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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吴梅的秘密

傍晚,暮色黯淡,斜阳如血,刺人眼膜却又如梦如幻,平添了几分不真实……

一条人烟稀少的过道里,地上是凌乱而又扎脚的碎石头,一位曼妙女子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夕阳下,恬静美好,美人如画。

不到一会,这位女子便等到了她要等的人,许一轻抬起优美的下颚,淡淡的看着走近了的吴梅,说道“你来了。”

吴梅看见许一神色有些紧张,这条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许一分明就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

看着许一淡淡的神色,吴梅心里越发不安,她有种转身想逃的感觉,只是转身就跑这不是更加证明自己心虚了吗?不,自己不能走。

吴梅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抬起头逼迫自己直视许一那双澄澈淡然却又明智似乎洞悉一切阴谋诡计的清亮的眸子。吴梅神态十分不自然道,“你下班了?”

许一点点头,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看不出一点任何情绪,“对啊,刚刚下班。”

就在吴梅暗自松了一口气时,许一紧接着说道“是呢,一下班就来找你。”

“咳咳——”,吴梅差点被口水噎着,她就知道事情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吴梅的囧样,许一轻轻一笑,“看来你很是紧张嘛!”

就在吴梅下意识想要反驳那一刻,许一收起了笑容,神色十分严肃道,“吴梅,该给我讲讲你作为一个农村人的心酸经历了!”

果然,这句话是吴梅的痛处,吴梅一改原本的紧张,十分愤恨的说道“是的,没错!我是一个农村人,我也只是一个农村人,但是也不是你能小瞧的!

在这个社会里,农村人作为一种低端人士的身份,我们在大城市里命如草芥,我们无依无靠,我们受尽欺凌,我们任人宰割,任何一个即便是没有能力的普通城市人都能在我们身上找到优越感。

我常常就在想,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勤奋足够努力足够拼命,我也和城市人一样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在这个社会寻到一份立足之地,也许我还能因此拥有一份简单而又幸福的爱情。

可是,不是这样的,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不管我付出多少努力,不管我多么取悦她们,我还是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不管我工作多么努力,干活有多么卖力,尽管我朝九晚五的工作着,升官加薪的人从来就不是我,还有那可笑的爱情?哈哈,这个虚伪的社会,这些虚伪的男人,为什么一听到我是农村户口拔腿就跑,我到底是有多吓人啊?“

说这话的时候,吴梅张着嘴巴自嘲的笑着,她笑得很肆意,眼角却泛着心酸的泪,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道尽了吴梅作为一个农村人的无奈。

许一静静的聆听着,缄默不语,她无法感受得到那一份来自吴梅的悲伤。

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的,别跟我扯感同身受,针不扎在你身上你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最好的安慰从来就不是我知道你有多么多么痛苦而是我知道你的痛苦有多么多么特殊。

吴梅随意的用袖子擦擦眼泪,眼睛红红的,继续讲诉着“许一,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读书对于我们来讲到底多么重要,那是可以用姓名去换的,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农村孩子的未来狭窄的只有一条读书的路。

你也不知道我家里为了让我读书花费了多少心血,我的学费都是我爸爸卖血换来的,小升初那年我就来到一个小城市上初中。

你知道我在那里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吗?不不不,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在那有多么痛苦的。他们嫌弃我脏骂我老土,嘲笑我的口音,没有人愿意和我玩,他们排斥我,捉弄我,打我,他们朝我吐口水,他们把垃圾藏在我的书包里,他们把垃圾桶扣我头上,他们甚至让我去舔厕所,在冬天里他们脱了我的衣服推我下水池……这些你有经历过吗?呵,可是我都经历过了,我知道垃圾桶的味道也知道厕所水的味道,零下十多度冷水的滋味我现在还刻骨铭心呢!还有那个老师,她总是离我远远的,习惯捏着鼻子,一脸嫌恶的指着我说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要穿那么脏的衣服,恶心死人了。她还不知道这些一大部分都是来自她学生的功劳啊……

我开始厌恶恐惧上学了,我太害怕了,我感觉自己在待下去要疯了,我不想再去上学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许一!可是我的爸爸拿鞭子抽我将我从家里打到学校,我跟他说我被欺负的事,他却全然不信,直到今天他还是不信,他一直以为这是我偷懒不想上学的借口,我的妈妈甚至不惜以死来逼迫我,无奈,我只能再次回到学校,继续过着日复一日的愈演愈烈的校园暴力事件了。

许一,你说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对我?

后来我再也不穿那件衣服了,那件我冬天里唯一一件棉袄,我恨死那个令人羞耻的方言了,我再也不要回答问题了,我在也不没有当众讲话了,我甚至患上了自闭症,我再也不敢让自己的父母来学校,我实在无法忍受他们嘲笑我的父母。

羞耻,无助,绝望还有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伴临着我整个青春。“

的确,许一想着,孩童时代里,我们总是习惯性仗着自己年幼无知去欺负比我们更加弱小的无辜孩子,殊不知正是这无心之举往往最像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一刀一刀的插进来他们年少而又敏感的心灵。而长大后,我们又总是习惯性失忆,我们拒绝回想起这么不愉快的回忆,或许我们只是当做一个不值一提的玩笑,殊不知那个被欺负的小男生小女生的青春就这样被毁了,没有人知道这对他们造成了巨大性的毁灭,而留给他们的是痛苦不堪的恐惧的黑暗回忆,甚至多年后在回想往事,他们结痂的疤痕底下还是血淋淋的伤口。

校园暴力熟之过?粗心的老师还是对孩子关注不够的父母,亦或是猖狂至极的暴力执行者,或是懦弱无能的被害者?不不不,事实上是我们的视而不见以及放任自流所毁了孩纸们一个又一个快乐的童年,甚至给他们的童年涂上一层又一层的阴影,校园暴力世人之过也!

耳边继续传来吴梅的凄清而又冷淡的话语。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和爸爸坐公交车时,那个老太婆她对我爸爸说的一句话,她说:你穿的这么脏就不应该做公交车,影响市容。我永远不会忘记她那讨厌恶心的嘴脸。

我也不能忘记路人经过我妈妈身边说的一句:不好好学习,就要扫大街了。

抱歉我不会原谅他们的,永远,永远都不会“

吴梅摇摇头,用力的吸吸红红的鼻子,坚持继续说下去,情绪有些难以控制,说话的声音变得激动而哽咽。

“是的,我爸爸是个农民工,这个干着最重,最脏,最累,最低下的活的群体,同时拿着最少的报酬,还要遭受各种冷眼相待,凭什么呀?

下雨天里,我的妈妈穿着橙色的保卫服风尘仆仆的赶到学校给我送伞,却被保安拦截在门外,最该死的是,我竟然没有勇气去认我的母亲,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我是不是该下地狱?

你知道吗?尽管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考上大学,明明我是过了录取线的,为什么农村人的分数线比当地考生的分数线要高那么多?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你知道吗?就是这样我的命运被改变,我没有考上大学这件事被全村人当做了笑料,他们戳着我父母的脊背,骂我,笑我,嘲我,讽我,谤我,欺我,我的母亲因为常年打扫街道,吸入灰尘过多得了肺病去年去世了!“

吴梅的脸上布满了眼痕,她大哭大闹着诉说着命运的不公平。

“许一,你知道我为了上个大学有多努力,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吗?你知道我当初以为过了分数线我们一家有多开心吗?你知道我爸爸说他宁愿用他的命来换我上大学吗?可是我还是辜负了他们,我没能考上,我是不是很该死?我真的该死啊!”

“可是,为什么许一,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可以不付吹灰之力就能轻松得到我做梦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的工作,哪怕我在工作十年也依然没钱买她们的一个同名包包,为什么她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不用努力,不用付出就能过得比我们好,为什么?”

吴梅眼里满是迷惑不解,许一看着她,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啊!”因为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善良啊!

听了许一的话,吴梅僵硬的转过头来,迷茫的看着许一,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是那个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人?我妒忌她们!”

许一往前走了几步,把手背在身后,眼里看向前方,语气带着几分绝决,“你为什么要追问这么多为什么?因为你活在你痛苦的遭遇中,你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还是你渴望别人的同情?

你说的人是刘佳佳对吧?你嫉妒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过上好生活!你嫉妒她利用出色的容貌来换取优越的物质生活。”

许一突然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吴梅,“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你有没有想过任何一个人做出的任何选择背后付出的是多大的代价?

你之所以这么不甘心,是因为你内心因为作为农村人而感到自卑,你敏感而又多疑,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为了融入别人的圈子里,你不惜放下身段去讨好,取悦别人。

所以你偷穿刘佳佳的名牌衣服,还有钻戒是你偷的吧?,在你在新同事面前伪造的富二代假身份,听到同事的阿谀奉承,你心里明明非常清楚的知道那是假的,你却深陷其中,以此来满足你那一颗虚荣的心。“

许一目光犀利的盯着吴梅,继续冷漠的说道“在我来这第一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远远没有你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淳朴善良,你表面和刘佳佳交好,实际里你却十分看不起她做小三这件事情。

甚至你对于偷了刘佳佳的钻戒这一件事心里并不感到愧疚,甚至还隐隐的带着几分兴奋,因为你觉得这本是不属于她的东西,你觉得她不配去拥有这种东西,你内心有条叫做邪恶的毒蛇对吧?你还想要毁掉刘佳佳的一切。”

许一的话很是无情,她没有选择因为吴梅的悲惨身世而忽视她的错误行为,对于许一来说,错了就是错了,她不会同情任何一个弱者,硬心肠吗?我许一认了。

吴梅听了这话立即绷紧了身子,睁大双眼,冷冷的盯着许一,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竟然把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压在最秘密的角落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许一看着吴梅,眼里散着幽深的光芒,嘴角挂着噬血般的微笑,危险而又阴森,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

她走到吴梅的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昨天那一出戏也是你自导的吧?吴梅!”

那一句话很轻,且又不带一点感情,就像是远方传来的笛音,飘渺,虚幻,让听的人感觉很不不真实。

但是吴梅却是实实在在的听清了,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死死的看着许一,嘴巴直哆嗦道“那么,大学生,你是过来说教的啰?”吴梅故意将“大学生”这三个字咬重。

许一摇摇头,没有在意吴梅阴阳怪气的音调,神色淡漠极了,“我不想说教,谁也没有权利站在道德的高度上谴责任何人。”

看着许一毫不在乎的语气,吴梅暗暗松了口气,良久,缓缓开口道“许一,你真是个聪明的人。虽然你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很是令人讨厌,但是我却对你讨厌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一耸耸肩,表示她并不在乎。

吴梅轻蔑的笑了,“呵,就是这种态度,真是令人恶心啊!”

吴梅继续蛊惑的说道“许一其实你的内心也很是丑陋吧!不应该只有我们是恶魔,你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使的吧?”

许一看着吴梅笑笑,挑衅的说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发现了,吴梅,这么久你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还真是愚不可及啊!”

意料之外,吴梅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她径直说道“你比刘佳佳要漂亮要聪明,但是我却不能讨厌你,因为你比任何人还要努力还要用功,即便有一天你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我也不会嫉妒你,相反我可能还会为你感到高兴,我也仅仅只是讨厌不劳而获罢了”

许一愣了愣,随即,拍拍吴梅的肩膀,“虽然我不知道你偷刘佳佳的戒指是不是为了害我,还是无心之举,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这个世上没有哪一个人能够一辈子不劳永逸的,这个世上也没有哪一个人活得格外潇洒的!

你不应该就这样活着的,离开这座城市,抛掉那些带给你不愉快的回忆,不念过去不畏将来,好好过日子吧,也许你日后会活得更加精彩!“

许一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吴梅一个人站在原地,忽地,吴梅绽放出一抹美丽而又动人的笑容,因为她听见许一临走前轻飘飘留下的一句话。

“我并非看不起农村人以及农民工,而是我想要从中套出戒指的真正下落。”

“许一,谢谢你。”吴梅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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