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了，不会再有别人。
……
病号服为了方便，做得很宽松。苏缓歌个子本就小，小号的病号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太大，裤子更是不用说，如果不是有裤带，随时都有掉落的风险。那五个字苏缓歌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来的，可沈慕为竟然看懂了。他倒是很平静，蹲下来，从苏缓歌手里拿过裤带，系了一个蝴蝶结，再顺势将她抱回床上。
苏缓歌一双眼飘忽着，不知道该看哪里，脸也滚烫。太尴尬了！幸好护士进来量体温，她总算可以转移注意力。可护士一走，两人又陷入尴尬。或者说是苏缓歌单方面陷入尴尬，沈慕为一直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
苏缓歌盯着墙上的钟，时间从八点半移到了九点半，沈慕为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咳嗽了两声，可沈慕为本就听不见，也没有反应。他抱着电脑，就坐在她身边。她伸出左手，食指挠了挠他的胳膊，他放下电脑，专注地看着她，问是不是又想去洗手间？
一张白脸瞬间又涨得通红。她还是保持理智，强装镇定地将想问的话问了出来：“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去吗？”
沈慕为这才看了一眼时间，说是不早了，你该睡觉了。他还贴心地将灯关了，只留了一展温馨的床头灯。
苏缓歌迷迷糊糊地时候还在想原本是要让他回去休息的，怎么就变成自己睡觉了呢？
白天输了太多水，晚餐又是粥，此时此刻，苏缓歌望着那盏床头灯发呆，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洗手间。凌晨一点十六，她坐了起来，才发现沈慕为靠在沙发上，和衣睡熟了。他很高，长手长脚窝在狭窄的沙发里，很局促。心突然很酸，像是下了一场大雨，湿软一片。如果不是自己，他原本不用遭受这些。
她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依旧很不方便。过了许久，她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依旧等在门外。刚刚靠着沙发睡，把一缕头发睡得立了起来，眼神也不白天那般清澈，带着刚睡醒的朦胧。他柔声问怎么不叫醒他。
就是这个声音将她彻底击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向前一步，将头抵在他胸前，不住地无声地哭泣。那么多年里，她无数次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过去了，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面对所有好的不好的事情。她真的觉得，一个人好像没什么不可以。可是他出现了！好像遭遇过的不幸，都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只一个他，足以弥补所有。
苏缓歌哭了很久，沈慕为一直抱着她，到最后才问她是不是手太疼了。她摇头说不是。
“那是怎么了？”沈慕为轻轻地拍着她。
“我是在替你委屈，”苏缓歌声音依旧哽咽，她望着沈慕为，怕他看不清她说话，“你那么好，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女朋友。我又不好看，又不高，还不是很聪明，没什么特长，还要在医院……”
她还没说完，沈慕为便低头吻了下来。浅浅的吻，吮干她的眼泪。这样安静的夜晚，她哭得那么惨，让他那么紧张，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是她手还那么疼，要不要换一家医院。结果她说，她是在替他委屈。
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抱着她走回床边，说：“现在能在你身边，能这样抱着你，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哪里是委屈！现在的一切，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又骗我！”
她眼睛已经哭肿了，明天肯定会肿得更厉害，看来要先准备好冰块和鸡蛋才好。“没有骗你。乖一点，早点睡。”他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帮她把被子盖好。
“你睡这里。”看他又要回沙发，苏缓歌指着自己边上，神情坚定地说。
医院的床有些窄，两个人的话会不方便。“不方便，你自己睡。”
“不会的，我睡觉不会动的。能睡得了。”苏缓歌坚持。
沈慕为还是有些犹豫，她手受了伤，要是再压了，扯了伤口，到时候她手疼，他心疼。可苏缓歌又说：“看你窝在沙发上睡，我就想哭。”
好吧，沈慕为妥协，谁让他最见不得她哭呢！
她睡着了真的很安静，一动不动，只能看到轻微地呼吸起伏。沈慕为觉得现在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短暂的人生中，他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可现在也觉得，好像遭遇过的不幸，都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只一个她，足以弥补所有。
在医院的日子可以有多无聊？
1×0.8的天花板从左到右有十块，从前到后有八块，一共八十块，苏缓歌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数了多少遍，现在连哪一块上面有裂纹，裂纹是什么形状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实在在无聊了。
她又不愿意经常打扰沈慕为，让他陪自己无聊。他已经为了她推掉了许多工作，眼下这些都是推不掉的，被哭丧着脸的邱源逊送来，让他一定要“抽空”处理。苏缓歌也很无奈，沈慕为可以一直陪她，她自然很开心，可是，她明明只是伤了右手，他却不让她看电脑，手机使用被严格管制，看书时间也被定得死死的。因为他说手机电脑对眼睛不好。她小声抗议说自己只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眼睛，可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她说以前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温和的人，没想到也有这么固执的一面。他问她是不是后悔了，以后会发现他更多缺点。她摇头，说自己缺点更多，一般人很难受得了自己的怪脾气。
老师带着师弟师妹们来看她的时候，她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比如要是老师催一催她手上的工作，这样她就有理由用电脑了。可是，老师一来先是亲切地问候了她的伤势，然后亲切地问候了她的男朋友，再亲切地嘱咐说这段时间让她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操心她手上的事情，他会找人帮她做，她就负责安安心心养伤。
可是，她真的只是伤了手臂啊，不是什么天大的伤呀！
老师似乎对沈慕为很满意，随口问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哈佛？哈佛好啊，好学校，好学校。哪个专业的？学金融的？好专业啊，好专业，和我们专业差不多！和经济学院魏若是同学？小魏很不错啊！你们是同学，都是好孩子啊，好孩子。好了，老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你们聊。然后，老师在众人的目光中，潇洒离场。
蒋泰然感叹了一句说：“哈佛的金融怎么可能跟我们专业差不多，老梁也真敢说！光看人家挣的就不知道比我们多了多少，我们专业顶多是饿不死。”
一句“饿不死”惹得众人唏嘘不已，然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师姐要好好休息，我们及不要打扰了。众人纷纷响应，迅速离场，比老师走得还要潇洒。过了一会儿，蒋泰然又折回来，问苏缓歌等伤好了还要不要一起骑自行车去果园烧烤。这是很早之前就定好的，结果被耽误到现在。“也不着急，师姐。罗师兄说他下个月有空会回学校，我们到时候再约时间吧，你那时候手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你到时候再决定吧。”
等大家都走了，苏缓歌懊恼地仰天长叹，她当时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告诉老师她可以做些简单的事情。沈慕为知道她在后悔什么，笑着问她累不累。大家来，她很高兴，一直坐着跟大家说话，也不知道伤口疼不疼。
“我好无聊，我想看电脑，想看手机，不然，你随便给我几本书也可以。”
“只有这几天，忍一忍，就当提前练习了。”沈慕为抱着电脑坐到她床边，发邮件。
“提前练习什么？”
“我听人说，在国内生了小孩，坐月子得一个月左右，期间不能看电脑，也不能看书，手机应该也不能看吧，到时候你怎么办？”
沈慕为语气很平常，没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可苏缓歌听了，脸忽然变得很烫，下意识地望着窗外，不敢看他。“我，我还没想过生孩子那么远的事情。”
正好提示有邮件进来，沈慕为没有看到她说话，收了邮件之后才转过头来问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怎么好意思再提起这个话题，只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小Max在邱源逊家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她伤了手，连小Max都跟着受苦，可见，健康是多么重要。
“我们回家吧，我觉得我的手没有问题，医生上午都说我恢复得挺好的。”苏缓歌跟沈慕为提议。她看到他收起电脑，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瞬间就偃旗息鼓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却听到他说好。
医生早就说过可以出院，只是自己不放心而已。看到她从希望转到沮丧的神情，让自己心里揪得慌。唉，真是一点都不舍得让她失望。现在，哄她开心最重要。沈慕为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但是要等两天。”
七八天都等了，还差那两天？只要能回家，离开这里，苏缓歌觉得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看到她闪亮亮的眼神，笑得两眼弯弯，沈慕为在想这个决定是不是应该早两天就提出来，这样就可以早一点看到她这样的笑。天知道这几天为了不让她一直玩手机，看电脑，费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对她说出“不”字。他一贯见不得她一点不开心。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沈慕为一向说话算话，不用苏缓歌动手，他就帮她收拾好了行礼，没住多久院，东西倒还不少。
“小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沈慕为半蹲在床边，帮苏缓歌穿鞋子。他把另外一只鞋子的鞋带系好，才抬头看着她。
“家里一直没人住，积了许多灰，还长霉了，对你的伤不好。所以我想我们先搬去另外一个地方，那里离你学校也近一些。”
“什么地方？”
“我们家。”
苏缓歌有些懵，反应不过来那三个字的意思，想开口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问。她坐在床边，他两手撑在她两边，正好将她圈了起来，也正好与她平视。那双褐色的双眼很清亮，带着坦诚，她却有些疑惑：“所以你，要不要，嫁给我？”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沈慕为知道有些快了。他本来没有打算这么快在这样的时候向苏缓歌求婚。可是，如果他不给她一个理由，她是不会同意他们住在一起的。只是单纯的住在一起而且，他还没想做点别的。她伤还没好，如果还住在原来的风清湖小区，他住在楼下，照顾她不是很方便，而且那里的环境的确不太好。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爱她。
他也做好了她拒绝的准备，因为实在有些唐突，他连戒指都没有准备。
苏缓歌确实震惊了，没想到他要跟她商量的是这件事。毫无疑问，她是喜欢他的，可是好像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结婚。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她还没来得及考虑结婚这个问题。她望着他，他依旧带着笑，和平时一样温柔，却站了起来，解开了那个环住她的姿势。没关系，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她拉住了他的手，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她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不确定，这让沈慕为有些挫败，的确是他考虑不周，没能让她充分地信任自己。他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小缓嫁给我，尽管我有很多缺点，可是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
他还握着她的手，满眼真诚。在这一瞬间，她又有些想哭。她最近变得有些爱哭，实在是很不像她。她望着沈慕为，点点头。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就算是冲动吧，只要那个人是沈慕为，她觉得值得。
眼泪充斥双眼，隐形眼镜还掉了，画面变得有些凌乱，她只感到沈慕为靠近，将她搂在怀里。他的欣喜那样明显，似乎又听到他一声叹息。原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那声叹息引得两人都有些感伤。邱源逊敲门进来看到这诡异的气氛，还以为两人闹了别扭，也只好保持沉默。
“我们回家吧，老婆。”
“谁是你老婆？”
“大概十分钟前，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邱源逊：我杞什么人忧什么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