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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忆·下

父亲涉嫌诈骗被捕了。

大家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警察出示了几张担保贷款以及卖工厂的字据,涉案总价超过一亿。字据张张都有颜威的签名以及手印。

颜威仔细看了那些签名,确实是自己的字迹,可是自己何时签过?有何时按压的手印?自己完全不认识被担保的人。

不等颜威理清头绪,双手就被套上了手铐,然后蒙上了头带走了。

许茹追上去,边哭边喊:“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啊…”

颜一心整个人都是呆的,满脑子都是那副手铐,心就像被什么抓住绞扭一样,身体不住的颤抖。

家门口围满了邻居,大家都在纷纷猜测颜家出了什么事。树大招风,颜家一直过的不错,即使对邻居再好也难免招人嫉妒,这会就已经有人开始落井下石。

“颜家这是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有钱人家幺蛾子多,前段时间不是还丢了个捡到的孩子么。”

“什么丢了,我看八成是养肥了卖了,不然好好的警察怎么来抓他了…”

“你们胡说什么!我们什么亏心事也没做!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呜呜呜…”颜妈边哭边喊,颜威是家里的主心骨,颜威被抓对许茹来说犹如塌了天。

“呜哇哇……妈妈……”小小的颜一念吓得哇哇大哭。一心被弟弟的哭声惊的回过神来,忙抱起弟弟一把塞进屋里,跑到门外拉起妈妈转身回家。

“一心啊,一心啊,怎么办,怎么办啊…”许茹抱着一念,完全没了方寸,母子俩哭成了泪人。

颜一心浑身颤抖,想哭却又不敢哭,只有十一岁的她还不能完全消化刚才发生的事,她只知道她不能乱,她要保护妈妈和弟弟。

“妈,别哭,爸爸是冤枉的,等警察查清楚就会把爸爸放了的,我们打电话给二叔,让二叔帮帮忙!”颜一心说着就去找电话,许茹听了赶紧站起来跟着一心去打电话,对,一定是搞错了!

颜一心的二叔颜猛听说了事情的过程以后,连夜从外地赶了过来。到了颜一心家后没做停留,就带着许茹直奔警察局,一心留在家里照看一念。

等待的时间过的太慢太慢,每一秒都是煎熬,如火烤似油煎。

一心心不在焉的陪着一念,中间还差点把一念给摔了,一心拍了拍脑袋,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先乱了自己。

稳了稳心神一心去熬了一锅粥,切了点小菜,熬好给一念盛了一碗,自己完全没有胃口就没吃。

下午一念睡午觉的时候妈妈和二叔回来了,二叔眉头紧锁,妈妈失魂落魄,眼睛红肿,一心想问又不敢开口。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妈妈。

沉默许久,妈妈开口说:“一心啊,你爸爸估计要坐二十年的牢了。”

“什么!20年!”一心不敢相信惊呼道。

“替别人担保借款以及卖工厂,因为欠债的失踪了,借款人上吊自杀死了一个。”大伯闷闷的解释着。“别人伪造了厂房地契,去卖的时候担保人也是你爸,字确实是你爸签的,也有手印,证据确凿…”

“怎么会…爸爸怎么会签哪些东西…我不信!”一心哭着说道,眼泪掉的凶。

“应该是许飞…”妈妈的三个字如同炸雷炸懵了一心。“去年开始许飞每次考试签名的时候,如果考的不好就会把试卷折起来。你爸爸怕伤他自尊基本都不会翻看…其实并不是每次都是试卷,有几次是空白的纸…你爸爸…你爸爸就这么签字了…”说完许茹也捂着嘴哭了起来。

“那手印呢?”

“还记得他失踪前那一晚吗,他一直给我们敬酒,你爸他喝醉了…”

一心身体颤抖,两腿发软站不稳,嘴里喃喃的说:“我不信,我不信…师兄怎么会这样害我们…”

“他不是你师兄!他就是个骗子!他是计划好了一切才来到我们家的!”许茹哭着喊到。

一心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她的十一岁,浸透了泪水。两年的朝夕相处,她以为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她以为他会和他们永远在一起…可现实的耳光打的太响亮,如同惊雷炸碎了一心所有的以为。

原本小小的萌芽,现在变得像刀子一样,刺的一心不知所措,她的世界开始错乱,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错的,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后来一心大病一场,病愈之后爸爸开庭她也不敢去,她开始变的沉默,像个木偶。

在学校里同学们不再围在她周围,不再以她为中心,叫她名字的人越来越少,叫她小诈骗犯的人越来越多…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支支利箭,扎在她心头。

一心什么也不说,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她小小的心,变得千疮百孔。

许茹看起来好像打起了精神,但一心知道,妈妈经常在夜里偷偷的哭,明显的消瘦,脸色也变的蜡黄,短短几个月,好像老了十岁。

一心还发现许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心口疼,一心劝许茹去看看,许茹摇摇头说自己就是医生,自己的病还是知道的,看也没用。一心明白,是心病。

只有一念什么也不懂,依旧明天跑来跑去,偶尔会口齿不清的问爸爸呢,每当他问,许茹都会抱紧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掉眼泪。

冬天很快就到了,法院下了最后的通牒让他们腾出房子。房子和武馆都被拍卖了,用来偿还担保的贷款。

搬出来的那天,一整天都下着小雪,天色昏黄,分不清上午和下午,一念缩在许茹的怀里,冷风吹的他直打哆嗦。

许茹和一心站在大门外,一动不动的看着这间陪伴了他们十几年的老房子,这间装满了回忆的老房子,已经不是他们的了。

颜猛坐在车里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她们。

等她们上车后,直接开车载她们来到了S市D村。颜猛曾劝她们母子三人住到他家去,但是许茹和一心都不愿意。

D村也是她们娘俩自己找的靠山的村子,离L城很远,但是离C城不远,颜威关在C城。

一心在搬家前就办理好了转学,搬了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学校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曾经和许飞一起留下的回忆,越是美好,就越是锥心。越是想忘却,就越是清晰浮现。

在陌生的D村,母子三人开始了新的生活。很快就过年了,一心买了一串很长的鞭炮,在午夜炸响。

大年初一的早上,一心一反往常的沉闷,扎了一个清爽的马尾,做好早饭喊了妈妈和弟弟。

吃饭的时候,一心说:“妈我想过了,我们不能这样消沉下去,我要努力学习功课,练武也不会落下,我要努力赚钱,等爸回来了,我要让爸过上和以前一样的日子!等我长大了有本事了,我要还给爸爸一个清白!”

许茹一愣,看着一心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好像忽然就没那么沉闷了。她点了点头,说:“一心说的对,我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年后妈妈把一念送去幼儿园,妈妈也去找个工作!”

埋头吃饭的一念听到幼儿园,迷茫的抬起头问:“妈妈,幼儿园是什么?好吃吗?”

母女俩被一念的话逗笑。

许茹对孩子是觉得亏欠的,这半年多来自己失魂落魄,忽视了两个孩子,基本没和一念说过什么话,导致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知道幼儿园是什么。

而一心更是受到打击变得清冷乖僻,像是戴了面具一样,已经记不清女儿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女儿受到那么大的打击自己也没有安慰女儿,反而要孩子来给自己鼓励打气。

想及此,许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目标,首先要让两个孩子过得好一点。

自大年初一以后,颜一心重新锻炼自己,每天早晚都跑一段山路,回来还练爸爸以前教自己的武技。

她还对弟弟说,以后也要教弟弟练武,也要带他去跑步锻炼,吓得一念赶紧跑回屋子里关上了门,姐姐跑步太吓人了,他才不要去。

许茹是个大夫,到哪都不愁找工作,很快就在县城找到了工作,虽然有员工宿舍,但她还是坚持能回家就回家,她不愿意再让两个孩子孤单。

许茹偶尔去看一看颜威,也并不是每次都能见到,见到了也只能匆匆说几分钟的话,徒增伤感,后来渐渐越去越少,并不是情淡了,而是要更加努力去生活,就像一心所说,等他出来了,还要让他过上以前的生活。

前半辈子的幸福生活是这个男人给的,那这个男人后半辈子她也要给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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