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繁星如水。
石林湖畔,花香虫鸣。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命运使然,偌大个花园此时竟只有陈风与柳如嫣两个人。
“陈公子,你在想什么?”柳如嫣见陈风坐在大石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不由问道。
“呵呵,我在想,我与如嫣姑娘初次见面之时万万想不到竟会有今日独处的时候。”陈风笑着说。
柳如嫣面色一红,娇声道:“是啊,如嫣也没想到会有和陈公子独处的机会。”
“陈公子。”
“嗯?”陈风不解的看着柳如嫣。
“在百花楼那一次对不起啊。”
听到对方的话,陈风不禁一笑,道:“如嫣姑娘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啊,倒是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吓坏了你吧!如嫣姑娘没有恶语相向,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柳如嫣生怕陈风心隙当初的事,急忙解释道:“怎么会呢,就算不是陈公子,换做是哪一个人,如嫣也不会那样做的,只是碍于门规...”
“如嫣姑娘当然不会那样,我相信。”陈风说道。
听陈风这样说,柳如嫣松了一口气。
“其实当日如嫣姑娘做的并无可指责之处,陈风也终究是个俗人,因为曾被那些食客言语侮辱,才会对那件事记忆犹新,进而对如嫣姑娘心生不满。”
柳如嫣刚要开口,却又被陈风打断。
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柳如嫣,一本正经的道:“可是随着与如嫣姑娘的再次相遇,以及后面一连串的事情,陈风才发现,柳姑娘和我初时想象的完全不同,你温婉大气,善解人意,更是处处为他人着想,对我处处包容忍让,一路上默默的帮助我,却不曾有一句怨言,你所做的这一切,陈风真的很感动,谢谢你。”
柳如嫣的脸色又是一红,柔声道:“路见不平之事自然要尽力帮忙,何况是陈公子的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是在暗示着自己什么吗?
“......,啊,如嫣姑娘,昨日我追寻贼人的时候,贵派师叔将其救走,眨眼间就不见踪影,难道是用的某种机关?”
柳如嫣听到陈风的问题,眉头一皱。
见状,陈风连忙摆手道:“如嫣姑娘,若是我触碰到了什么宗门隐秘,就当我从未说过刚才的话好了。”
柳如嫣轻咬红唇,解释道:“陈公子说的眨眼间不见踪影,不是什么宗门机关,应该是丁师叔施展了本门的轻身之术吧。”
陈风眼睛一亮,不解的问道:“轻身之术?”
“正是,本门秘传的轻身之术叫做雁过无痕,除了掌门之外,只有各大长老和核心弟子才能习得,严格说来也算是功法的一种,靠元力支撑使出飘忽不定的身法,从而让敌人难以捉摸。”
“哦。”尽管陈风没有说什么,但柳如嫣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抹失望之色。
他想要学吗?......,我只教他步伐,他不懂心法,也不算外传吧,念及到此。
“陈公子。”
“如嫣姑娘,何事?”陈风不解道。
“若是陈公子有兴趣,如嫣可以将本门的轻身之术教给你。”
当然有兴趣,且不说陈风本就是个武痴,他要替吕仲南报仇,还要去找兄长,他的元武越厉害,一切就会进行得更顺利,而从杀了林德庸之后遇到的一系列事,让他对实力越发的向往,可纵然他虽然心里想学,却也怕柳如嫣为难。
“如嫣姑娘,你将宗门秘法传给我,恐怕不妥吧?”
“我只传陈公子身法,不授心法,算不得违法门规,至于能领悟多少就看陈公子自己了。”虽然柳如嫣性子偏柔,但却是外柔内刚,一但决定了什么,就不会再左右摇摆,轻易更改。
柳如嫣说完,便不待陈风说话,已迈出莲步,动作缓慢至极,陈风目不转睛的看着伊人脚下的一频一动。
初时,柳如嫣的动作极慢,随后开始变快,继而越来越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以陈风如今的修为都有些捉摸不透,若是元武差一些的人在此恐怕看到的也就是幻影罢了,陈风总算明白当日自己为何觉得那丁香凭空消失了,如此身法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实在是精妙无比。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柳如嫣停住脚步,柔声问道:“陈公子,如嫣只能演示这么多了,不知你看清几分?”
陈风闭目思索半刻,终于谦逊的说道:“贵派身法着实精妙,在下也只是一丝半解罢了。”此身法实乃百花宗瑰宝级的武技,若想在一朝一夕间有所领悟几乎无人可以。
见状,柳如嫣说道:“那如嫣再演示一遍如何?”
陈风一直在思索刚才所看到的身法,听闻此话,不禁脱口说道:“甚好。”随即慌忙摇头,不好意思道:“不不不,不必再劳烦如嫣姑娘了。”
柳如嫣回眸一笑,甜甜的说道:“没事的。”
虽然不好意思再次麻烦柳如嫣,但陈风实在掩饰不了自己对实力的渴望。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
柳如烟略微有些喘息的问道:“陈公子,可有所悟?”虽然两次重复一样的动作,但毕竟消耗体力。
只见陈风闭目沉思,他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试剑大会时的画面,当日易寒所施展的身法可以让人错以为对手一分为二,而这雁过无痕而是飘忽无踪,两者看似不同,实则都是利用收放自如的步伐来快速移动,只是这种身法无专属心法根本无从练起,那么。。。如此这样不知可不可行。
沉默中的陈风睁开双眼,随即开口道:“如嫣姑娘,能不能劳烦你再演示一遍?”
“当然。”虽然陈风看了两次都一无所获,但柳如嫣也明白想要在短短时间里悟出皮毛难如登天,她本意就是想让陈风感悟,所以陈风的要求她断然不会拒绝。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柳如嫣额头上露出了细密的汗珠,抬头看向陈风,却发现其双眼紧闭,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难道他真的有所领悟?柳如嫣心中一喜,看向陈风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异样...期盼吗?
还不待她多想,陈风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两颗寒星般的眸子中光芒一闪而过,身影瞬间消失。
柳如嫣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仔细眨了眨眼睛,去才发现陈风出现在了十步外。
柳如嫣惊呼道:“陈公子,这...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已经把本门...”
犹豫偶有所得,陈风的心情格外的好,微笑道“陈某侥幸略有所悟罢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用通过元力激发配合如嫣姑娘所教的步伐衍化出来的东西而已,比之贵派的雁过无痕差之甚远。”
柳如嫣摇头道:“陈公子过谦了,你这套身法另辟蹊径,已经算是自创武技了,虽说现在比之本门的雁过无痕尚有不足,但毕竟是新创啊,如若日后悉心改良,必定大成。”
“哈哈哈哈哈,借如嫣姑娘吉言了,来而无往非礼乎?如嫣姑娘,看好了。”陈风大笑。
言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飞射而出,柳如嫣这次一直在看着,虽然捕捉到陈风纵身而出的影响,可却连他脚下的一点都看不到。
跃至一处空旷地,陈风那把不离身的长剑霍然出鞘。
剑出游龙,陈风使的却是清风二十二,剑影重重,急而不躁,缓而不断,连绵不绝,力求让柳如嫣看清每一招一式。
柳如嫣目不转睛的看着陈风闪转腾挪,飞舞激射,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风似乎来了兴致,出剑越来越快,到最后柳如嫣只能看见一道如幻似缺的残影。风声止,碎了落英一地,少年收剑,卓然而立。
透过眼前飞舞着的花瓣,看到的是白衣如雪,朗目如星的少年,无法言语,柳如嫣的眼神已渐渐迷离。
见柳如嫣怔怔出神,陈风挠了挠自己的头,问道:“如嫣姑娘,你怎么了?”
“啊,没事,我只是在想,陈公子这般年纪不但修为高深,更能另辟蹊径,观诺大个雨国江湖,怕是没哪个人能在这般年纪有如此造诣。”
听到这样的赞誉,每个人都该高兴吧,何况陈风只是个十七不到的少年,可他只是初时一喜,随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似乎在想起了什么不愿触及的过去。
“陈公子,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虽然陈风嘴上说没事,可柳如嫣却发现他的眉头依旧紧缩着,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哀愁。
“如果陈公子想讲故事,如嫣愿做听故事的人。”
听着她温柔的话语,陈风好像又拾到了一种很久未曾有的安慰,如同一阵微风,轻抚过他的心灵。
“我的家在清河镇旁的鹤寒山,虽不富裕,但过得很快乐,可一切却在那一天改变了...”陈风这些年来的心事能说给谁听?他的苦,他的寂寞,只有自己清楚,六年多了,这种心理的负担几乎要压的他喘不过气,幸好有她的出现,这些天的事情让陈风对柳如嫣有种莫名的信任,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把心事都吐与她听,谁知这一诉,竟从夜色初始诉到了天色微明。
两人规规矩矩的坐在石凳上,他讲诉了一宿,她倾听了一夜。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柳如嫣知道陈风并不是那样冷漠,只是世俗的阴暗造就他灰色的童年,无人陪伴使他习惯了孤独,他的冷漠只是面对未知的一种自我保护。
“如嫣,对不起,我这一说没完没了,竟害你在此枯坐一夜。”陈风开口道,一夜的交流将两人的关系进一步的拉近,就连称呼上也有了改变。
柳如嫣吐气如兰,轻声道:“只要陈公子愿意讲,如嫣不管听多久都不会嫌累。”
陈风不敢借口,就算他再年少,再郁闷,在这一夜谈话的字里行间也能听出柳如嫣对他的心意。
自己对她...也许多少也有些所谓的喜欢吧,可自己即将远行,前途凶险无比,生死难测,实在是不能连累到别人。何况...好吧,我承认那些都是借口,我心里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心里还带着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曾经在心底印得那么清晰,如何轻易摸去?都说时间可以淡忘回忆,可是经历过的事情,经历过的人,哪能说忘就忘?恐怕只会随着时间越级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