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耳畔又响起到雪驼的鸣叫,俞越急忙下了石椅。只见雪驼站在石林边蹄子不停的敲打地面,低头在俞越身上轻轻一顶,似乎让他向前走。
走了不足百步,面前出现一片奇怪的石林,石柱通体布满一道道黑褐色的痕迹,如干透的血迹一般,而且大都都坍塌了,竖八的堆在缝隙之中,杂乱的石块之中,隐约有一条小路。
俞越大喜,打了声呼哨,抚摸着雪驼的肚腹道:“多谢驼兄,居然给你找到了出路。”
虽然找到出路,俞越也不愿放弃那半囊水,若不能尽快找到水源,这可就是救命的水了。第二日一早,俞越又来到跌落水囊之处,四下转悠了半晌,盼望能找到树枝木棒之类的东西,找了半天,除了石头再没无其他。
俞越不禁焦躁起来,愈发痛恨造这水池的人,抓起破魂枪朝最近的石像一阵乱刺乱砍,精美的石像登时头断腿折,碎成数块。
发泄了一通,俞越怒气稍解,想起师父的教导,遇事莫惊,天无绝人之路,许多人并非死于困境,而是毁于自乱心神,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先出去,也不能困在这里等死。
俞越拉起雪驼的缰绳,恋恋不舍得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水囊,叹了口气,抚摸着雪驼的脖子道:“驼兄,咱们只能先出去碰碰运气了。”说着话,目光扫过驼背上的包裹,突然心中一动,师父所赠的那件东西或许可用。
想到这里,俞越精神一震,从驼背上取出一个细长的包袱来。解开包袱露出一个木匣,俞越偶然见师父打开过,知道里面装着的是根奇怪的短棒,好像名叫降魔杵。
从木盒中取出短棒,俞越默念道:“师父莫怪徒儿,委实是没有其他办法,不然绝不敢动您的遗物。”
俞越将降魔杵紧紧握在手中,趴在池边,伸长手臂向水囊够去,只差一点便可勾到,有心将手臂伸入水池,可寒气凶猛,不敢造次。
眼见便成功在即,俞越急的团团转,举起棒身,见铸有凶神的一端居然是空的,灵机一动,拔出破魂枪,将枪柄在棒头对了对,无巧不巧,大小粗细居然相差无几,若能接上,勾起那水囊绰绰有余。
俞越将枪柄上绑着的麻绳解开,露出黑黝黝的一段手柄,对准杵棒顶端的空洞慢慢的插进去。
枪柄刚好的插入空洞之内,俞越大喜,稍微用力以便连接的更牢固些,突然咔吧一声,枪柄竟然完全插入降魔杵内,凶神像的缝隙恰好卡住破魂枪那半边护手。
俞越喜不自胜,端起来试了试很是趁手,心道若不是这短棒非得交给师祖不可,到是正好给破魂枪配个枪杆。
正欢喜间,棒身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咯咯之声,杵棒下端咔的一声,又弹出一截来,俞越吓了一跳,急忙伸开手臂,收起小腹,这才没被那棒尾的尖刺刺入身体。
这样一来破魂枪长度达到六尺有余,四个凶神的头颅恰到好处的卡住破魂枪头,俞越抖了抖,那枪头如长在棒身上一般,纹丝不动,两件器物原本毫无关系的物件竟然就此合二为一,宛如一体。
俞越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降魔杵或许就是破魂枪遗失千年的枪身。想到这里,双手握枪,摆了几个姿势,正是当日须延陀在俞氏祠堂使的破魂枪法,后来还专门央须延陀教过。
舞弄了几下,与普通的枪矛并无二致,俞越暗笑自己想当然,枪棒合体不过是巧合罢了,还是取出那水囊尽快上路要紧。
长枪在手,一切迎刃而解。俞越举枪慢慢伸过去,破魂枪的半边护手去勾水囊上的皮绳。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长枪一入水池,白雾便如铁屑遇到磁石,飞快涌了过来,转眼间枪身已被白雾笼罩,犹如落了一层雪。
于此同时,枪身突然微微震动,隐隐发出一阵极低的嗡嗡之声。
那声音开始时如丝竹低吟,几不可闻,随着白雾越来浓,声音也愈来愈大,变成浑厚的嗡嗡清啸,伴随这清啸之声,那白雪般的雾气迅速消失在枪身之上。
俞越突然觉得手心一凉,接着一阵刺痛,枪杆变的寒冷无比,一股寒气顺着手臂钻入肌肤之内,直达血脉。
那寒气与昨日所遇一般无二,俞越大惊失色,急忙撤枪,谁知那枪好像重愈千斤,拉不动分毫,俞越想松手,枪身似乎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手掌牢牢的粘住,挣不开,丢不掉。
更多的白雾飞快的涌过来,一波接着一波,波涛汹涌,源源不绝,而破魂枪如长鲸吸水,来者不拒。
随着吸收的白雾越来越多,原本乌油油的枪身渐渐变的明亮起来,无数白雾化作白色的细丝渗进枪身上的花纹里,上下盘旋游走。那些花纹好像人身上的血脉,而白雾则如同血液。
寒气愈来愈猛烈,俞越只觉寒气入骨,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
就在即将变成冰块的瞬间,俞越胸口猛的一热,心头似乎塞进一团炽热的火球,迎着那寒气飞了过去。
一寒一热两股气流撞击在一起,俞越四肢百骸,筋骨血脉如遭无数根细针齐刺。酸、痛、麻、痒各种难以忍受的滋味瞬间布满全身,眼泪鼻涕登时涌了出来。
俞越眼前一黑,连人带枪跌落在化灵池内,登时昏了过去。
白雾兀自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瞬间便将俞越包裹起来,变成一只巨大雪白的蚕茧。
俞越若是醒着,就能看见破魂枪枪头斑驳乌黑的锈迹竟然渐渐消失不见,枪身泛出隐隐的红光,在厚厚的白雾中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天光渐退,月华入洞,俞越一动不动的躺在池底,雪驼安静的趴在十余丈外,似乎知道主人处境不妙,不安的打着喷嚏。
月上中天,无数面圆镜把月光反射到雕像红宝石的眼睛上时,数百道红光射入化灵池中,白雾的涌流顿时慢了下来。
白雾渐渐稳定下来,俞越哎呀一声,睁开双眼,蓦地发觉躺在化灵池内,大吃一惊,急忙纵身向岸上跃去。
情急之下,这一跃使劲全力,嗖的飞起老高,如一只弩箭般,对着一个巨大石像撞了过去。
俞越没想到这一跃竟然如此快捷,眼看要撞上那石像,情急之下,弯腰耸肩,张身如弓,随即猛地弹开,双脚在石像前胸重重一踏,借着一踏之力,向后一个空翻。
刚翻了一半,俞越力已用尽,再控制不住身体,仰面跌落下去。
就在这一刹那,俞越突然觉得尾椎一热,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不由自主的拧腰摆腿,身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甫一落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石像突然裂成数块,轰然倒地,巨大的声响在石洞中不停回响,良久方歇。
俞越登时呆住了,方才为了躲避石像,下意识使出了伏龙鞭中的身法。当初在断崖边练习之时,这一式练了一百多次都未能如此顺畅,而此刻竟然一气呵成!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巨大的石像竟然被他一脚踏碎!
还有更奇怪的,俞越刚才这样全力施展伏龙鞭,按说寒毒立马就会发作,可现在体内居然毫无异状。
俞越缓过神来,试着运转伏龙鞭功法,觉得气血顺畅之极,丝毫没有寒毒发作的迹象,难道在化灵池昏倒一阵,那寒毒便被拔除了么?
正思忖见,俞越手中长枪突然微微震动起来,伴随一阵低低的嗡嗡声,转眼间,震动越来越大,让俞越几乎无法把握。
突然,那枪发出一声清越的啸声,如被如被武道强者迎风抖动,撕裂虚空一般的尖啸。
三声清啸过后,破魂枪渐渐平静下来,通体光华闪耀,四尊凶神怒目圆睁,震人心魄。
再看枪头已不似先前的破烂模样,表面好像是无数形状大小不一的晶莹剔透的宝石颗粒紧密排列在一起,颗粒的交接处形成细密的丝网,光华流转,变幻不定。
乌亮润泽的枪身如刚从油中捞出,每一条花纹都隐隐射出红光,被月光一照,那些花纹沿着枪身上下盘旋不息,犹如活物。
俞越记得须延天曾说起破魂枪若要恢复威力,需魂魄之力滋养,这枪变化如此之大,想来是吸收了化灵池的那些白雾之故。
这些白雾竟然真的是无数魂魄所化!难怪这水池被称作化灵池。
破魂枪既然能够吸取魂魄所化的白雾,那丝风从虎邪体留下的寒毒也是魄力之属,或许已被清除掉了。
而那根短棒和破魂枪契合的如此紧密,无论怎么都看不出是两种器物,或许真的便是与破魂枪分离已久的枪身!
俞越暗暗祷告师父在天之灵佑护,这一切皆由破魂枪而起,若风从虎不夺破魂枪,陆宜便不会客死异乡,也不会将降魔杵托付给俞越,神枪虽然近在咫尺恐怕永不能合体,而俞越不是逃往大漠,误入沙利塔恩的神殿,把水囊丢在化灵池中,甚至化灵池若不是充满奇异的白雾,神枪都不会变成这样。
冥冥中自有天意,似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为了此时的神枪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