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忽地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去,其中一个同门道:“若若,你去抽签!”
“为什么是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女士优先啊!”他道。
我暗笑:现在想起我是女生了?在招摇山这么些年,我怎么没享受到一点作为女生的优先权?
我白了他一眼,真的走上台去从那小仙面前黑漆漆的盒子里抽了一张卷好的纸条来。
“招摇山对九阴山!”那小仙摊开我递过去的纸条,大声念道。
台下招摇山所在的方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我纳闷的走回去。刚才那个叫我去抽签的同门正被一群人拉住,好似不拉住他就要冲过来揍我了。
“你这只小狐狸,啊,乌鸦嘴就算了,啊,居然手气还这么臭!你是黑手党首领吧?!”他在那里骂骂咧咧。
我被他骂的很奇怪,欺近一步,大声道:“是你让我上去抽签的,抽完了你又骂我,吃错药了吧你!”
“我大意了啊大意了啊!我只道每场战斗得有一个幸运女神,但我怎么能让这只狐狸当女神呢?”他垂下脑袋,深深得叹了一口气。
我瞧着琅篁,他用眼神扫了一眼那同门,开口道:“大荒之内的九阴山很厉害,我们怕是敌不过……”
敌不过?我单膝跪地,喘着粗气,抬起头来。
琅篁说的对,我可能敌不过。膝盖上的那一剑刺的很深,我怕是,怕是打不过他……
在比赛开始前就一直流鼻涕的我,现在出了一身汗,反倒觉得鼻子通畅了,也能闻到风中的血腥味了。
“若若!”小锦在台下喊我,我没空看她,只死死得盯着对面九阴山上的少年看。他有一头没有束起的火红色长发,因为流着汗,很多都黏在脸颊处。我想:若是起风的日子,他的头发是不是就可以随风飘扬了?
“若若,若是你打不过那根若木,就下来吧!我们……我们明年还可以再考!”小锦还在下面叫着。
明年再考?我已经十六岁了啊!我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与凌空师兄相处了,我不能再等了!
借着掩日剑,我企图站起来,但甫一动身,膝盖上的血就涌出来,将我白色的衣袍都弄脏了。倘若林染白见我这副模样,肯定又要教训一顿了。
那少年与我五步远,好端端站着,风吹过来,掀起了他大红色衣袍的下摆,我正低头站起来,余光瞥见那红色,觉得眼睛生疼。
“倘若你站不起来,那便算我胜了。”对面的少年有着冷冰冰的嗓音。
“谁说……我站不起来的?”我哑着嗓子大叫,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你是女孩子,即便你真的站不起来,也没有人会嘲笑你的!”他还在那里叫嚣,我却被这男女之间的差别刺激得倚着掩日剑踉跄着站起来。过了数百招,掩日剑还未沾上一滴血。他除了出招迅速外,躲闪也是一流。不过,我暗暗道,今日我手中的剑一定要染上你的血!
我摇摇晃晃的身体终于稳住时,台下发出一阵的吸气声。小锦的声音哽咽,念着我的名字。
“呵,你倒是……”那少年话未说完,我脚尖轻点,飞身过去,剑尖直指他的面颊。
掩日剑的剑身虽长,但我毕竟受了伤,再飞过那五步的距离,红发的少年应该早已闪开了,我原先的目的只是想近他身旁再做打算的,但剑锋真的划开皮肉时,我愣住了——我不懂他为什么不躲?
然而,这世上人人都耍的了虚幌这一招,我却无论如何都学不会,也提防不了。
十二岁时,我刚到招摇山与迷谷打架时,他用脸红骗我,最后一脚将我踢翻。如今,我十六岁了,在昆仑山,有个少年用他的脸做幌子,最后趁我惊讶之际,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我在喧闹之中清楚的听见“咔嚓”一声,那是我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声闷响,掩日剑掉在台上。
“师父,我可是世上最聪明的小狐狸!”
“呵,若若,我看啊,你是世上最笨的小狐狸!”
不知怎地,我忽地想起幽芷师父曾经与我的对话。
最笨的狐狸?或许吧……
在我意识里,总觉得天庭的入职考试应该就是一群人凑在一起打一架,鼻青脸肿是最坏的结局。可红发少年的剑刺进我膝盖,如今又捏碎了我的手腕。值得么?我望着他的嗜血的眸子,在心底默默问。
“小锦,”有同门从远处跑来,挤到台下,“琅篁败了……”
腕上的力道好像撤去了,没有了最后的支撑,我“扑腾”一声,倒在台上,趴在那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
那一群觜鱼游走后,水面恢复了起初的模样。虽然快开春了,但风中还带着寒意,这寒意的风将刚平静下来的苕水吹起涟漪。然而,这涟漪越来越大,整个水面似乎都是翻滚,要掀起巨浪来。我站在不远处的巨石旁,紧张得望着那个跪在苕水畔的小姑娘,想要呼唤她赶紧逃,喉咙却发不出声音。那个小姑娘用脏脏的袖子掩着脸,边哭边道:“幽芷师父,我没考上,我不能去天庭当差了,不能与凌空师兄在一起了……”
心里一动,我一惊,那是我的声音啊!那是我十二岁时我将幽芷师父的原形放还苕水时的场景啊!可是我已经十六岁了,幽芷师父去世后,我便再也没有回过浮玉山,为什么……
“若若,若若!”断断续续的呼喊,带着熟悉的哭泣声,我睁开眼睛。呼啦一声,上方多了一圈脑袋。
“若若,你可醒了!”小锦抽着鼻涕道。
“这是哪儿啊?”我问。
“昆仑山啊。”小锦瞳孔倏地睁大,好似我问这个问题极其出乎意料,“若若,你不会脑子……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我翻了翻白眼。原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所以一路颠簸,睡得并不安稳,想不到还在昆仑山。
“醒了就好,小锦,你让开,我来。”有一颗脑袋垂下来,凑到我眼前,手一动,将我打横抱起。
“你你你,迷谷,你干什么?”我惊了。这是迷谷啊,我们除了打架便从未好好说过话的迷谷啊!
“若若,我带你回家!”他的脸上有着青年才有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