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父亲（二）

这中间，确实掺杂了几分演技，但更多的，是顾暖暖对眼前的中年男人，真的很陌生。

在看到暮恒的一瞬间，顾暖暖不用猜就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暮夏的父亲，那种只有对自己女儿才会有的深深溺爱的神情，还有千言万语只唤作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名字的，除了自己最亲的人，还会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顾暖暖的眼神恍惚了，好像这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曾经，自己的父亲抱着自己，让自己骑在脖子上的宠溺画面，模糊地浮现在暮夏脑海。

只是那时的自己年纪太小，只记得父亲温暖安逸臂膀，却不记得臂膀之上的容颜。

“夏儿，你……你该不会……”暮恒的心狠狠地被什么蛰了一下，他快步走上前，握住顾暖暖的手，迫切的目光里死死盯着顾暖暖的双目。

然而顾暖暖的眼睛里，除了迷茫，就只有躲闪。

如若不是因为这张熟悉的脸，暮恒甚至有一瞬间都觉得，这不是她的女儿。

看着暮恒迫切的目光，顾暖暖缓缓低下了头。

她在躲闪，她在回避。

面对像林瑯那样的人，她可以狠下心来报复，甚至在脑海里演练过千万遍用刀子一刀一刀割掉他肉的场景；可是像暮恒这样的无辜者，说实话，顾暖暖每伤害一寸，她自己也会痛一寸。

可现在……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心软，身后就是万丈悬崖，跳下去，不止自己粉身碎骨，就连精心帮她谋划的乔琛也会。

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状。

“对不起……我……”顾暖暖垂下眼帘，头缓缓地低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顾暖暖不敢看暮恒的眼睛，她怕自己看到，心会更加刺痛。

偌大的病房，此刻就连呼吸声，仿佛都戛然而止了。

暮恒就这么看着顾暖暖，神色复杂，喜悦的眼里，有女儿苏醒之后的激动，还有得知女儿失忆的痛心。

罢了！罢了！

至少她醒了，至少她还活着，没有像他母亲那样，丢下他一人在世上。

一个温暖的怀抱，忽然就拥上了顾暖暖。

“唔？！”猝不及防的拥抱，吓得顾暖暖轻声尖叫起来。

她本能地想要推开，可身体在挣扎一秒之后，还是理智地放弃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这种来自陌生的拥抱，顾暖暖在膈应了几秒之后，竟莫名地感觉到了温暖，甚至还有一种享受和依赖。

五年了，从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拥抱，有的只是冰冷的鞭子、棍棒、拳打脚踢……

还有曾经唯一的亲人顾惠的谩骂和冷眼旁观。

顾暖暖的手，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地搭上了暮恒的背部。

这时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这个‘父亲’的背，也不是很平很宽广，只是很普通的背，很普通的温暖的背。

顾暖暖的眼角，情不自禁地落下了几滴忍了许久的热泪。

——谢谢你，暮夏，我作为顾暖暖向你发誓，等我报完仇，一定一定，把我亏欠你的，用一生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