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将军大营。
“将军,此事?”终于有军士上前询问那个仰望天空,矗立良久的金将军。
将军叹了口气,吩咐道:“扩大搜寻范围!让老梁带队去守着房家村,一不得骚扰、二不得有失,一旦有雪长疯的消息,须以加急密报报于我处,去吧。”
“是!”军士就此退下。
随后将军看着世联的人皱了皱眉,让心思活络的偏将军李密带着他们和铁指杜姑娘去吃早点。他则独自一人迈开大步向着自己的大营而去,那里,还有个重量级人物在等着他。
对大磨束手无策的雪长生一伙察觉有人追来,只好由雪长生连续施术,远离而去。此时大磨受伤颇重,雪长生再也没有心思去作什么妖了,他只想寻个僻静的角落,再想想救治大磨的办法。
房思琪看着心急的雪长生,心中忽然有些酸楚,因为被自然之风亲和的雪长生从来一身干爽,自打小时候两人对阵许佳妮的小白叔叔仿若性命危机那次之后,再没有过像今日这般满头大汗。
房思琪以往从来没想过,雪长生会着急另外一个人。雪长生从小就有些孤僻,除了她以外没有什么朋友。因为雪长生脾气倔强、口不择言,而且打闹之时下手没轻没重,以至于整个村子的小朋友们都躲着他远远的。所以自小到大,雪长生的同龄人里也只有房思琪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房思琪给雪长生擦了擦汗,有些心疼地安慰道:“会有办法的,你别着急。”雪长生闻言头也不回,只是点了点头依旧保持着全力施术。房思琪不由得把抓着雪长生衣角的手紧了紧,她觉得雪长生的那颗心好像分做了几瓣,不再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此时正值夏季,所以这平整草原上一路飞速倒退的景色皆是绿色,而不似恋爱中的女孩心思那般复杂多变。
雪长生带着几人不知疲倦地奔波了几个小时,也不知晓具体跑出了多远,直到了那草原尽头入了山间。他们寻了一处隐蔽山洞,一个个大汗淋漓地歇了下来。
雪长生一直把大磨捧在手里,一路都在时时观察,此刻再一眼望了过去,发现大磨已经转醒,于是雪长生激动地大喊“醒了醒了!”,房思琪、金少、许佳妮都赶忙探头去看。
大伙这么紧张地看着大磨,反倒让大磨像个孩子一般委屈地哭了。
大磨缩成一团,把一双大眼睛也藏了起来,他哽咽道:“老爷爷给我的力量用光了……老大,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什么都不会……”
雪长生赶紧制止了大磨继续说下去,他带着一种深深的懊恼和忏悔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老大没用,我连自己的小弟都保护不好……”
房思琪也赶紧插言对大磨说道:“大磨,这次能脱身出来,其实都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我们就不能用那些药草结阵让大家都跑出来……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呢。”许佳妮也跟着叫喳起来:“是啊是啊!”
金少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三,你怎么也熊了。”
几人又是哄又是激的,大磨终于抬起头来。他化出了一只小手抹了两把眼泪愤愤说道:“我才不熊!”
金少闻言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迷你大磨,“竟然还会哭鼻子,看看你自己,都哭抽抽了。”
大磨赶忙躲到雪长生的手心,向雪长生求助道:“老大你快管管,老二欺负我。”
金少暴跳,又戳了几下大磨喊道:“臭小子,叫二哥!”
雪长生哈哈大笑,房思琪、许佳妮也是抿嘴轻笑。很快,几人又闹作一团。
入夜,大伙点起了一小堆篝火,围成一圈吃着金少从金将军府里带出来的食物,虽然有些变了味道,但总比没有的好。
吃着吃着,房思琪忽然对雪长生说:“要不,去找找望仙湖吧。”
雪长生正啃着鸡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忽然眼冒精光扔了鸡腿,用满是油腻的双手捧住房思琪的脸蛋儿“滋”地就亲了一口,房思琪根本措不及防,冷不丁地就被雪长生得逞了。她脸上发热、耳根通红、浑身轻颤,似有一只小虫,闪电般在她的身体内乱窜。
而且也不知道雪长生使了多大力气来嘬,那“滋”的一声又响又大,惹得其余伙伴齐齐来看。
月色如水、火光摇曳,雪长生油腻的双手定在了半空,一张大嘴满是碎肉合拢不上;房思琪的俏脸上有一双油油的大手印在闪闪发亮,一小块被雪长生撕咬后的鸡腿肉渣还残留在她的朱唇之上。此刻当事的两人就似化作了两只木桩,一动不动、彼此凝望。
那夜色好美,她(他)却更美。
初吻,原来是稍有些变质的鸡腿肉一般味道。
雪长生先发了声,却没有语言,只是嘿嘿傻笑;房思琪抿了抿嘴,那身体里麻酥酥的感觉还在缠绕。
金少忍不住把头扭向许佳妮,故作恶心地舔了舔嘴唇;许佳妮却满脸艳羡地沉浸在女孩的心思里,对金少的挑衅毫无所知;只有大磨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身前的猪蹄充满诱惑。
雪长生随便嚼了嚼嘴里的食物,囫囵地吞了下去。然后他搓了搓手,傻乐着对房思琪说道:“琪琪……初吻唉……太仓促了,要不……再来一次?”那傻了吧唧又巴不得的样子逗得房思琪抿着嘴笑了起来,而她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房思琪忽然醒悟过来,患得患失不过是因为自己爱得自私,爱得那般睚眦必拣、蝇头必挑,又有什么道理有什么用处呢?还不若就像自己的爱人那般,爱得白痴一些,爱得率真一些……她流着泪笑道:“傻样,你想得美……”然后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接下来果然如她所料那般,自己的双唇,再一次被变质的鸡腿味充满……
那单纯的只为心而活的爱人呐……
青春,就像一幅画卷,快乐的人说它描绘的便是快乐;而成长就是一支神笔,青春若是不快乐,就该拿出它来戳得它快乐!
许佳妮嘿嘿嘿地奸笑起来,她们棋盘星的女人,可是爱得放肆得多。金少则是仰头长叹,“苍天啊,大地啊,虐狗啊!!”而大磨可能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化了两只长长的胳膊,硬生生把啃了一半、和他一般大小的猪蹄抡了起来,“老二,你吃点东西吧!”,然后那猪蹄呼地化作暗器,“嗖”地就堵满了金少的大嘴。见到此景,许佳妮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大磨则蹑手蹑脚地跑到雪长生身边隐藏了身形。而雪长生搂着面色红润春光满面的房思琪也参与进来,看着硬拔猪蹄的大囧金少乐不可支。
漫天的星星此刻也眨起眼睛,一点也不想错过下面这幅其乐融融的风景。
“你温柔的甜美
好象鸟儿天上飞
只因为
我和你相爱相拥相依偎
你的眼
我的泪
就算痛苦也珍贵
只因为
是你在我身边伴随
……”
金少又捣鼓出他那套音响,合着夜风轻吹、枭兽虫鸣,为雪长生和房思琪点了一首蜜意情歌。
而此时的雪长生,正揉着腰间肉,为那里的剧痛龇牙咧嘴;房思琪则愤愤地看着他,由着许佳妮帮她把满脸的油腻清理干净;而迷你大磨,正顶着满头的小包,绕着金少“二哥二哥”亲切地叫个不停……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忽然,雪长生的大嗓门跟着那音响噪了起来,其余几人赶忙痛苦着一拥而上,直接把他撂倒堵住了嘴。
唱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
同一片天空下,一个蒙着双眼,身材胸狠妖娆、面貌冷艳、肤色苍白的女人,手持一把黑色长剑舞个不停。离她不远处,一只灰白大狗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一副狗脸不怒却自威。
良久,它,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
清晨,雪长生的小队开始朝着望仙湖出发。
望仙湖,地处大悠王朝中南部华云府的千山万壑之中,是一片异常广袤的大湖。
据说望仙湖原本是一只生活在大海之中巨大无比的两仪龟,它因为修炼得道所以一心想位列仙班,却因为去不净妖性而遭到仙庭厌恶以致无法飞升,郁不得志。后来,有同情它的仙使偷偷告诉它须饱受磨难淬炼以脱胎换骨,才能有那一线希望。于是两仪龟为了执着梦想,身为水生妖兽的它自愿把自己放逐在山岭幽深、无水干燥之处,日日夜夜受那山风千割万磨,以期脱去妖壳。可直到它生命终了也未能如愿,只得以尸身继续朝向仙庭,只盼天可怜见。不过最终仙庭也没有将它收归,反而放任着那承载着两仪龟所有希望和失望的身体化成了大湖。而这个大湖,便是后来的望仙湖。
说来也怪,望仙湖的湖水不是完整的个体,而是以中间一线为界,一边清澈、一边浑浊。虽然那中线之处根本没有什么格挡之物,但湖水却始终清不染浊、浊不复清,界线分明。而且那湖水水面虽然平整如镜,但在水面之下却乱流汹涌。所以望仙湖湖水虽是幽深,却行不得船,因为万一搅到那乱流之中,便只能盼着自己有一双翅膀了。
对于这种奇怪的自然现象,世世代代居住在望仙湖畔的真水族人皆说,那是因为老龟的灵魂还在,成仙的执念还在,所以只有会飞的仙人才能在它的身体之上凭空飞渡,凡人么,则免谈了。
老龟的故事虽然不过是个传说,但望仙湖所处之处的环境确实如传说中般恶劣非常,四面崇山峻岭围绕,交通不便不说而且多的是毒蛇猛兽,所以就连大悠王朝有心要改善真水族人的生活环境都无从下手。朝廷曾无数次号召真水族人搬离那险恶之地,谁想到他们的倔强竟然在望仙湖畔扎了根,根本拔不出来。朝廷只好由着他们自治,只留下一个真水族人为自己的聚居地取的“一棵树镇”的地名做了备案,画在了大悠王朝的江山社稷图之上。
曾有外界传说,不光望仙湖奇怪,就连久居在那里的人也奇怪。当地的行政府衙也曾拿这些奇怪的传说来做噱头,以期吸引怀着好奇心的游人接踵而至,来改善这里的地区经济条件,可是一直都不理想。
于是久而久之,望仙湖和一棵树镇就连作为谈资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么为什么雪长生一伙要去这个望仙湖?而且雪长生听了这三个字会异常兴奋呢?因为那传说中还有些内容,却是他们的目的。据说那望仙湖的清水乱流里,生活着一种金斑鲤,这种金斑鲤会倾其一生来冲击望仙湖的清、浊界线,一旦冲击成功,便会生筋化妖、兴浪作蛟,再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望仙湖的清、浊界线有着它自己的名字,叫做“界妖线”。而雪长生一伙为了给大磨疗伤,也只能去尝试着去找一找那湖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对妖族一脉有着奇特的作用。毕竟那传说里,到处都是妖的影子。
其实治疗大磨最可能有效的办法,是回过头去试着找找獠牙的妖族。但刚刚费尽心思逃了出来,再回去恐怕只能算是自投罗网。到时不光找不到治疗大磨的办法,恐怕其余人也都要搭了进去。
雪长生几人聊了一夜的望仙湖,出发时却也精神烁烁、神采飞扬,凭着各自对望仙湖传说的理解也都有了各自的憧憬。不过随着山岭陡峭、举步维艰,大家又回归了各自的现实。
雪长生把大磨放在自己的肩头稳好,拉着房思琪的小手带着金少和许佳妮在山岭中跋涉。他一边走,也在一边细细体悟,他总感觉每10秒一个变化的足环中,隐藏着一些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的东西。
“长生,师傅师娘和爸爸妈妈真的不会有事,对吧?”雪长生忽然听到房思琪的蚊语,似是想问又不想问,不想问又怕没有答案的那种感觉。他回头一看,房思琪额头见汗、眉头微皱,满脸就差写上心事重重四个大字。
于是雪长生想都没想,直接回道:“有老雪在,没问题的。”
“可是……我见过那些和妖兽战斗过的伤员,他们不管实力怎么样,伤得都特别特别重……师傅……师傅……”房思琪还是按不下心中的担心。
“放心好了,肯定没事儿。我不是和那个什么将军打架了吗,他一定会派很多很多人去村子找老雪他们。而且,那个獠牙的头你不是见着了,那两个人还是很靠谱的。再说了,老雪当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不是一直躲得好好的?!他那鼻子灵得很,什么危险都摊不上。”雪长生挖了挖脑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效果确实不错,聪明的房思琪安心了不少,她又掐了雪长生几下,嗔道雪长生怎么就不能好好评价师傅。
几人继续前行。但走着走着,一股浓重的臭气自雪长生那里飘过了整支队伍,除了雪长生和大磨若无其事,房思琪、金少、许佳妮都不禁捂了口鼻。
三人顿时知晓发生了什么,房思琪气得捂嘴喊道:“雪长生!!!你……你要排气能不能先说一声!!!”说着话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把雪长生掐了又掐,
雪长生疼得“哎呀哎呀”乱叫,随后硬是装起一脸的疑惑问道:“有……有那么臭吗?”
房思琪顿时一脸怒容、金少一脸鄙视、许佳妮一脸恶心,七嘴八舌道:“怎么不臭!”“喂喂,我们是下风口!”“你就不能先吱一声!”房思琪又把雪长生掐了几把。
雪长生痛得直嘶冷气,却还是顶嘴说道:“我要尊重我的屁股,它选择安静地放屁。”
此话一出,大磨顿时一脸崇拜地拍马道:“哈哈,老大好棒!老大威武!”
后面几人则立马怒火交加,迅速一拥而上施以拳打脚踢。片刻过后,雪长生和大磨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满身是包,不断求饶……
然后雪长生和大磨成了苦力。
雪长生需要不断施术,帮着几个人节省体力,大磨则要持续不断地喊口号,给雪长生打气。于是山中出现这样一幕,雪长生累得跟狗一样,大磨喊得跟狗一样,后面三人倒像是遛狗的,游山玩水一般很是悠闲。
直到月升日隐,几人又寻了一处落脚之地安歇下来。然后还是由雪长生和大磨出去打猎,其余三人围着火堆揉脚喊累。
其实累也难怪,三人中金少和房思琪都是普通人、而许佳妮除了会放电之外根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如果不是房思琪妙手神医屡屡用金针刺激三人的潜力,能不能走到现在的落脚之处都是两说。
一伙人如此这般不辞劳苦地翻山越岭、疾行奔走一个多月,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的山下小镇。然后几人之中,除了被通缉的雪长生和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大磨没有进城,其他三人分头混入。
经过一番仔细地打探消息,三人发现山下小镇虽然知道山上有人,却不知道望仙湖的具体位置,说只有找到一棵树镇的真水族居民才能知道望仙湖到底在哪儿。不过既然传说已经算是印证了一部分,而且事已至此,雪长生几人也不能半途而废。于是在金少和两位女士谨慎小心地花光了雪长生在河东镇督府敲诈来的钱来采购物资之后,四人一妖开始向着传说挺进。而直到了那必须翻越的绕湖群山山脚,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环境恶劣。
那地方简直不是给人爬的。
前几处要爬的山岭几乎都是倒锥形,上凸下凹,只挖了一些手抠之处用来把自己一点一点提将上去。这活不只考验臂力和指力,也考验胆量和耐力,要不然恐怕上了几手就得掉下来。而且这山脉连绵不绝,据打听来的消息说至少要经过六六三十六峰才能到达那望仙湖。而这些必要翻越的山峰几乎都是险峻异常,越到了高处便越是危险,不光山风呼啸,还有毒蛇毒虫在崖壁上乱窜,要是遇到那么几条(只)不友好的给咬上几口,那可是活受罪了。
金少也尝试了找向导,可这玩命的活愣是没人敢接。几人只好带了那些登山工具,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