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帝抬眼看去,关清风,他刚封的翰林学士,老三府里新进的入幕之宾,刚开始还以为多有风骨又是一个钟裕,却原来,哎,宇帝几不可察叹了口气,“哦,清风有何良策?”
关清风躬身奏道,“微臣幼年学医,知道疫病盛行乃饮水饮食不洁才导致病气传染之故,用艾草白醋等药物熏蒸可减少病气传染。”
宇帝沉吟半晌,传来太医令询问,“根据青阳报上来的病症你们可有结论了?据你们看,艾草白醋熏蒸是否能减少传染?”
太医令两股战战,“按照病症来看,患者高热气虚口吐白沫来看,此举确实可以减少传染,只是没有患者在前,治愈之策还没结果,臣等无能、、、、、、”
宇帝顿了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捂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说,“青阳方遭大水,此等药物必然匮乏,特令青阳附近未受洪灾的各州郡征调艾草白醋三万石救济疫病灾区,另派太医十名带着药材前去救援,务必找出根治良策,谁愿带队前往?”
刚遭了洪水又发了瘟疫,再说现在内忧外患的局势,谁愿往那样的地方瞎晃悠,宇帝眉头一拧,四下无声满堂俱寂,吴太师正襟端立在文臣列里默不作声,端王世子拢着袖子打哈欠,几个小的世子都是呆呆站着不说话,一众大臣都是垂眸不语,而宇帝一辈的王爷?自从宇帝决定过继孩子,仅留的三个王爷桓王端王临王就都不上朝让儿子独当一面,只是端王比较固执,硬是不肯**流把王位传给端王世子,端王世子潇洒一笑,“莫离闲云野鹤惯了,与其给我一个王位,皇伯父不如送我几个美人来得风雅。”
朝堂上静悄悄地只有一众大臣憋着气的喘息声,吴党没有动,因为王爷临走前说了,尔等要守住京都等本王赈灾归来,欧阳党也没动,因为王爷说了,现在的局势十分诡异,以不变应万变,结果就是偌大的乾天殿里没一个人说话,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宇帝淡定地喝了盏茶,坐在御座上把茶碗砸下来,“啪!”地一声,把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宇帝眉头一拧正要发火,站在文臣首位的欧阳国舅说话了,“臣保举一人前去疫区。”
宇帝淡淡地笑了,“哦?国舅要保举何人?”
欧阳时拱手奏道,“端王世子!”此话一出,殿中很多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君莫离挑了修眉看向欧阳时,桃花眼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抹笑,“国舅何以见得莫离愿往呢?”
欧阳时也在笑,“世子宅心仁厚,当年来挑衅不成反而暗箭伤人的东辰三大高手世子都能饶恕,救本国臣民于瘟疫,相信也会欣然的。”
桃花眼瞥了眼暗含冷笑的君莫啸,深邃的眸子里有精光闪过,君莫离对着宇帝拱手,“莫离愿往!”
宇帝欣慰地笑了,“小六终于转性能够为国为民了,实在难得!”话音未落,君莫离扬唇笑开了眉眼,“莫离为国为民,圣上可有赏赐!”
咳咳,宇帝被茶水呛了一下,“刚还说你转性了,原来还是这副锱铢必较的模样,好吧,你去疫区送药回来,那把伏羲琴就是你的了。”
端王世子撩袍拜倒给宇帝行了个结结实实地大礼,笑容晃花了所有人的眼,西疆给青云进贡了一把伏羲琴,某次宴会上宇帝拿着出来一试音,就被眼尖的端王世子瞧见了,多次央求宇帝将琴赐给他宇帝多次拒绝,这次终于心想事成怎能不高兴,商贤也微微勾了唇角,他去了青阳,她会很高兴吧!
灾区疫病的事就此定下,现在是东辰扰边,原因不明,似乎无缘无故就和青云开战了,想到这个问题,宇帝面上隐隐现出焦急神色来,冷柯一身玄色软甲,面容俊挺气宇轩昂,“微臣愿往!”
宇帝沉声道,“你与公主大婚在即,怎能挂帅出征呢?”冷柯也愣了一愣,“这、、、、、、要不就提前大婚吧!”
兵部尚书赵剑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礼部侍郎商贤出来了,“古有先例在前,我朝圣祖帝也是在大战前夕,提前与青云皇后成婚,圣祖帝凯旋归来再补办一次盛况空前的婚礼,一时传为佳话!”
礼部尚书欧阳明难得赞同了商贤一次,“外敌扰边保家卫国乃是英雄本色,微臣以为,提前大婚也无不可,更何况公主与冷王爷两情相悦早已相许终身了呢。”
宇帝拍板定案,九公主与临王大婚由半月后提前至三日后,临王掌管奏章传递的中书令诸多事务由张丞相和欧阳国舅分理,冷王爷大婚后即日赶赴边关,端王世子带着药材和御医亲赴青阳,三件大事已经定下,宇帝疲倦地摆摆手,退朝走人了。
商府,竹园。
天气晴好竹影翩然,园中两张软椅一张小几,两人正在对弈。
君莫离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秋袍再看看对面裹着厚厚银狐皮大氅的青衫男子,轻声叹道,“月衿这身子是越发娇弱了。”
这明显是在讽刺他穿多了,楚无忧微微一笑,凤眸只是注视着桌上的棋局,“若不是我命不久矣,子远焉能有这般好运气,万望子远多加珍惜才是。”
君莫离悠然浅笑,抖了抖宽大白袍上的竹叶,挑眉问道,“月衿怎知小颜儿心里就是我呢?”
楚无忧落子的手一顿,玉石棋子落下的声音有些大,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转眼望着那一丛修竹,上面的竹叶已经落了一半,只留顶端还留几许青翠绿意,凤眸里笑意渐渐退去,涌上的是让人心酸的落寞,“有些人遇见的第一眼或许就是前世今生的缘分,颜儿能选中子远,说明你们今世有缘,而我,只是情深不寿罢了。”
君莫离执棋的手也是一顿,桃花眼里有精光闪过,唇角慢慢勾起,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笑开,潇洒落子,乌黑的眸子满是莫测笑意,“月衿放心,子远此去一定能解青阳之困,小颜儿定会安然无恙的,谁叫我两今世有‘缘’呢,只是有一事不明,月衿怎会这般坚信,小颜儿定能成功逼反我二哥呢?”
风越发大了,吹在身上是彻骨的寒意,楚无忧扔下棋盘,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起身,语气喃喃,像是在自语又像在叹息,“桓王起兵,临王必反,而为何相信她能成功,或许因为她就是为你而生的吧、、、、、、”
楚无忧神色落寞地回屋去了,君莫离望着园子里那丛竹子上面快掉光的竹叶笑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