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大街上一名黑袍年轻人给我的。”
“嗯,孺子可教也。”
靠在座椅上捧着一瓣青瓜的霁云暗叹道,一脸的欣慰看着陈庆,没想到后者平日里愣头愣脑的,这急中生智的本事还是有的嘛。
陈怜儿闻言后,瞳孔微缩,那双淡静如海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那一抹风情令人无法与之对视,接着便焦急地询问道。
“黑袍少年?那他人去哪了?”
昨日的一幕自从她懂事以来,从未遭遇过,但是足以铭记于心。周围人群涌出的怒潮和地位极高的老人,面对两者时,岂是她一名娇弱的少女所能抗衡的,无助感和羞愧感在瞬间扼住了她的心脏,就在快要窒息之时,那名黑袍年轻人将她推出了出去,远离其中。
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这名黑袍少年,仅仅是想表达感谢,还是抱有其他的目的,尤其是看到后者与地位极高的老人交谈甚欢之时。
陈庆再次面对姐姐陈怜儿的追问,眼咕噜子一转,趁着气势未竭,接下来倒是应对如流。
“他莫名其妙地把符篆交给我,然后就走了。”
陈怜儿急切地问道。
“去哪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陈怜儿闻言,娇躯轻微地颤动后,方才眼中夺目的神采逐渐暗淡了下来,失神落魄地走出了侧院。
陈庆心中正苦想着接下来的回应,谁知姐姐陈怜儿竟然头也不会的直接走了,没有再过多追究,而且神情还有些古怪,于是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前去侧院拐角处看到陈怜儿走远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拭去面庞上的汗水,踱步回到原先位置时,看到霁云那副悠哉的模样,将心中疑问吐出。
“大哥,为什么刚才阻止我告诉姐姐你就是黑袍人?”
正在闭目养神嗮太阳的霁云闻言,眼角微睁瞥了一眼陈庆,扭动身子倚靠在座椅上,悠然道。
“目前在这陈府之中,我只相信你一人,这件事每多一人得知,就会多一分暴露的可能,若是此事传到对我抱有敌视的人耳中,符篆师加上以往天赋,必然倾尽全力将我扼杀,以我现在境界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陈庆听后,开始动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分析其中利弊,半晌后,才冒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憨笑道。
“大哥说得有理,是我行事欠妥。”
“没事,说说昨晚陈府可有发生了什么事吧”
随后陈庆便将昨晚陈氏族系集议的内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在踌躇片刻后,也将他父亲斥责的话一并吐露。
霁云捏着下巴,思索着其中重要的信息,从集议会上双方对话内容来看,他昨晚布置的方寸聚元阵,已经直接将直系一脉的三道小阵废除。
另外家主旁系一脉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当他听到集议会结束部分时,感觉其中关于冉河的那一段对话有些蹊跷,但是未能当场见到实情,他也不敢草率定论。
片刻后,霁云起身将座椅搬回屋内后,从怀中的七宝袋内取出两张橙色符篆交到陈庆手中,嘱咐道。
“这两张轻重符你拿去修炼,事关重大,不可被他人察觉,你父亲的旁系一脉可就指望你了,还有,关于我行踪的信息,旁人询问起时,切不可吐露半分。”
好在霁云身上的七宝袋中还有数张橙色符纸,送出几张倒是无关痛痒,至于黄色符纸,由于现今数量太过稀少,不得不谨慎使用,因此他打算到炼体境之时,在用来绘制二阶符篆。
陈庆一听,双手颤抖着接过黄色符篆,双眼通红,眼看着泪水就要倾涌而出,口中呢喃不清,大受感动的他就想上前给霁云一个熊抱。
“大……大……大哥。”
“滚!”
霁云冷冷地哼道,将陈庆酝酿了半天的感动强行打断。
“是!”
听到这声呵斥的陈庆,顿时浑身一阵战栗,当即止住身形躬身行礼,回应一声后,随后落荒而逃。
瞧着远处一步三癫的背影,霁云略有所思,之所以他对陈庆并没有隐瞒过多信息,也没有再三提醒后者注意隐瞒,只因为他对其性子非常了解。
十岁之时,陈庆和霁云便已经名扬昌晋城,虽然是恶名,但是完全不能否认他们的‘光辉历史’。由于那个时候的霁云还身具旷古烁今的天赋,每次光顾一流世家的灵谷园时,霁云凭借着炼体境的修为,得手之后总能一溜烟地逃脱。
然而那个时候的陈庆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仅是初感境的他哪能逃过那些下人之手,好几次都被逮个正着,在遭到一顿胖揍之后,那副固执的模样,好像认为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的同伙是霁云,最后带着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庞回到陈府,又是一顿臭骂。
就这么入神想着,嘴角也掀起一些弧度,片刻后,霁云摇了摇头,准备回到屋中,尚未走出几步,心中若有所感地,偏头看向侧院大门。
“看错了?平日里这侧院大门就无人走动,连下人都不曾来过。”
霁云心想着,半晌后,见到还是没有动静,决定出声试探一下。
“阁下出来吧。”
“是我,给本小姐开门。”
原本他就抱着侥幸的心思试探,没想到还真有人如此耿直地回应了,略一听,还有些耳熟。
霁云好奇地上前将侧院大门打开,落入眼帘约的是一名莫十五六的少女,一身蜜合色小袄上挂着一个紫色刺绣花鸟荷包袋,那张粉雕玉琢的小圆脸让人不禁生出上去捏两把的冲动。
双手抱臂的冉晴瞪了一眼霁云,自顾自地走入侧院,一边嘟囔着。
“本小姐平日里拜访一流世家都是拆大门再进的,今日却要在这破烂的侧院大门处等候,爷爷非要让我这么做,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果然拥有的不会懂得珍惜,日后或许她才能明白。”
听到少女的抱怨后,他不禁想到了那名固守昌晋城百余年的老人,一番接触下来,虽然未能得知老人的境界实力,但是凭借着前世无数岁月积累的阅历来看,老人身上已经带有一些腐朽的气息,如同被蚕食殆尽的树木般。
恐怕支撑手握阵枢符,催动护城大阵都很勉强,从中已然可以看出,老人的大限将至,倾尽全身修为元气抵抗岁月的无形利刃,到头来也只是在苟延残喘,或许是心系昌晋城,或是心系他的孙女冉晴,才会做出负隅顽抗之举的吧。
即使两世为人都未能感受天伦之乐的霁云心中感慨着,叹了口气,方才带着冉晴回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