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万化之心
寒光闪过黑幕,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持剑的双手禁不住疲乏直打哆嗦,而剑的主人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将最后一人斩杀。
鲜血顺着古剑不断滑落,在明亮的华灯中,倒映出那一张模糊又清晰的脸颊。
只有此时此刻,沈翀举才能够正视现在的自己。
“看了那么久,是要我请你出来么?”沈翀举平淡的目光转为森冷,而隐于黑暗的那人也不答话,返身折入幽深难觅的小巷。正当他准备取剑走人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机牢牢锁定了他,刹那间便令沈翀举难以动弹。
“你这哪是内丹术法门,分明是道心种魔!”夜色中款步迎来的人影被华灯拉得老长,既看不清面貌,也分不清男女。只是语气中凛然带着森森杀机,毫不掩饰。
沈翀举干脆放弃了徒劳的挣脱,只是抬起双眼迎上那道目光平淡道:“你说是道心种魔,我却认为那是解脱之法,你又不是我,怎知它于我的用处?”神光已入天幕,青冥也已沿着此处而来。只是可惜这处小城遍布那两方的人手,而他必须让青冥时刻注意全城线路,否则只消片刻便能联合解决眼前之敌。
“咦?”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讥讽道,“你并未炼出真火,周身也无真气运转,分明不过白身非道中人!那么,方才你所言是何意?”沈翀举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好像自己理会错了意思,而对方也弄错了什么。
“是谁教你的内丹术?”那人显然也发现了不对,进而换了一个问题。
沈翀举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道:“可惜了,你的废话实在有些多。”
什么!
那人情急之间勉强将脑袋扭过一边,与此同时一声尖锐高亢的啼叫声划过天际。沈翀举眼中凶光大盛,隐隐透出红光,原本垂在手边的古剑刹那间倒卷而出。
“我乃汉阳观首座下三弟子,你敢伤我?!”那人情急之间抛出狠话,两人之间不过十余米,沈翀举一剑勉强触碰到他的衣角,却见那人顷刻间碎成了一地黄裱纸。尔后,超出常人认知的一幕令沈翀举震惊万分。
周身天地置换,随风摇曳的竹海中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浓雾,四野只有零星可见的事物:圆月、枯井。
一座座墓碑突兀出现,沈翀举发觉自身的感知此刻被无限压制,浓雾裹着的空间更是任何异样都无法察觉。而一丝丝莫名的不安也渐渐回旋在他心头。
鬼道术法?沈翀举有些迟疑,毕竟吃不准此人的火候如何。而据他所知,鬼道术法追究根源可谓是渊源已久。上至两极相生,清浊见分之时,下至幽冥传说,五行皆开的时代。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这个,自他回来不过三五天,那两方面的人就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若他继续逃生更是无望。先不说青冥所查小城已经遍布人手,其中多是当地黑色团队,光是白色官家方面也似乎已经有了针对他的消息。这两点最令他摸不着头脑,手机这种东西他自然是随用随扔,身上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当代电子产品。连回来后第一天呆的住房也早就没有什么搜寻的价值,哦!他恍然发现了什么,似乎自己还将那张黑色邀请函遗忘在住房内了。上面不光有他所谓的指纹,而且开头开头也提到了【汉阳观】这处地点。似乎刚才那人也说自己是【汉阳观】的道士?
怎地一切都忽然指向汉阳观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也和汉阳观有所关联。古剑的第二特异除了自己外,暂时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就好像是:他给古剑提供血能,古剑汲取其他生命血能反补给他。可无论如何看起来,都还是他吃亏一些。毕竟自身的血气损失后需要长久的弥补。
只是,那又如何?沈翀举渐渐地完全平复下来。他必须再去一次那个地方。
时间缓缓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果然,青冥已经告知那人狼狈逃走,一连串的操纵术法未见分毫,便被它追上解决了。
悠然起身,这片有些奇怪的空间微微一颤,而后开始缓缓缩小,而他的身体也逐渐气化与空间一同缩小,至到细化成一粒龙眼般大小才停止了变化。沈翀举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见自身已经化去形体,只有一团随着他意念变化的白色光团。
而珠子外的景象也恢复了正常,青冥与珠子相仿形体的黑瞳也好奇地打量着主人此刻的状态。向青冥传递了一条讯息后,整颗珠子被青冥衔到口中,青羽一振朝着某个方向直冲而去。
半个小时后,詹世林一脸阴沉地看着一地狼藉。
“是他来过了吗?”旁边一身官家正装的军官问道。若沈翀举在此,定会发现这人正是习少峰。詹世林瞥了他一样闷闷开口:
“除了他还有谁?把人当稻草一样收割的,也只有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了。”
“你两不是好哥们吗?”习少峰带着肆意的玩意儿笑容道,“唉,你说,要是让你那好哥们知道了,他所谓的朋友一直以来都在查他,还要把他送上绞刑台解剖实验,你说他会怎么样?”
詹世林冷漠地看了他一样,并未答话。
警部人员封锁了相隔的两条街道,大批的医护人员匆忙赶至后多是无奈摊手,“长官,基本都死透了,除了叫法医,让我们来也只能是陪衬了。”
习少峰一把拨开拦路的医护人员,冲着另一边的警部命令道,“都仔细点搜,动作快点。”
“报告,A区有搏斗迹象……。”
“报告,C区西北方民房墙角发现残破的道袍。”
“报告……”
某会议室中。
习少峰环视一圈在座人员后率先开口道:“承怀道士,这道袍是你们汉阳观的吧?”
右侧一蓝袍中年道人起身回道:
“确实是我汉阳观弟子道袍无疑,只是不知是何人遇害,贫道已与观中通讯,现观中正在联络外出弟子核对身份。”
习少峰点点头,又转向左侧角落缄默不语的詹世林笑道:“世林同志,请问以你对犯人的熟悉程度而言,可知道这两根羽毛是什么意思?”
詹世林不理他,径直点上一支中华。待烟雾完全吸入肺部后,才缓缓吐出。
“我认为他可能有驯养鸟类,并且通过训练鸟类负责侦查我们的动向,所以我们才一直无法追踪到他的讯息。原先我呆的地区就有人曾经见到过一只奇异的怪鸟,网络中流传着神鸟的说法,虽然我认为是无稽之谈。”
习少峰笑眯眯地点头,拍手笑道:“难怪啊难怪,在他回来的那天你居然提出要演一出戏,只是有一点我至今还是想不通啊。”詹世林在习少峰的注视下面不改色道:
“有什么想不通的,莫非你是指我给犯人发讯息的事?”
“对对,就是这个事。”习少峰摸着鼻子悠悠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多此一举。而且那时候,你似乎并没有跟我们任何人联络解释过。”
“那是因为你蠢!”
这话一出不仅习少峰本人愕然,连在座的其他官员也是诧异莫名。唯有汉阳观的承怀道人思略到了什么,不待习少峰扭曲通红的愤怒发作,他便轻轻一叹面向詹世林道:
“军长所谓,可是关于那人的道法?”
“道法?”习少峰压下愤怒,转而不解道,“什么东西?魔法?承怀道士你们还真的有这种东西?”
詹世林吸干最后一口烟,狠狠地将烟蒂掐灭道,“不可能!我从未见他施展过什么道法。他杀人你们也见过了?满地的残肢碎块,什么法术能直接这么干?他有一把剑!那柄古剑从哪来的我压根不知道,年前他忽然出现的时候身上就带着那把剑了。”
习少峰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疑惑道:“剑?还古剑?拿这种东西杀人?”
承怀道人忽然大惊道,“不会是邪魔外道流传下来的血炼之物吧?!”
“与他初识的时候,我只见过他日夜打坐,偶然两餐,多数时间一天只有一餐!”,詹世林面色阴郁,“那时候我与他同住一屋,可你们能想象吗?第一次的时候我出门他在打坐,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掏钥匙,他就把门打开了。”
“那又怎样?难不成他还天天给你准时开门不成?”习少峰无所谓道。
“你还真说对了。”詹世林冷笑到,“一年又三四月,每天每时,不论我有事没事,时差多少,我回去的时候都是他正好开门,从未错过!”
一时间氛围有些冷场,左侧一名干部强笑道,“这确实有点诡异哈,承怀道长也是道门中人,对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什么理解说法?”
承怀道人摇摇头苦笑道,“这根本与我道门无关,贫道何来看法之说。倒是那古剑,依照军长的说法,只怕是上古邪魔的血炼之法传承下来了。”
习少峰坐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意思是无论如何,我们的任何动作都会被他察觉了?一个感知强大还有未知先觉能力的怪胎?所以世林同志你才特意告知他,好洗掉自己的疑点?”
“我纠正你一点”,詹世林目光转向窗外的天空幽幽道,“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跟我说,他飞起来了,好像鸟一样自由。恐怕他确实养了一只特殊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