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正是嫑和尚和冇和尚,那日在流星岛被北人豪放走,游荡在北州境内,听闻北冥堂中元鬼节大宴天下,是以来此打秋风,但没有通关帖子,被挡在这山门处。
那小冇和尚嘟嘴道:“师父又吹牛皮,连上去年前年,三年也没有得过一张通关帖子,难道是人家三年都将你忘记了,我看是人家没打算请你。”
嫑和尚正自无法可想,忽见山下来了一群和尚,定眼一瞧,领头那人身穿黄衣,披了大红袈裟,领了一干身着青衣,披着袈裟的弟子闷头赶来。大喜道:“他妈的,这通关帖子不是来了吗?”
群僧走到两人近处,那嫑和尚大声咳嗽,说道:“慧聪师父,你好啊。”
那和尚抬头,见了嫑和尚,双手合十,行礼道:“原来是圆——”
嫑和尚打断道:“那名头不叫许久了,你还是和别人一样,叫我嫑和尚便是啦。怎么,今番是你来放焰口?”
那和尚名号慧聪,身着黄衣,在金灵寺是个不大不小的和尚,比青衣高些,乃是负责四处超度,放焰口的事宜。
和那嫑和尚寒暄几句,问道:“圆——,哦嫑师父,也是前来参加宴会的吗?”
嫑和尚道:“正是正是,适才走到这里,腿脚有些酸麻,是以驻足休息片刻,不想遇上你们。这便一起上山吧。”
说着牵起慧聪和尚的手,两人领头上山。那守山门的女弟子见那一老一小和尚颇有些无赖,适才已以没有通关帖子拒接了三次,忽然见金灵寺的和尚对他甚是恭敬,不敢再拦,放了众人上山。
嫑和尚过了守卫,心中大喜,夸那慧聪道:“大师父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
想起那慧聪年逾四十,颌下胡须密密麻麻,又想这超度放焰口的事情,并非什么要职,打住不说,看着山色如黛,夸道:“这山儿顶漂亮,恩,那树儿够威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那慧聪垂首听着,也不答话。
顷刻来到山顶,那顶上甚是广阔平坦,现出一片楼宇,当前两颗迎客古松,足有数人怀抱之粗,青葱翠绿,生机盎然。
往前再走十来步,三只高过常人的丹顶鹤单足站立,仰头望天,十分威武霸气。当前三座塔楼一般儿高矮,并排立着,那塔楼之间,有两座天桥相连,左手天桥上挂了一块大匾,黑底鎏金大字,写了“北冥堂”三个草书。
右边天桥之上,写着“天山问道”四个大字,只比“北冥堂”三字小了些许。
众人正自啧啧称赞,忽见一队人马从三塔中间的大门急急出来,领头是个老者,白发飘然,一袭白衣吹风而起,两撇银须落在胸前,精神矍铄,急急下山。
嫑和尚道:“这莫不是北冥堂的冥心长老。”
那慧聪低头道:“正是,我曾和北冥堂冥心冥魄二位长老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正是冥心长老。”
嫑和尚道:“他急急忙忙地下山,不知有何要事。”
那慧聪闻言,骚了骚光头,回道:“这个,这个师侄便不知晓了。”
嫑和尚瞥了他一眼,心道:“你个笨和尚,我又不是问你。”
忽然人声鼎沸,却见一干人马上得山来。那冥心引着数百号人物,浩浩荡荡地来到山顶。定眼一瞧。走在当头那人身形硕大,身着一件深灰衫子,上边两条土黄色纹路穿插而过,头顶盘了一个好大发髻,将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高束头顶,风度翩翩地走在当头,颇有大家风范。
到的近处,见他浓眉阔眼,一撮山羊小胡,配着两撇倒八胡须,背负双手,大步走来。
那冥心笑道:“地藏宗主亲自赴宴,实是不甚之喜,我家门主闻言,命我亲自迎接,不得怠慢。”
地藏哈哈大笑,声震四野,众人都是一惊,暗道:“这人不亏是净土宗主,功力当真深厚,只这无意一笑,便可见一斑。”
嫑和尚见金灵寺众和尚受了冷落,不喜道:“哼,若是金灵寺方丈亲来,便是龙门主亲自迎接也不稀奇。只可惜西州此来,路途遥远,方丈大师不愿耽搁修行。”
见那地藏身后跟了一众弟子,看来净土宗此番来人不少。忽然一顿,只见地藏身后一人,身高八尺,剑眉星目,似曾相识,呢喃道:“天下怎会有这般想象的人?定然不是,定然不是。”
跟随众人过了那三塔门,天山绝顶,北冥堂不曾修建围墙,是以进了这三塔,便算北冥堂地面。这三塔修建于一个侧峰头,那十余仗之外的主峰便是北冥堂主殿所在。两峰之间,是一座悬空铁桥相连。
众人一起走上铁桥,那铁桥吃紧,“吱吱”声响,掉落了许多铁屑。远远便见那主峰正中,矗立一座银白如雪的大殿,正是北冥堂名闻天下的“银殿”。
过了铁桥,来到一片广场,空旷异常,当中一个小小水池,里边一个喷泉冲天而起,足有两三米高。煞是壮观。那广场上摆了百余桌椅,为晚宴准备。
冥心道:“宴会尚早,诸位来到天山,若有兴致的,请四处游览观赏,若要休息的,请随我去那养心殿。”
一些没来过天山的人,便四下观望,饱览山顶美景。一些有身份名位的人,自是前往养心殿休息奉茶。
嫑和尚随了地藏众人来到养心殿,哪里已然聚了许多来客,见了地藏宗主到来,都起身行礼,让他坐了尊位。
他身后那男子立在一旁。嫑和尚伸长脑袋打量,脸色阴晴不定,拍了拍小冇,低声道:“你人小眼睛亮,快看看那人。”
小冇一吸鼻涕,将桌上一块肥大的桂花松子糖送入嘴中,这才抬头看向嫑和尚所指地方。有些惊讶道:“这人,这人,啊,是了,这人便是那日街上抢娃娃那恶女人的姘头,是什么骨头使的。”
嫑和尚自语道:“果然不是我看错。只是他身为兽王坐下的人,怎么会跟地藏宗主混在一起。”正自寻思,忽然见那人也看到了自己。
便见他压低了头上帽子,低头不语。嫑和尚心想,定是他认出我们了,怕我们将他身份识破。忽然一惊,只见那人再抬头时,模样已变得完全不同。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嫑和尚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有些古怪。前时多管闲事,去那流星岛,险些丢了老命,老子今番上来,只是为了一顿美食,其他事情,与我何干。何况那兽王怎敢在龙门主面前放肆。”
忽然想起那夜流星岛上,大理石圆坛之中,鲜血翻滚,人头起伏的画面,身体大感不适,心想,那兽王只怕还是敢来这里放肆的。不过他若真来,老子拔腿就跑也就是了。这样一想,心情安定不少,也和小冇一起大吃大喝起来。
随即便见一群歌女进场,跳舞助兴。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只听焚音四起,众人都知道金灵寺的群和尚在做超度法典,这是北冥堂中元鬼节向来的规矩,这之后,便是宴会开始。
不一会,一名北冥堂弟子到殿前邀请众人移步广场,宴会即刻开始。
只见百余桌上摆满了酒肉美食,广场正中,那喷泉水湾之上,已搭了一个高台,上边摆了一张大桌。冥心邀请地藏坐了那大桌南向尊位,邀请了十来个名望颇大的人物一起坐了。却留出北向尊位,自是留给龙应。
冥心立在高台山,朗声道:“中元鬼节,乃是祭奠先人的日子,大鱼大肉,未免有些不妥,但诸位都是豪侠之士,行走江湖,讲究一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两相权宜,请诸位先共饮一杯素茶,敬过先烈,再饮酒吃肉。”
说罢短期桌上一杯清茶,一口饮了,众人异样,喝过了清茶,便即大吃大喝了起来。
忽听一人道:“蒙龙门主厚爱,邀请我等天山共饮,却不知龙门主在何处,敢请龙门主一见,我等敬他一杯。”
“哈哈哈”喧闹声中,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哈哈大笑,那笑声携带内劲,立时盖过众人声音,响而不亮,说道:“想必这位是新人,不曾知道龙门主在天山举会,大宴宾客,乃是为了一人。”
中元鬼节,本是祭奠先人的日子,寻常人家不过烧些香纸,洒些水酒之类,想来没有人举办这样大的宴会。台下有许多第一次参加北冥堂中元鬼节宴会的人,只知北冥堂每年都要大宴宾客,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宴会,却不知为何。听地藏如此一说,都大感兴致。
地藏对冥心长老道:“长老身居北冥堂高位,除了龙门主,便以冥心长老和你师弟冥魄长老为大,不如就由你给大家说个明白吧。”
冥心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眼望那银殿,微叹一声,回道:“还是地藏宗主给大家说罢。”
地藏微微一笑,朗声道:“龙门主大办宴会,乃是为了他深爱的一个女子。据说他的爱人生前喜欢热闹,所以龙门主邀请我等中元节,来这天山山巅热闹一番。若是我记得不错,今日也正好是龙门主爱人旱魃的生辰,遗憾的是,恰巧也是她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