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屋内漆黑一片,两母子不敢点灯,恐惧如潮水般包裹着他们。黑暗中有浓烟渗了进来,把他们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母一子,两人紧紧地拥抱着,泪如雨下。
陆子奇不明白,今天本来一切都安好,是他生命中最幸福、最满足的一天。可是幸福转瞬即逝,他和母亲刚刚从宴会中回来,月火长老突然带着陆家众人,气势汹汹地将他们的小屋包围。
大家手持火把,叫嚷着、怒骂着、涌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冲进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前一刻大家还对他赞美奉承,后一刻却把他当成了恶魔。
素荷颤抖的双手抚上了儿子的脸庞,将他的泪水抹掉,“想听听你父亲的故事吗?”她这样问道。
“父亲?难道这和父亲有关系?”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来没透露过父亲的一点信息,现在终于可以知道真相了吗?
“是的,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你要认真听!并好好记在心里!”
“嗯!”黑暗中,陆子奇用力地点点头。然而外面的叫喊声,犹如猛兽的嘶吼,时刻冲击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认真地听下去。
母亲凑到他耳边,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开始讲道——
“十五年前,苏阳王朝一心想要吞并月影王国,但遭到顽强抵抗,战争进入僵持阶段。苏阳王朝有一名锻脉境的灵武师,也就是你父亲‘陆浩离’,他使用的是暗之灵气,掌握着令全世界恐惧的力量。苏阳大帝拿我们母子的性命相要挟,逼他加入战争。于是你父亲在战场上释放出毁灭性的力量,打垮了月影王国的防线。苏阳大军长驱进入,占领了王都‘玉城’。那时,天下之人,都将你父亲看成是带来灾难的恶魔,月影王国的人民更是对你父亲恨之入骨。”
“你父亲虽然有功于王朝,但苏阳大帝畏惧他的力量和报复,最终以‘叛国’的罪名设计将他杀害。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时你还未满一岁,苏阳大帝担心你继承了暗之血脉,派五血卫前来捕杀。前任家主极力维护你,率领子弟与五血卫展开大战,结果死伤惨重,陆家正是从那时开始没落。还好在这个时候,苏阳大帝突然猝死,朝廷一阵内乱,五血卫被迫停止了行动。”
“然而,现在,十五年之后,灾难还是降临了……”
陆子奇听得心惊胆颤,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历史,难怪他和母亲在家族中的地位如此低下,也难怪自己会被人称为恶魔。
“可是,我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灵武师啊!”陆子奇喃喃道。
“你继承了你父亲的暗之灵气,一旦你成长为锻脉境以上的巨头,世间无人能困住你,那些谋害你父亲的凶手将坐立不安!”素荷认真地对儿子说道,“帝国不会冒这个风险,他们会趁你现在弱小,想方设法捉捕你,控制住你,把你培养成忠于帝国的战争机器,或者……直接杀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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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岳泽站在陆家的大门前,在他身后是二十名身披重甲,手握长刀的守备队士兵。他本人则穿着绣有猛虎的军服,他本来想换上那套威风鼎鼎的金甲,以及带上那把白虹宝剑,可是这趟任务来得突然,他也只能紧急行事。
已经站了半柱香的时间,仍然没有大人物出来迎接,这让他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城主亲自吩咐“不得鲁莽行事”,他早就带人直接闯了进去。
又过了几刻钟,天空开始落下雪花,寒冷的朔风呼啸着。雪越下越大,如同鹅毛般大片大片,纷飞乱舞,映着夕阳的余辉,洁白的颜色中带上了一抹血红。
林岳泽皱起了眉头,大年初一还要出勤就算了,现在还被人拒在门外挨冻受冷,这简直就是对军官的侮辱!
火气无处发泄,林岳泽朝着挡在门口的几名家奴吼了几句,带着手下的士兵就要朝府中闯去,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放肆!”声音远远地传来,却是响若惊雷,“我堂堂陆家府,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吗!”
林岳泽感觉这声音中杂夹着一股力量,冲击着他,让他脚步一滞,抬起头,果然看见陆家的家主,风风火火地向自己走来。
林岳泽嘴角抖了抖,勉强笑出来,说道:“陆长风,难道这就是你们陆家的待客之道?”
“林千总,”陆长风表情缓和下来,说道,“如果你们是客人,陆某我当然欢迎,只是……”看了一眼后面那二十名全身披挂的士兵,继续说道:“林千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岳泽并不回答,却是反问道:“城主大人给你的信,难道你没看?”
“你们说要捉人,难道我就一定要配合你们?”陆长风冷冷地道,“胆敢带一个兵进我陆家府,手脚打断,再扔出去喂狗!”
林岳泽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对方如此强横,不同分说便是一阵盖骂。他所带的这二十名士兵,都是武艺高强的勇士,其中还有三名灵武师,要真干起来,谁吃亏还不一定。
但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因为他掌握着更具力量的东西:权势。
唰!林岳泽一抖手中的文书,在对方面前展开,“这是盖有城主印章的搜捕令,你无权阻拦。要不亲自将陆子奇交出来,否则我们只好代劳了!”
陆长风却是轻蔑一笑,丝毫不退让:“你们凭什么逮捕子奇,他犯了帝国的哪一条法律?”
“……”林岳泽一时哑口无言,心中郁闷,本来还想着早早结束这次任务,回家过个安乐年,没想到碰上钉子了。
既然讲道理是没有用,林岳泽只得作最后的奉劝:“陆长风,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再过不久,五血卫将亲临锦都城!”
“什么!五血卫!”饶是陆长风不愿服输,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也是咯噔一跳。
五血卫,苏阳大帝的近身侍卫,几乎从不离开皇宫,而一旦离开,则意味着一场腥风血雨。
林岳泽见对方脸色微变,进一步说道:“城主可是为了你们陆家好,所以先派我来将陆子奇带走。到时五血卫自然不会找你们陆家的麻烦,否则后果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身后跟上来的长老听到“五血卫”三个字,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一幕幕恐怖的场景,在脑海中闪现。
月火长老目光闪烁,沉吟片刻,悄悄退了回去。
陆长风也不知如何是好,见天色渐沉,黑夜即将来临,只得对面前的军官说道:“林千总,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
还没等对方表态,陆长风对着身边的老人吩咐道:“胡管家,把这些人先安排到偏厅,送上热茶和果点!”
林岳泽无可奈何,只得答应道:“好,那我就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那名小孩!”
安排好后,家主脚步匆匆地往素荷母子所在的小屋走去。然而府中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怪异,白天时的喜庆、祥和,现在已经荡然无存。远远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悲愤与怒骂,像是一群人在吵架。
“怎么回事?”陆长风皱起眉头,快步前行,等他走近时,脸都吓白了——
一群人手持火把,闹哄哄地将素荷母子围小屋内,每个人都高声喊着“把恶魔送走,保护陆家!”。场面混乱而暴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小屋拆掉,或者连同里面的人,彻底焚毁!
而这些人,居然是陆家自己的人,正在月火长老的带领下,宣泄着心中的愤怒。那张蓝色的信纸在人群中飘荡,迅速传递着不幸的消息。
“好你个月火!”二叔公远远地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咒骂道,“居然把信的内容公开,甚至还组织大家做出这等暴乱之事!”
陆长风也是心中一怒,大步流星走过去,众人看到是家主亲自降临,高涨的情绪并未降低,仍然不断地叫喊着,涌动着,将那间破旧的小屋围得水泄不通。
“够了!”陆长风陡然吼出一句,竟是盖过了上百个声音,然后他转向带头的长老,“月火,你这是干什么?”
“家主,我也是为了陆家好啊,你们这样犹豫不决,等五血卫来了,我们陆家可就惨了!”月火长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十五年前的事,难道大家都忘了吗?我们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把恶魔送走,保护陆家!”陆少白混杂在人群中,突然喊了句口号,马上得到众人的回应,喊声越来越大,再次连起一片,声势浩浩荡荡,就像一轮轮潮水上涌,谁也无法阻挡!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的。很多人对事件的认知仅局限于表象,然而一想到变故的主角是“陆子奇”,就让一些子弟兴奋难捺!
这段时间,陆子奇可谓是风光无限,惹得无数人眼红和妒忌。现在转眼间就变成了落水狗,大家自然要落井下石,纷纷“响应”思火长老的号召,叫嚷着要把恶魔送走。
陆长风看着气势汹汹的人群,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同时在心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