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你还能听到吗?为什么我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朝云在阵痛有所缓解后,附耳紧贴着墙壁也没能再听到任何的声音。
“公主!着火了!这可如何是好?”青姨透过墙壁的缝隙处看见隐现的火光跳跃,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声渐弱后,不由得声音哽咽起来。
“快!快去找到机关!我们必须出去!啊。。。”
那无法形容的胀痛感再次袭来,似乎比刚才更痛上几分。让心智坚定的朝云也忍不住低呼出声。
“公主!你这真是要生了啊!这可如何是好?我不知道怎么找啊?还有那反贼还在外面呢?出去了又能如何?可在这里又不行!您还被下了药!该怎么办啊?”
青姨已经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不知所措,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这一切太过突然了,她只是一位乳娘而已,对这等变故实在是有些承受不起。一面墙的两边都是她今生侍奉过的主子。一个是当朝皇后娘娘,却是被小人算计身陷火海。一个是未来储君公主殿下,却是身困密道临产在即。偏偏在这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身边又只剩下她这个什么也不会的无用之人。叫她如何不着急,如何不伤心,深深的无力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人声渐远,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也爆发开来。
看着青姨不停地一边哭泣,一边不停地再墙壁上摸索这机关。朝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终是抵挡不了那难言的痛处。只是不停地大口喘着气,不时的发出低低的呻吟。
就在此时,一阵浓烟从缝隙处钻了出来。那一缕黑色的浓重的烟雾不断地从那缝隙处灌了进来,浓烟一进入就飘散开来,化为烟尘无孔不入地布满这个狭小的空间。密道里片刻间就已经浓烟滚滚,让本就封闭的空间更是无法呼吸。
“咳咳咳。。。。”青姨呛咳出声,意识到火势的严重性!这么大的火是要烧了这座宫殿吗?那皇后娘娘是被带走了吗?
“公主!”青姨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传来!
“咳咳咳咳。。。。。青姨,扶。。。。扶我起来!”朝云的语气带着惊骇和慌乱。
这么重的关门声怎么可能是将母后带走了,分明就是将母后留在这大火里的信号。那些当差的人从来都是不会浪费气力的,这么大的声音显然就是告诫母后不要再妄图离开!
再看看如此浓重的烟雾涌入,可以想象火势有多么凶猛了。那么蒋凤就一定离开了,把母后一个人留在熊熊大火里了!
想到这,朝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起,痛得她心都拧成了一团!人在心痛到极致的时候,那么再怎么难以忍受的身体上的痛楚都可以忽略了。
青姨急忙上前扶住朝云,朝云提着一口气借着青姨的力气就站了起来。只是扶着墙壁的手早已是指尖鲜红,滴滴的鲜血流出。朝云细细的吸了一口气,不去理会身上那足以淹没人理智的疼痛。目光细细的扫过墙壁的每一寸,在伸手即可触及的高度更是不放过分毫。朦胧中发现一处颜色较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根本没有了气力。一开口就忍不住的痛呼出声。
此时的青姨看着公主如此时候还想着打开密道,心下也安定了一些。顺着公主的目光看去,发现那处的地上也有一条黑色的印记。
“公主!我这就去看看!”青姨疾步上前,来到了那鲜血蜿蜒处。
地上的是海棠丫头流的血,在浓重的烟雾里看不真切,像是已然凝固了。在这干燥的地面格外刺目。再往上看,果然有一块石砖比周围的石砖都要凹半寸。
青姨伸手进墙壁那块凹陷处,往旁边一推。果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小洞。摸到一个圆形的石雕。心里琢磨着会不会是机关所在,指尖稍稍用力试着一旋转。就听到啪的一声,石雕嵌入石璧里,墙壁就开始了缓缓的移动起来。
昔日富丽堂皇的宫殿早已成了一片火海,时不时的有爆裂声响传开。那大片的火光直刺得人眼睛生疼,像是一片海浪般越掀越高,伴着滚滚浓烟和阵阵热浪朝着四处弥漫开去。像是飞龙卷云般肆无忌惮,叫人望而却步。
朝云却是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呆呆的立在那里,只有殿门处的一个娇弱的身影在自己的瞳孔里慢慢放大。
仅仅是一片衣角,仅仅是一个跪倒在地的背影。都足以让朝云辨认出,那是她的母后!最最熟悉的身影在熊熊火光里显得那么的脆弱,朝云想唤出声来,却是有人紧紧捏住自己的喉咙一般。生生的顿住,眼泪无声的滑落。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稀薄了,一开口烟雾就吸入了口鼻呛咳出声。
怎么办?如何才能救下母后?朝云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脑中不停的飞速运转着。可是很快甚至来不及开口说上一句话,朝云就被那无法言喻的痛感击溃了。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她不敢张口喘着气,到处都是大火燃烧的烟尘。
而青姨在密道开启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海棠,上前扑了过去。可是任凭她如何哭喊,如何摇晃,海棠也是无法再睁开眼睛了。
青姨完完全全失控的哭喊声惊醒了正在殿门处的皇后娘娘,她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火光重重的身影,泪眼朦胧的她看不清,只是有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角落里,像是随着妖冶的火光在摇晃着。
“小青吗?”皇后疑问出声,心里早已一片死寂的人,声音也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有些缥缈孤寂。
正抱着冰冷的海棠尸体的青姨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呼唤,看向了殿门处。
“皇后娘娘!”青姨呢喃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当她大声叫唤着靠近大火时,就被热浪袭得连连后退。
……
漫天的火光里,重重的烟雾中。朝云失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母后欣喜地向着自己而来,却被大火侵蚀后的房梁压住。母后像是一只折翼的蝴蝶,那样轻飘飘的落下,在肆虐的大火里挣扎着……
泪水在多也是无用,耳畔是母后的犀利的惨叫。一声声的呼唤一下下撞击着她的灵魂。
她却是一动也不动,本能的用尽所有的气力和那无法言喻的疼痛作着抗争。
她曾经无数次的期盼着这个万众瞩目的孩子能平安的来到这个世间!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此情此景!
一边是至亲之人在身旁受着烈火焚身之苦,还有不远处的正明大殿的父皇,也许已经是血溅当场。一边是这个小小的生命即将要离开自己的身体,来到这个万恶的世间!
没有人能体会此时她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在自己面前被大火活活烧死是什么心情。她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哭泣,她多想冲进去一死了之,也好过受这噬心之痛。
青姨死死的抱住她,不停地告诉她!“孩子就要出生了!”
孩子!
云国上下翘首以盼的皇子,未来的储君!
她是无数次期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他会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孩子!那么多的期望,那么多人的疼爱,怎么会不是这世间最尊贵最幸福的孩子呢?可是现在的自己却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这孩子生来就注定孤苦!
好累好累!朝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气力,再也无力阻挡心里无边无际的洪流泛滥,那没一滴洪流都是她的苦和泪凝聚而成。
“公主!再用力啊!我看见孩子的头了!”青姨惊喜的叫了起来,却发现朝云像是要昏了过去,眼皮都快合上了。
“公主!你要坚持下去!你不想报仇了吗?你甘心吗!你能甘心让你国破家亡的人尊崇一生吗?”
朝云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是嗜血的光芒。和漫天的火光融合在一处,透过重重火焰仿佛看见了蒋凤的身影,眼里迸发出的精光足以毁天灭地!
不,自己就这么死了的话。那孩子怎么办,他还没能看到这个世界一眼。她多少次想着要给他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把所有的爱都给这个一日日长在自己身体的小小人儿,一日日的看着他慢慢长大,一日日陪着他,教他说话,走路,习文,练武.....
这样想着,就想是有种力量在支撑着朝云。
火势也已经快要逼近到密道处,青姨有些焦急了。一直在一旁给朝云擦着汗水。不停的在一旁说着鼓励的话,朝云的体力早已到达极限了。
感到有热浪滚滚袭来,朝云决定一鼓作气,紧咬着牙关拼尽了全力,只希望能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争取一点逃离火海的时间。在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之后,朝云觉得眼前一黑。
“公主,是个小公主!”青姨的声音也早已被这烟雾呛得有些哑了,但声音还是带了一份生的喜悦。
是女儿!朝云仅留的一丝清明想要看看孩子,却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失血过多的她只能依稀地看清孩子的脸都是青紫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心在经过惊涛骇浪之后,早已是千疮百孔了。人在经过这样一个夜晚之后,也早已是眼泪都流干了。朝云只是觉得死亡离着自己很近很近,身体似乎都快飘了起来。她都来不及抱一下自己的孩子,看看她是否安好。只觉得眼皮一沉,强迫自己吐出几个字后就再也无力支撑了。
“带…她逃…出去!”
青姨抱着孩子,看着朝云的嘴唇动了动后就昏死了过去!任她如何叫唤都是一动不动,想着之前蒋凤早已给公主下了活血的药物。眼泪就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小小人儿。
怀里的孩子这时像小猫儿似的呜咽了一声,几乎低不可闻。
青姨确实从绝望中惊醒过来,孩子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