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等他脾气发作,客赤烈都已经站不住了。他一直也不曾忘记当初诃额仑面对危险劝他离开的场景。
面对诃额仑,他的心里一直都有愧疚,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
尤其看到眼前的诃额仑,他不敢想象,岁月会让曾经那么美丽鲜妍的她变成这幅模样。
他红着脸站出来,对脱黑脱阿说道:“兄长,首先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想再为难诃额仑了,她已经够苦的了。你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求你看在我们兄弟的情谊上,让她们母子回去吧!”
帐内众人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客赤烈都这一边,倒不是他们开始同情诃额仑母子了,而是他们更加向往诃额仑的那一半家产。
在这一点上,脱黑脱阿也觉得一半家产比铁木真母子俩对本部落更有意义。
于是乎,这场闹剧以诃额仑家损失一半财产而告终。
回到家中,诃额仑母子,尤其是铁木真,异常愤怒。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勒索绑架嘛。
最后还是诃额仑劝诫儿子们道:“你们都稍安勿躁!这次还算有惊无险,只要你们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也算是大吉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牲畜可以再有,不要过于计较这些。我们还要长远计议,防止这类事情再次发生,须得加强警戒啊!我担心他们并未真心放过我们!”
众人都遵从母亲的要求,遂没过几天,又把营帐往靠近丛林的地方挪去。
在诃额仑的左右,有一个老奴,名为豁阿黑臣。豁阿为美人的意思,黑臣似乎是年老之意。好像是说豁阿黑臣是位年老美人。
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不过,我们在这里提到她,重点不在她的容颜上,重点是她与众不同的耳朵。
她与众不同的耳朵让她有了与众不同的听力。即使现在年纪大了,据说听力依旧不减当年。
别人稍微吼一嗓子,到了她的耳朵里,已经是声如洪钟了。这也给她增加了不少烦恼。
一天凌晨,人们都还在梦乡里,她便被一阵阵滚滚而来的马蹄声吵醒。豁阿黑臣大惊,害怕是泰赤乌人前来杀戮。
她赶紧去叫醒诃额仑:“赶快起来吧!我听到有人马奔袭来了。”
诃额仑醒来,却听不到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但她非常信任豁阿黑臣的听力,于是手脚麻利地穿衣起身。
她一边收拾一边叫豁阿黑臣赶紧去叫醒铁木真他们。
铁木真醒来闻言帐外有情况,料定来者不善,二话不说,边穿衣边往外跑,“所有人马上起来,牵了马匹,尽快往山里躲去,其他东西不要收拾了!”
长期以来,铁木真几乎完全适应了这个该死的节奏。这个时候,时间不是金钱,不是财富,时间就是生命!有谁知道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呀!
众人纷纷跨马便走,诃额仑也领着小女上马急行而去。
铁木真又让妻子孛儿帖与豁阿黑臣一起上了篷车,刚刚没跑多远,远处的歹人已经骤然而至,来势极其凶猛。
如此众多的敌人,让铁木真着了慌,急忙护送母亲妹妹往深山里跑,却和妻子的篷车渐行渐远。
孛儿帖还在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忽听的有人大声喝道:“车里是什么人?”
豁阿黑臣心慌意乱道:“车内就我一个奴仆,剩下的都是羊毛!”“原来是拉羊毛的车!”那人失望道。
又一个声音响起:“万一她在哄骗我等呢?不如下马一看!”
孛儿帖就听到了有人滚鞍落地之声,吓得顿时战战兢兢起来。车门被粗暴打开,只见一个歹人先是一愣然后淫笑道:“好一团可人儿的羊毛!”
说着话便上前抱起浑身乱抖的孛儿帖,驼上马背,扬长而去。
而这个时候的铁木真,尚不知道妻子已经被人掳去了,正和母亲弟妹躲在深林里,不敢有稍微的动静。
附近不远,歹人的呼喊乱叫之声一直不绝于耳,似乎山前山后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铁木真丝毫不敢大意,一直到天色接近黄昏,才敢探出头来,瞭望一眼。
谁知就是这一眼,便看到了敌人从眼前悄悄走过,万幸的是,那人正好背对着他。铁木真赶忙缩回脑袋。
缓了几口气,铁木真渐渐平静下来。偷偷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这种经验或者说体验,最近几年他可真是没少积累。
这种紧张而刺激,熟悉而陌生的掩藏自己的节奏,他越来越知道该怎么拿捏了。
而这种能力的获得,靠的就是赤裸裸的真刀实枪,绝不是什么无限接近实战的演习。
铁木真闭目屏息紧竖着耳朵,不放过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忽然某个方向又传来一片喧嚷声。
“这次又便宜了铁木真那小子,诃额仑那老婆子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上次只得了她家一半的财产太亏我们了。本想这次斩草除根,既报了也速该夺我客赤烈都兄弟妻之恨,又可将他家财全部拥有,只可惜天不助我。让我稍感欣慰的是,我们把他铁木真的妻子捉了,真是太好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心中好歹舒服些了!走,我们先撤回去,改天再次劫杀他们不迟!”
铁木真听到了大队人马撤退的声音,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孛儿帖,我可怜的孛儿帖,竟然被篾儿乞惕人掳掠而去。
铁木真痛心到了极点,他好后悔没有及时照顾到心爱的孛儿帖,同时,他又对篾儿乞惕人恨得咬牙切齿。
这还有完没完?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家伙!一半的家产都被你们白白占去了,还不满足!贪婪的饿狼,还想要杀我全家,夺我家财!
还有比这样更欺负人的吗?这不是欺负人,这是抢劫杀人!只不过找了个跨越了二十年多年的借口。
只不过目前是杀人未遂,未遂不是因为主观原因停止,而是客观条件不许。
这个时候的铁木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就再正常不过了。他究竟有多怒,有多恶?请君拭目以待吧。
当天晚上,铁木真母子在山中丛林里露宿一宿,不敢轻易出林下山。
一晚上没有什么动静,众人相安无事。第二天黎明时分,铁木真命兄弟别勒古台一人外出查探,看看篾儿乞惕人是否真的走了。
别勒古台领命而去,山前山后,丛林左右,小心而仔细查看。篾儿乞惕人确实已经回了。
铁木真还是心有忐忑,不敢出来,想想不久之前刚刚被他们捉拿而去,心中不免惊怕。
“哥哥此时不走,万一篾儿乞惕人再次来围,我们将如何是好?”别勒古台说出了心中担忧。
铁木真权衡再三,方才与母亲和众兄弟提心吊胆地下山而去。诃额仑感激大山数次藏身救命之恩,对着大山跪拜不已。
回到营地,那里已经被劫掠一空,狼藉一片。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了。
诃额仑掉下眼泪,捡些尚可使用的物件,完毕,一家人含恨离开,继续寻找能够安生的住址。
铁木真发誓,不报此仇,如同此箭。言毕,箭被一折为二。然而,发誓容易,报仇不易啊。
就凭目前这老弱病残的族众吗?他们能逃跑活下来已经都是尽力而为了,没有被消灭算是烧高香了。
万般无奈之下,铁木真决定去求克烈部汪汗脱里,要想尽快救出自己的妻子孛儿帖,断然离不开他的帮助。
随即铁木真便与母亲告别,带了合撤儿以及别勒古台两兄弟,一同向克烈部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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