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罗禽来到狼傲府内已近三年。随着三年期限的日益临近,这一个月来,他已不再前往丛林煅体,而是一门心思扑在冲击主灵脉——通途之上。
其实早在半年之前,他便感觉体内的真元似乎达到了某个极点,即便怎样吐纳,都不再增长一分,而那时全身“巷道”也已经疏通完毕,于是他便尝试着将真元聚集起来冲击阻塞在主灵脉处的污秽。
一开始倒是十分顺利,堵塞在主灵脉下端的各种阻碍都十分轻松地一冲而散。但到后来才发现,越是往上,阻塞在灵脉处的污物越多,也越发结实。他足足花费了三个月时光,方才将主灵脉疏通至头顶百会穴底下一寸处。
也就在此处,却是碰到了最大的障碍,截至今日已经反复尝试了数百次,阻塞之物已然没有一丝冲散的迹象,反而随着他反复冲击变得越发紧密起来,这让他的信心颇受打击。
当初他既然答应过狼傲,以狼傲的性格,是绝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又一次冲击失败之后,他终于长叹而起:“嗨……看来我罗禽命中注定只能做他人鱼肉。”说着,无比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恰在此时,只听石室之门“轰”的一声赫然开启,来者正是狼傲。与往日两手空空不同,这一次,狼傲却是提着两坛酒水而来。
罗禽心中轻咦了一声,转身向着狼傲跪拜:“小的参见灵君。”
“起来吧。”狼傲分了一坛酒水给罗禽,之后大袖一挥,凭空祭出三大盘香喷喷的烤肉至于罗禽身前:“吃吧,吃饱了送你上路。”
“这个家伙搞什么鬼?”罗禽暗自嘀咕,以他对狼傲的了解,对方是绝不会为一个将死之人有丁点破费的。
“灵君,小的怎能劳您破费?”
“小子,你无需多想。”狼傲喝了一大口酒,摆手道:“本尊已与‘烤奴楼’谈妥,此餐之后就将你以三十灵石一斤的价格卖予他们,所以现在你多吃一斤肉,就为本尊多挣三十灵石,吃十斤,就多挣三百灵石。还有你放心,这头野猪是本尊冒着与猪部翻脸的风险从林子里打来的,没花什么钱。野猪皮本不值钱,所以从黑市中换取的酒可能要差上一点。快吃吧……”
罗禽一声苦笑,自从被狼傲带到此地至今,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尝过荤腥了,虽说狼傲的款待本有其目的,但事已至此,吃总比不吃好,于是毫不犹豫地抓过一大把猪肉塞入口中,大口朵颐。
狼傲见着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是十分满意,但过了片刻,眼中却闪过一丝遗憾之色,叹了一口气,继续喝酒。如此反复了数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子,你恨不恨我?”
“不恨。”罗禽略一停顿,之后继续猛吃海喝起来。
狼傲用油闹闹的爪子挠了挠头毛:“为何不恨?”
罗禽边吃边说道:“灵君让小的多活了三年,小的已是感恩戴德,虽说小的自信能在十日之内开灵,但毕竟超出了承诺期限,所以小的也是无怨无悔了。”
“嗨……”狼傲眉头深皱地长叹一声道:“小子,你毅力过人,将死还能如此镇定,也算是一个可塑之材,可惜你是人奴,这是无法更改的。最近,我灰狼一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不仅是你,便是整个‘人奴园’都将打包出售给‘拷奴楼’了,无奈啊……”
罗禽眉头一颤,随意地说道:“灵君,您卖了‘人奴园’后又作何打算?”
狼傲喝了一口酒道:“走一步算一步,再不行卖了宅子,然后带领灰狼一支到周边林地中生活。”
“灵君,您一旦率领灰狼一支退出王庭,日后再想卷土重来怕是更加艰难了,何不咬咬牙关,将眼前的困境度了过去?其实凭借灰狼一支如此庞大的数量,原本领衔整个狼部的应该是灵君您才对,实际情况却是被数量最为稀少的紫眼灵狼一支抢了头把交椅,这种格局,便是像小的这样的人奴都看不下去了。”罗禽说道。
狼傲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我灰狼一支虽说数量巨大,但天生资质欠佳,出生的狼崽拥有灵根者不到万分之一,远不能与其他狼族相比,更何况我灰狼族中多以劣灵根和下灵根为主,修炼缓慢,总体实力不仅与紫眼灵狼一支无法相比,甚至连银狼他们也是有所不如的。”
关于灰狼一支的情况,罗禽曾从白背、黑耳两妖口中听过不少。其实灰狼一支在王庭之外的丛林里数量巨大,其中也不乏实力强劲之辈,若是想入王庭,只需狼傲前往狼部领取几个名额即可,只不过现在灰狼族在拭北王庭之内地位低下,财力窘迫,而作为头领的狼傲又不具经营头脑,使得许多狼妖宁愿躲在林中潜修,也不愿来此趟这趟浑水。
毕竟对于妖兽来说,提升自身修为是第一要务,而狼傲根本不能为他们提供优厚的修炼资源,兽心涣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狼傲迫于压力,竟然要将整个“人奴园”出售给“烤奴楼”,如此一来,园中大小人奴,包括他的父亲很快将成为众妖兽的盘中餐,这让罗禽大感焦急。
脑中飞速运转之后,他突然想到狼傲祖先临终焚毁的那本铁卷秘策,里面搜罗了人族的各类特殊体质或奇异血统,以及鉴定这些体质、血统的方法,和用这类人族身体作为原料来炼制灵丹妙药的秘法。
其中有一些对于妖兽修为精进与瓶颈突破颇有裨益,若是能够找到一两个拥有此等体质的人奴,再炼制成丹药,说不定能够解决狼傲的一时困境。
虽说有人需要为此做出牺牲,但至少可以保全人奴园其余三千余人的性命。
不过这些特殊体质之人本就不多,不一定能在狼傲的人奴园中找到,寻找起来需要时日,更何况要鉴定这些体质需要开灵之后方能实施,也不知狼傲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试上一试,当然关于铁卷秘册一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透露的,于是说道:“小的有一策或许可以帮助灵君,只不过需要灵君再给我几日时间,等小的开灵之后就可尝试,一旦此策奏效,短时间内灵君就不用为灵石发愁了。当然,小的答应做‘斗奴’一事,自会更加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什么策略?”狼傲此时已是微醉,带着酒气地问道。
罗禽道:“具体什么策略,到时候就会知晓,就看灵君敢不敢赌上一把。”
“你小子不就是想拖延时间么?”狼傲白了一眼,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本尊愿意再信你一次,仅此一次而已,能不能保全人奴园数千人口的性命,就看你的表现了。另外,你若要本尊再等数日,本尊已没有这个耐心,恰好本尊身上还有一粒‘去尘丹’,原本是要留给属下开灵之用,现在就赏给你吧,明日一早本尊还会再来,到时候你若还没有开灵,本尊可不愿再听废话。”
狼傲说着从布袋中取出一粒青色丹丸,又对着罗禽叮嘱几句丹药使用方法之后出门而去。
对于狼傲不问清缘由就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还是让罗禽有点吃惊。再看对方拿出“去尘丹”之时没有半点犹豫,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罗禽心中暗忖一下,望着空空的石门露出淡淡的微笑。
时不我待,罗禽将石室周边收拾妥当,盘膝坐下,环顾了一眼室内的景致,缓缓闭上双眼。
抛去杂念,平稳呼吸,一炷香之后开始进入入定状态。
开灵的关键是将全身真元汇聚至一点,然后用真元强行冲破阻塞的灵脉,关于其中的要点,他在百余次的尝试之后已经了然于胸。
此次入定,罗禽并没有急着吃下“去尘丹”,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状态,方才调动真元沿着经脉不停游走,作为热身。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自认为一切准备就绪,这才驱动着真元一点一点的向主灵脉汇集而去。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
百会穴下寸许处的主灵脉内,真元越集越多,头部随着真元聚拢逐渐发热,到了后来甚至开始发烫。
身体开始渗出丝丝汗水。他不断将真元抽出,调动至头顶,生怕落下一丝一毫。因为对他来说,多一份真元就意味着多一份希望。
到了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半点杂念,甚至连时间的流逝,也完全不在他的感受范围之内。
又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大汗淋漓的他将体内各处探视了一遍,确认没有半点真元落于身体其他部位,这才开始将真元慢慢压缩。
这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随着真元压缩,头顶处渐渐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
“啊!”他在心底呼喊一声,咬着牙继续坚持。
时光慢慢流逝,真元越缩越小,而头顶的痛感则越来越剧烈。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他浑身颤抖着,原本放于膝盖上的双手此时死死的抓住地上的石板。但他不能放弃。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朦朦胧胧中似乎见到了父亲在向他点头。
“禽儿,坚持住!”
意识越来越模糊,幻想越来越频繁。他见到了死去的母亲,见到了白发苍苍的祖父,这些出现的人似乎都在和他说相同的话:你要坚持下去。
在一系列幻想之后,他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清醒。他知道这是做最后冲刺的最好机会,当下将“去尘丹”塞入口中。
去尘丹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道真元之力冲向主灵脉,很快就与体内真元合二为一。
他浑身颤抖着,头顶的痛楚已无可附加,当合二为一的真元被压缩至针尖大小之时,甚至感觉到这个头颅已经被人锯成了几块,并不停的用盐巴撒向断口。
“啊……”
一声长啸,罗禽用尽所有力气把真元往灵脉阻塞处冲去。这一用力,不禁让他剧烈颤抖起来,两手不由自主的在地上乱抓,直留下一条条血印。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这痛苦之时,突然头顶传来“噗”的一记轻响,汇集在头部的真元如决堤之水向般体外喷射而出。压力和痛楚瞬间消失,他也在睁了一下眼后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