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极境？你确定你没看错。”
裘征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站在他面前审问的是峨眉的掌门息月师太，一旁的还有镜大师和随时准备刑罚伺候的峨嵋弟子。
裘征用鼻子发出笑声，仰起头，努力睁着因为淤肿而无法睁开的眼睛：“信不信随你。”
话音刚落，一条鞭子就甩在他的背上，想刀一样锋利的割开皮肉。
“你不服？”
裘征冷哼一声：“无耻妇人，暗箭伤人。”
息月并未激怒，轻蔑一笑，说：“以我息月的名号，胜你实在易如反掌。设计捉拿才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第一快剑的小剑魔吗？”
“你的剑已经慢了，因为你每次出剑都在犹豫，有股心障阻拦在你的面前，你的心不纯。”息月走近裘征放缓了声音，“从先师魏忠升突然抱病长辞，白升玉当上华山掌门之后。”
裘征的眼神开始凝聚，惊恐，缓而，他闭上眼睛，悄悄地喘气。
“这一切不该你去背负，因该是白升玉。你以为你这样撑着是为了谁，你只是他的棋子，或者说，弃子。”
息月说完了，站在裘征的对面，等待着他的答复。
“我说的就这些，多余的你们也不用费心拷问了。”
裘征用还能活动的一只手撑着椅子摇晃地站起身，污血顺着他的裤腿浸润在潮湿的地面，他已经没法两只脚同时伸直。
“息月，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能够有人阻止白升玉。我裘征，从来就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他撑在椅背上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不住地狂笑，即便是身后不停地的鞭子也不能停止。
裘征挂在椅背上，他的笑声也停止了。
“自绝经脉了。”镜大师说道，带着一些怜悯的不忍。
息月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镜大师跟了上去，那些峨嵋弟子没有，而是很熟练的处理着这具新鲜的尸体。
“裘征的话是否信得过，有没有必要向武当刺探一下消息。”镜大师询问道。
“他没必要说假话，武当那边暂且放下，萧玄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人，我们手上也没有武当的把柄。”
“拂崖那边已经没有联络。”
“萧逸死了，他就是下一任的掌门，暗处的人，一旦浮在面上，很多事情都不能明着做了。”
“我倒是担心他会反咬一口。”
息月轻蔑地说：“拂崖？他还没这个实力！武当两代人除了萧玄父子全是一群的废物，萧逸一死，萧玄又重病，他武当马上还有一场势力兼并，他拿什么和我们争？”
“只可惜，极境，真是天妒英才。”
“他死了倒好，也省了我心中之患。”
“我还是担心珏炀也会极境，就算重病，拂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排除萧玄自己悟出再传授给萧逸这种情况，这是最坏的情况。但我更倾向于是因为启目秘籍的缘故，萧逸很有可能从赵依芸那里获得了秘籍。”
“赵依芸。”
两人沉默片刻。
息月婉婉说道：“芸儿从小就聪明伶俐，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见解，她比同辈的人显得要早熟得多，这也是我安排她监视萧逸的原因。”
息月叹了口气：“也是开始接触魔教之后，芸儿的性情开始出现变化。”
镜大师安慰道：“我也该早些发现，南洋调查一行回来，赵依芸便有些不对劲，若是我那是便对她给予开导，也不至于被魔教蛊惑。”
“蛊惑。”息月摇了摇头，“我们也不要自欺欺人了，以芸儿的聪慧，她应该很快就能明白真相？她会怀疑过去，质疑历史的几千年，然后开始否定自己的过去，以至于整个内心世界的崩塌。”
息月继续说道：“她总是太聪明，也太笨。不能像你我这样心一横就跨过去了，她跨不过去。”
“那接下来怎么处理赵依芸，她的手上可能还有这启目的秘籍。”
“与其把心思放在赵依芸还不如想想如何对付岚风。依芸那边，能放就放吧，她要是能逃出去，也就罢了。还有时刻注意武当的动向，我们也该做好下一步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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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是的，我放弃了。”赵依芸微微一笑，殇能感受到，感受到这笑容的温暖。
“其实，你并不想我去复仇，你只是要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只是你确实不太会说服别人。就像你不善于喜怒不形于色一样。现在你的眼中充满的是喜悦。”
“那···萧逸。”
这是个绕不开的话题，殇问了，他觉得与其烂在心里，不如抛出来，明白个透彻。
赵依芸深深地吸了口气，一闪而过的阴霾，笑着说“其实，最初，我和萧逸就想着，能在这样的森林中，过着这种生活，没有门派之争，没有勾心斗角。只是，渐渐，在里面，开始有些迷失了。”
“而且，我有了萧逸的孩子。”
赵依芸用着不平淡的心情，带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她看着萧逸的脸，带着一丝畏惧与不安。
但殇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失落，愤怒。
他表示祝福，由衷的。
“真···好。”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语无伦次，只蹦出两个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这个孩子，是萧逸活着的证明。”
“萧逸活着的证明。”赵依芸重复了一遍，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涌上眼帘。她用双手想要擦干，却怎么也擦不尽。
“谢谢你，殇，谢谢你。”
好不容易，赵依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老觉得殇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心情，但在殇的面前，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掩饰了。
“所以，我想，将所有都放下。你说的对，这个孩子是萧逸或者的证明，是我和他一起点点滴滴的痕迹。她不应该在仇恨中长大，那些纷争，不应该牵扯到她的身上。”
“说起来，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赵依芸将一切都说出后，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吗？”殇拨开头发，露出血红色的右眼，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殇注意到赵依芸的畏惧，将头发放下，再次遮盖住右边的眼睛。
“这是哥哥给我的。”
“哥哥。”
殇的哥哥？！赵依芸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
“他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很久以前。这眼睛是他几个月前给我的。”
“啊？”赵依芸听得一头雾水。
“可以的话，可以说得详细一定吗？”
殇点了点头说道：“但是我只能说出大概十年的事情，我没有之前的记忆。”
“你失忆过？”赵依芸问道。
“算是吧，我能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在那座古堡，遇到那个人，就是岚风和你们说的启目。他说他救了我，在我快要死之前，但救不回我的记忆，还有我的哥哥。但是如果我按照他的方法，还有一种可能，救活我哥哥的可能。我在古堡中接受他的训练，日复一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记不得了，但应该很久。直到某天，他告诉我可以了，我可以去救回我的哥哥了，他给了我一块黑玉，让我带着傀儡，去汲取一百个人的灵魂，然后用他告诉我的仪式召唤恶魔，用这一百个灵魂换回我哥哥的灵魂。”
“他还说，恶魔最喜欢恶人的灵魂，这样才更能从恶魔的手中换回，而且你的哥哥也是死在恶人手中。什么是恶人，我问他，他不说，我只好在那座城，问他们，谁是恶人。”
“原来，这才是你杀人的原因。”
殇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在掌心搓拭，“我不想杀人，那种感觉，但是要换回我哥哥的灵魂，我也知道这一百个人没可能有害死我哥哥的人。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恶人害死了我的哥哥。”
“不对。”赵依芸说道，“灵魂是不存在的，所谓的地狱，天府不过是神话杜撰。人，一旦死亡，就什么都没了。”
“不。”殇直瞪瞪地看着赵依芸说道，“我亲眼看到那些被汲取的灵魂在黑玉中挣扎的样子，我也用这个方法，换回了我哥哥的灵魂。”
“只是···”
赵依芸止住了争辩的话头，听着殇继续说下去。
“只是他没有告诉我，光有灵魂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个肉体，一个容纳这个灵魂的肉体，我本想用我的肉体作为容纳他灵魂的容器，他拒绝了，消散了灵魂换来的力量给我我这个眼睛。”
殇说完了，但赵依芸依旧没有回过神，她无法相信殇所说的，但殇的话没有半分遮掩或是怯却，他不擅长说谎。那他所说的那些该如何去解释。
他在说谎吗？
不论殇有没有，也不会得到第二个回答了。
“你的右眼有哪些变化？应该不仅仅是外表。”
“比以前看的更远，并且，可以看过障碍物。比如，我可以透过石头看到背后躲着的兔子，如果有的话。”
“透视？”赵依芸下意识裹紧了衣服。
“不是，看不清。”殇摇了摇头。
“···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就像我用这只眼睛看你，我就不能看清你的样子，只能看见一团亮色的轮廓。”
“只要是动物和人都是亮色的吗？”赵依芸连忙追问。
“嗯···不···花草树木也会，只不过要暗淡许多，而且动物的亮光程度也有差别，比如你的光就要亮得多，及时是一个人身上的光也会有色泽诧异，你腹部的光是最亮的，其次是心脏和四肢。”
不太对，这和赵依芸所认知的瞳术不太一样。
“而且。”殇又补充道，“可能是我不太习惯，当我用这个眼睛看东西的时候，总觉得体力流失特别快，时间久了会全身乏力，甚至昏厥。”
殇的补充让赵依芸可以肯定这不是瞳术。眼睛的修炼，伴随着箭术出现，为了看得更远，跟清楚，并且能够适应各种光照环境，历代箭术家总结了如何锻炼眼睛的修炼要领。后来，无论是否练箭，习武之人或多或少都会训练自己的眼睛。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到殇所说的这样，并且，瞳术是不会对体力造成过大的负担，这不是瞳术，这如同是换了个眼睛。
如果·····如果······
赵依芸看着殇，她有种过于疯狂的猜想，她感到有些恐惧，不是对殇，而是对岚风还有启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