回头望时,寺匾书“此无寺”。这竟然是智镜第一次知道寺名。阳光温暖,身心舒张,智镜感受清风来去。
谁也不知道智镜二十年修为如何,只知道他叫羌计源,瞎了一只眼睛,二十年未说过一个字,也从未出过寺门。
智镜下山,一路得些施舍,半年光景,来到这座破庙,席地打坐。不动不吃,已是三天。
只见他突然睁开眼,道:“为何我只能看到一半?!”不只是自言自语,还是再问心中的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