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邵卓忱死亡已经有四天了,苏杭没睡过觉。有时候,她不想哭,泪水却止也止不住,泡得她柔嫩的面颊都肿了起来。有时,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哭不出来要比哭还难受,好像被人挖出了心肝,放在烤箱里慢慢烤,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谢宁打车将她从邵家别墅送回家,临别时郑重的向苏杭求婚。
苏杭进了家门,觉得很累,竟然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夜里十点。
苏杭总觉得邵卓忱其实并没走,就在这间屋子里,好像一转身就能撞到他的怀里去。这间房子有他们太多的回忆,从相识到相恋,她记得他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苏杭使劲儿的晃了晃头,从家里出来,打了辆车,去找了一家叫happy的酒吧。她很宅,以前从不去这种地方。她只知道邵卓忱和谢宁常去这家酒吧。从家里出来明明想摆脱邵卓忱留在家里的那种氛围,来发泄一番,可又鬼使神差的来到另一个有可能有他影子的地方。
苏杭进了酒吧,酒吧的生意很火爆,闹哄哄的,音乐声和叫喊声嘈杂在一起。苏杭找了靠角落的一个座位坐下,叫了一瓶芝华士,没有加冰,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过去,苏杭滴酒不沾,人生里喝过酒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转眼,半瓶已经下了肚。苏杭很惊异,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大。原来,人越想借酒浇愁,到头来真的只能是愁上加愁。
苏杭喝得脸颊酡红,慵懒的支着下巴,鬓边散落了一缕碎发。她本就一副倾城之貌,如今一人独坐,浑身笼罩在一种落寞之中,姿态更是撩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全场男人所瞩目的焦点。
陆续有各式男子上来搭讪,苏杭不出声,看到谁都转过身去拿后背对着他们。直到有一个人不礼貌的硬扳着她的身子,把她转了过来。
那小子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红头发立立着,胳膊上有刺青。
苏杭嫌恶的拨开他的手,美眸狠狠剜了他一眼,又预备转过身去。那小子后边跟着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子却放声大笑起来,攒火的说:“你这德性,人家才不会理你那。”
那红发小子似乎很是恼火,很不怜香惜玉的去拉扯苏杭,将她从高脚椅上拽下来,还踉跄了一下。
苏杭怒视着红发小子说:“流氓,放开我。”边说边背过手去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红发小子的脸很红,愣怔着看苏杭。
后面两个小子又说:“这姐姐脾气好火爆哦,说你搞不定,你还不信。”
红发小子被那两人揶揄得有些挂不住了,伸手朝苏杭的脸上摸去。
苏杭气急了,一种愤怒瞬间将她的身体填满,她鬼使神差的伸手抄起旁边桌子上一个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空酒瓶,狠狠朝红发小子的头砸去。一股鲜血顺着红发小子的头发淌了下来。
苏杭虽然喝了不少酒,有些激动,但没有到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她这一酒瓶子力度控制得很好,虽然给那小子见了血,但伤并不重。
三个小子惊呆了,没想到苏杭真的动了手。那红发小子恼羞成怒,气冲冲的将苏杭拦腰抱起,转身上了二楼的包厢。
三个小子在酒精的刺激下,将苏杭摁倒在沙发上,狰狞的笑着撕扯她单薄的衣服。
突然,红发小子被人一拳打倒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小子也被人拎着脖领子扔到了一边。
苏杭的衣服被三个小子扯开了半边,露出了胸口丰盈的雪白。苏杭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就被一件宽大的衣服罩住了身体。
苏杭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她有一种错觉,是邵卓忱来救她了。因为刚刚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无意识的拨通了邵卓忱的电话。当她看到来救她的是谢宁的时候,心中的美好幻想于瞬间破灭,眼泪不可遏制的夺眶而出。
谢宁以为苏杭被吓坏了,一张脸冷得像万年冰山,眼睛通红可怖。三个小子看到谢宁只有一个人,而且又那么瘦,本想上来纠缠一番。可当他们看到谢宁周身散发出的强烈气场和暴虐情绪时,终于还是怕了,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宁抱起苏杭,迅速朝外走去。他低声对苏杭说:“幸亏我也来了这里。”
苏杭的酒劲儿上来了,红着脸,眼泪不住流下来,她低声叨咕着:“卓忱,卓忱。”
谢宁的身躯明显的一颤,心里有一种悲伤划过,他将自己的脸贴在苏杭的面颊上,安慰的说说:“我会和他一样待你。”
苏杭的身子很软,她紧紧地搂着谢宁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放松的压在他身上。她认识谢宁六年了,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信任他、依赖他。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亲人,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谢宁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将苏杭放在后座上,自己也坐了进来,将苏杭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苏杭有些乏了,依偎着谢宁,低声说:“我们结婚吧。”
苏杭和谢宁的婚礼如期举行,宾客名单早已确定下来,只是改了新郎的名字。
那一天的场面极其豪华与奢侈,宾客如云。苏杭和谢宁好像一对金童玉女般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
谢宁寒暄着招待宾客,突然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朝他打招呼,“谢总,今日真是容光焕发啊。伤好了吧?”
谢宁想起来了,满脸带笑说:“周警官?那天还多亏了你们抢救及时。”
周警官笑说:“报警及时嘛。我们检查了你的车,以车况来看不应该有刹车失灵的问题,可目前也没有被人破坏的证据。”周警官顿了顿,叹口气说:“只可惜,你的朋友伤太重了。”
谢宁的心紧紧地揪痛了一下,距离邵卓忱死已经一个月了,可他仍然无法从那种心痛中缓过神儿来,也只有在与苏杭操办婚礼的过程才暂时解脱了出来。
见谢宁不说话,周警官拍拍他的肩头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不过,你那朋友也真是,明明开车的人都有一种潜意识,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向右打舵,把副驾的位子让出去以保护自己,可他却……”
谢宁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脑袋很疼,却清晰得有些残忍。车祸发生后,邵卓忱伤重不治,谢宁的内心一直还很抗拒这件事,很多事他想不起来,也不想用力去想。所以,他的记忆都停留在撞车之前闭上双眼的瞬间,自那之后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一片漆黑的记忆。
在周警官说邵卓忱不可思议的在危急时候朝左打舵,把驾驶位让出去的时候,谢宁猛然想起了那天的一切。那辆大货车是从车子的右侧开过来的,明明是对着自己的副驾位,然而死的人却是邵卓忱。
周警官不明白,他不理解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与本能相反的事情。可谢宁明白,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邵卓忱对自己的感情竟然深到这种程度,在死神之箭射来的瞬间,他竟可以那么迅速的,没有一丝犹豫的大义赴死,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原来,不是自己运气好,死里逃生。只是邵卓忱代替自己去死了。
如果那一刻,换做自己,也能这样义无反顾吗?
谢宁傻愣在那,他的耳边呼呼作响,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远,像在空谷中一样飘渺,视线里看到的一切也不真实起来,只剩下一些树叶状的光影模模糊糊的在视野里飞……
苏杭走过来,看见谢宁一言不发的站在那,温和的挽起他的手臂,轻声说:“时间到了,该进去了。”
谢宁缓过神儿来,转头看着苏杭,她容颜俏丽绝色,婚纱露出雪白的美背,更显得她倾国倾城。谢宁看着苏杭,缓缓的笑了,笑容冰凉,有一种诡异的妖邪。谢宁心道:“邵卓忱救了你,你却霸占他的一切,还娶了他最爱的女人。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