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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年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清荷殿时,独自躺在床榻上的朝云艰难地翻了个身。

“乖!别闹,让娘亲再睡一会儿!”

朝云嘟囔着,用手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肚子。

可肚子里的小家伙显然没有那么听话,在娘亲的肚子里好一阵地折腾。令本来就浅眠的朝云更是没了睡意。

仅仅是一个翻身的轻微动静就已经惊动了在外间伺候的人。

朝云本来还想再睡一会儿的,但显然肚子里的孩子是饿了。一个劲地在肚子里翻腾着,朝云无奈地撑起了身子。

刚想唤述儿进来伺候起身,就听见珠帘晃动的声音传入。不由得会心一笑,这述儿当真是个贴心的丫头。

“公主!是要起吗?”

进来询问的是朝云的贴身宫女述儿。在身边伺候的日子并不长,但是那份贴心和周到是没有人比得上的。即使是自小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小蝶也没有这样的体贴入微过。

述儿身穿着最普通的宫女服饰,通身干净平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素净得寡淡。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连个耳环都不曾佩戴。发髻更是梳得一丝不乱,一张清秀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始终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若不是这一身寻常的宫女服饰,换上一件道袍定会让人觉得是一位与世隔绝不染尘世的道姑。

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语气不急不缓。语调平顺没有一丝的抑扬顿挫。脸上的表情亦如是,像是凝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冰。

这样的声音让人乍一听会觉得冷冰冰的,像是照着书本念字般没有任何情绪。就更别提那张没有一丝情绪变化的脸了。

面对这样一个如木偶般的人儿,朝云刚开始也还是不习惯的。但述儿这丫头是凤姐姐专门送给她的侍女!她实在是不会拒绝凤姐姐的一片好意,就只能留在身边伺候了。

述儿这丫头天生的性情不喜与人亲近,且天生的过目不忘,心细如尘,再加上一副难得的玲珑心肝。伺候起人来根本就不需要你开口就能提前准备好。往往你个眼神她就能明白你需要什么,有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旁的人在身边伺候。

不过,述儿这种即使做一千也不愿多说一个字的性子,用沉默寡言来形容都觉得那个寡字好无辜。

朝云都常常忽略她在身边陪伴的这个事实……

“扶我起来吧!这小家伙怕是饿了,一个劲地折腾我!”朝云撑起了身子,轻抚了一下那高高的肚子。

述儿不急不忙的上前扶起了朝云,开始服侍朝云穿衣洗漱。

朝云用完早膳后如往常一样在花园里遛弯消食,述儿则是在一旁轻扶着。

朝云看着这园子里的景致,处处都透着那个人的味道,思绪又开始有些飘渺了。心里想着那个人现在是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能否按期回来?“今日该服用安胎药了!”述儿在两人溜完第三圈的时候,如往日一样提醒道。

朝云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一听安胎药这三个字就头疼。抚着肚子有些无奈地说:“述儿,你来摸摸。这孩子这么调皮,哪里用得着安胎药啊!”

“是凤小姐吩咐的!”述儿用一贯无波无澜的声音淡淡开口,丝毫没有理会朝云的不满。

“他走了,风姐姐又来欺负人!”朝云看着述儿眼睛都没有+瞟自己一下,嘟起了小嘴有些恼怒。刚想再表示一下抗议的,想想又算了。这丫头的嘴比蚌壳还紧,从来不说一句闲话。

“公主这是又在耍小孩脾气吗?”声音充满着浓浓的慈爱还带着点调笑的意味,远远的传来。

向花园走来的是一位近四十的女子。身着淡青色的衣裙,没有一件华丽的饰物佩戴。衣裙上绣着也是淡雅的花纹并不见得如何繁复,但若是细看那衣料就知道是千金难买的云香锦。光凭这一年难得几匹的云香锦就知道来人一定身份不凡。

再看来人行走间的姿态不似一般伺候的宫女嬷嬷一般神色拘谨畏缩,而是一派的从容平和。端庄秀美的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尤其是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老远就一直定在朝云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上,满是欣慰与期待。

此人正是朝云的乳娘青姨,皇后娘娘早年的陪嫁丫鬟。

这世间能让她伺候敢让她伺候的人也就只有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两人而已!

青姨在皇后身边一待就是三十几年,早年更是为了救皇后于危难而落得个不孕的结局。皇后心存愧疚,更是将青姨视如姐妹。青姨的地位于这云国皇室,当然是不一般的存在。

“老奴给公主请安!”

一旁的述儿如同以往一般早就先一步拉起了青姨。

朝云有些不满地睨了一眼青姨。

“礼数不可费,毕竟公主以后是要即位的!”青姨看到朝云那嗔怪的眼神,有些好笑。果然有了身子的人脾性真的大不相同。

“即位又如何,我是你带大的。早就免了你的礼了!”朝云上前就拉着青姨胳膊依偎近她的怀里。两人亲昵的来到的一处凉亭里。

青姨也没有再推脱,坐在了朝云身边的软垫上。继而转头向述儿吩咐道:“述儿!你去端药吧!”

述儿没有多言,低头应了一声就向亭子外走去。

偌大的一处花园就剩下了朝云和青姨两个人,看着朝云那微微皱眉和嘟起嘴的娇俏模样,青姨不禁抿嘴轻笑出声。

“青姨,你笑什么啊!”朝云正为那难喝的要犯愁呢,听到青姨的笑声顿生疑惑。

“我是为公主开心啊!果然公主福泽深厚,这驸马挑的好!”青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自从公主及笄那年远游历练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竟然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撒起娇来了,这是多久没有过的事了。

朝云则是一听到那人又被夸赞,就情不自禁的漾出一脸的笑意。

看着低着头抚着肚子的朝云,脸上那种纯净又明艳的笑容有些晃了青姨的眼。

还记得公主五岁那年,最该是纯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朝中那些大臣们不停的向皇上上奏要广纳嫔妃,绵延后嗣。皇上不堪其扰终于震怒,然百官却是前所未有的上下一心齐跪于正阳宫外。

其实话说回来,那些大臣们也是为了云国皇室好。皇后娘娘自从生下公主后就在也无所出。皇上更是专宠皇后一人,膝下只有这么一位公主。

皇上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惜用了一些雷霆手段。烧了那如山的奏折,那些跪下宫门外的大臣们也是被直接拉进了天牢。

最后皇上搬出了百年前早有女帝继位,且功勋卓著的先例。当即便下旨,封公主为太子,成了这云国的唯一的继承人。

也就是从那一日开始的,公主就再也不是那个被娇宠的公主了。为了自己的母后,也为了帝后之间那份坚定不移的情谊,更是为了云国的江山社稷,为了云国的黎民百姓,开始了最严苛的皇家训练。

外人都只知道公主是天资过人不亚于百年前的一代女帝,又有谁能看到公主有今天这不弱于世间任何男子的才学的背后呢?

严寒酷暑没有一日公主不是在刻苦的读书习武,这么多年出来没有松懈过一天。为的就是成为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青姨这么多年看在眼里,哪有不心疼的!

更知道公主现在能有这番寻常女儿家的娇态,全赖那位神秘的驸马了。

“公主能得良缘,实乃是福泽深厚!”青姨诚心的感谢上天对公主的厚待,有些感慨的说道。

“哪有?他尽会欺负人!”朝云想起那人就来气,哪次不是戏弄与她。偏偏自己什么又都比不过他。

青姨看着朝云这副羞恼的样子,掩嘴再次轻笑起来。

“公主又是这世间上最最尊贵的女子!驸马当时爱惜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公主!”

朝云一听这话,顿时瘪起嘴来。有些愤愤的说道:“世间都知道我是最尊贵的女子,偏偏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傻丫头罢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青姨伸手摸向了朝云的肚子,这孩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足月了吧。

按照驸马先前的安排,大概还有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可以回来了。

“放心,驸马如此周全的人。他一定能在公主临盆前赶回来的!”青姨宽慰着,对这点她还是很放心的!她目睹了帝后恩爱一生,自然分得清公主和驸马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了,驸马看公主的眼神和皇上看皇后娘娘是一样的。只不过驸马为人更高深莫测,极少表露罢了。

“这是自然的,他允诺的事向来都能做到的!”朝云想到他就快回来了,眼中就满溢光彩。令那倾城的容颜更添一抹亮色,整个人都和那清晨的朝晖融为一体。

“公主!该用药了!”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述儿端着药来了。

顿时,美好的气氛一僵。朝云心里的甜蜜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真的不想喝,喝了也是要吐的!”朝云一脸委屈地看向青姨,一双亮晶晶的眼中全是诚恳。

朝云知道对述儿那块木头,你是用什么法子都枉然的。

想着自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青姨能做主免了今日的苦药汤子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青姨看着朝云这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捏了一下袖中的信封。心里想着:等公主知道这消息定会开怀的。

“等公主乖乖地喝完药,老奴有份惊喜等着公主!”

“青姨,他在就从来不会勉强与我的。你和凤姐姐一样,就知道欺负我!”朝云很是失望,果然装的再娇俏也被青姨无视了。对那份惊喜之言更是直接忽视了。

“驸马不勉强你,是因为驸马医术过人!有他在你和腹中的小皇子定能万无一失!如今驸马外出了,再三叮嘱要照看好公主殿下!所以,你就乖乖喝了吧!打小也没见你如此娇气过,真的是被驸马宠坏了!”青姨说完,便从述儿的手里把药端了过来。

一旁的述儿目光不离那药碗,直到青姨劝着哄着朝云把药喝完才低下了头。

眸中那份平静添了一抹深沉,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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