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凄漓漓的小雨,每当看到这个情景很多人都会勾起对以往的追忆,然而对李海涛来说想到的却是孤独、空虚、寂寞无助,甚至是害怕,也或许是对明天未知方向的一种恐惧,如同一只意念的小船在现实的巨浪中如何抵挡也只是无力的挣扎。
十二岁的李海涛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曾经有一个不富足却温馨的家,但是这些都只是曾经,七年前的的一场巨变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那一年的春节前夕,家家户户都在兴高采烈地置办年货,可李海涛的家里却是冷冷清清,年过三十的父亲李正祥因类风湿病情突然恶化,不能站立行走了。在加上条件不好、每日省吃俭用和过度劳累,他又突患视网膜神经萎缩,双目几乎失明。在遭逢如此磨难的时候,面对这一贫如洗的家和类似废人的丈夫,李海涛的母亲选择了逃避,决意离婚。抛弃了夕日朝夕相对的爱人,抛下了年仅5岁的李海涛。从此,父子俩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家里有一亩八分责任田,没钱雇人种,李海涛重活就求大伯和大娘帮忙,播种、除草、施肥等轻活就自己做。在父亲的指点下,李海涛按季节播种小麦、玉米、花生和黄豆。
李海涛上小学后,每天不到5点钟就要起床,到地里干一会儿活,7点钟回家做饭。饭后洗碗刷锅,还要喂鸡,等到这些做完了之后才能到4公里以外的学校去上学。傍晚放学,她先去打些猪草,然后才能回家烧饭。转眼间又是6个年头过去了,在如此大的生活压力下李海涛的学习却一点没落后,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荣誉奖状堆满了整个墙面,或许因为这些东西使清贫而残破的家显得更充实了一些。
说什么世界万物皆有情,可是命运却偏偏就是这般无情......厄运再一次降临在了李海涛身上,一开始他只是发烧不退,刚好了没多久又感冒。可是渐渐的,李海涛开始头痛、呕吐,但是怕父亲着急,这些事情都被坚强的他瞒了下来。直到被无意中发现不对劲的大伯带去医院进行检查。这个时候的李海涛皮肤已经出现微绿色硬块,牙龈肿胀,肋膜腔积水,最终结果定为白血病晚期,而且病入骨髓。李海涛家的经济状况本是一点钱都挤不出来,好在有各路好心人自发的捐助,尽管这些钱解了燃眉之急,但对李海涛的病情却仍然是杯水车薪。李父和亲戚们尽力隐瞒李海涛的病情,但是十二岁的李海涛很爱读书又喜欢看报纸,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他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在父亲面前从来没有哭,只为了好好享受着最后一些和父亲在一起的光阴。随着李海涛病情一天天的加重,李父终于受不了这种煎熬了,他多么希望得了白血病的是自己,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孩子?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没有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更恨自己在孩子病魔缠身时的无能为力,他最后选择了服毒,临别之前他陪了李海涛好久好久,最后只告诉他:“爸爸要去很远的亲戚家借些钱,你要安心静养。”
此刻李海涛空洞的双眼痴痴的望着窗外,他已经预感到父亲再也不会来看他了。
为什么我不能健健康康的,父亲病,我也病?
妈妈去了哪里呢,她知不知道我很想她?
为了家里的活,大伯大娘没少操心,不知道这次又为了我花了多少钱?
大伯大娘,还有那些好心帮助我的人,我却报答不了他们!
为什么天要这么对我啊,让爸爸得了重病,让我没有了妈妈,现在又来折磨我。我好想继续上学,我还想做一个科学家,赚到很多钱,这样就可以治好爸爸的病,爸爸就再也不用难过了....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李海涛大声叫道,可是深夜的病房里静静躺着李海涛自己,空荡荡的没人回应他,只剩他虚弱的喘息声。
妈妈早就不要了我,现在爸爸也走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呢?我的病治不好了,我再也不能去上学,再也不能看见爸爸了。
“呜呜呜........”滴答!滴答答!外面下起的是雨水,李海涛的脸上却是泪水。
我现在这样只会连累更多的人,我既然报答不了那些帮助我的人,那就不该继续拖累他们,那些钱可以救助更多人,而不是浪费在我身上。死了的话,到底会不会有灵魂.我会变成一只鬼魂吗?还是再也没有感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也许那样更好吧,我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想着想着,李海涛的手已经伸像了针管,对于晚期的白血病患者来说,那就是自己的生命线,一担终止了血液供养,也就等同于死亡。
当针管被李海涛扯掉之后,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身心绝望的他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多么希望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曾经的理想抱负终究已成泡沫。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也来不及去思考,只有一个念头就这么躺着.躺着..一直到生命尽头。那一刻,他似乎笑了,脸上满是安详。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无边黑暗的梦里见到了什么,因为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命运的巨轮呢,安静,却转动着人世间生生死死;无声,却影响着人和人的悲欢离合。你公平,不管贫穷富有有生就有死;你不公平,有的人安渡晚年,享尽天伦;而有的人却是磨难不断,连走完半生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命运,
一切的反抗都如同螳臂当车毫无意义?
面对命运,
是不是只能去选择臣服低头随波逐流?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话,这个没有声音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文字,像是在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
似乎一切有了生机一般,胸口中有难以压抑的东西就要飞出来。
李海涛在黑暗里念叨:“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
万物有伊始,生命呢.是否可以从头?
一眸一世纪,一念一轮回。
雨国的冬天特别寒冷,鹤寒山此刻漫山遍野布满了厚厚的积雪,没有了绿树成荫的点缀,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显得有点破败,很少有人出来也就显得有些冷清。山脚下的村民冬天特别能睡,也许这算是对一年辛苦劳作的一种补偿吧,直到太阳高高的挂上了天空,他们才陆续出来忙碌一天的生活。靠卖包子为生的老陈还是一如既往的背着货架准备去十里外的小隆镇,年届五十的他步伐一点也不显蹒跚,似乎有着什么动力让他充满干劲。
“嘤嘤~呜...”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若有若无啼哭声,老陈下了一跳,连忙到处观望,不一会便被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黑布包裹着的婴儿,此时连襁褓都没有的的他本应在温室里等待长大,如今却在这天寒地冻的角落里忍饥挨饿、无人问津。
老陈干劲伸出双布满老茧的手把婴儿抱了起来,仔细看罢老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一个还没满月的孩子,怎么会被扔在这种地方?”一张丘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不忍,随即似乎又想道了什么,无奈了摇了摇头。
兵荒马乱的年代注定了动荡不堪,早在今年开春,临界的陈国就因为数年的内乱和外敌入侵苦不堪言,死伤无数的不只是当兵的,更多的是平民,长时间的战争的遗毒使陈国百姓流离失所,隐隐有亡国之兆,很多陈国人跑到他国避难,其中不乏有人逃向雨国。面对这些陈国难民,因为怕引火烧身雨王廷是持驱逐态度的,可尽管边境地方都有守卫,可是那些逃过来的陈国人又怎么敢再回去,面对大量流民,即使地方有意组拦也是力有不逮,这还引起了雨国北方的一时混乱。留在陈国生死难测,逃往雨国也许还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可直到这些人逃到雨国才发现这仅仅只是他们美好的幻想罢了,‘人强众人扶,墙倒众人推。’雨国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希望,带来的只是无尽的冷漠、驱逐、甚至是迫害,因为朝廷的排查也几乎无人敢去收留这些人,他们没有住处,甚至没有食物,一担被抓到驱逐出境算是好的,更多的私下里被别有心者当做商品买卖,这些迫害让在雨国北方这种白雪皑皑的地方生存下去的几率更加渺小,而最不幸的就是孩子在这个时候出世,国难当头、无家可归,他的父母可能不在了吧,也或许是没有办法保护他,不然怎么会把还没满月的孩子遗留在寒冬的荒野呢。
想到这里老陈又叹了口气,轻轻为婴儿弹去身上的积雪,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样沉默许久然后敞开衣襟把婴儿贴着自己胸口包着,然后默不作声的扛起货架朝回家的路走去,没有人会看到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傍晚,鹤寒山村落里的一户人家。
“唉....家里现在只有我们俩,还要照顾福儿,如果多了这么一个小孩子,我们可怎么养活?”看着怀里的这个老伴捡回来婴儿,中年妇女满脸愁容的说道。或许她心中不忍不舍但是现实的压力使她有些事情不得不去仔细想。
老陈望了望这个陪自己苦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沉默半响没有说话。老陈是个本本分分的人,平时种些谷物,靠卖粮食和馒头为生。直到快三十岁才结婚生子,可这么唯一的儿子却在两年前被征参军,留下了已有身孕的孩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可他这一去从那之后便再没回来,去年听到消息音信全无的儿子因为意外已经不在了...儿媳知道这个事后终日忧郁,年初时郁郁而终,留下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孩,这也是老两口唯一的希望坚持下去的理由,自家孙儿才一岁大,自己和老伴却越发苍老,以后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如今捡到这么一个刚满月的婴儿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留下吧,可是这对养活一个小孩都困难的老陈家实在是个问题,送给别人既不放心又舍不得,更何况这十里八村的条件都差不多,难有什么大户人家,即使是有也未必会收留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想到这,老李慢慢低下了头,那些岁月的痕迹此刻更加清晰说明了他心里的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陈低着的头又再次抬了起来。
“留下这个孩子吧,将来长大了也好和阿福做个伴。”老陈试探性的问老伴。
“可是我们年纪越来越大根本无力去养活好两个孩子啊。”妇人叹气道。
“都已经捡回来了,难不成还能再把他扔回山里自生自灭?”老陈瓮声说道。
“养一个小孩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小孩子能吃多粮食,大不了三个人的份四个分,我少吃点就是了。”见老伴脸色发苦,老陈连忙宽慰道。
“你说的倒是好,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名字,以后长大了问起父母的事可怎么办啊?”妇人态度渐渐软化了下来。
“不要说他是捡来的我们只把他当作是阿福同父同母的弟弟,当作亲孙子一样对待,将来阿福也多了一个亲人。他是我在寒风大雪中捡的,而且他是个男孩,风雪,男孩子不能叫雪的,就随我姓叫陈风吧!”见妇女不再反对,老陈一本正经的说道。
婴儿似乎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嘤嘤叫了起来。
“看,他叫了,是不是听到我们给他起名字高兴了。”老陈显得异常高兴,抱过陈风哈哈笑个不停。
“陈风,哈哈,阿风啊,我可是你爷爷喔。”
“行了你,多大的年纪了还没个正型,小心别吓到孩子。”妇人看到陈风被老陈高高抱起‘摧残’连忙一把抢了过来。
“乖乖乖哦,风儿乖,风儿不哭哦。。。”妇人一边耐心的哄着陈风,一边往里屋走去,完全把老陈晾在一边。
老陈的脑袋似乎还没转过弯,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老伴,似乎惊讶于她的态度转变居然如此之快。
里屋的火炕上此时已经躺了一个小孩,应该就是陈福了,他肥嘟嘟的小脸说明了在这个家他过得很幸福,当妇人把陈风也放到火炕上的时候,被窝里的陈福眼睛睁了起来,只见他嘴里还含着手指,眼睛忽闪忽闪的的看着陈风,难不成他知道这个孩子以后就是自己弟弟?
“咿呀呀,咿呀吁,月儿已经高高挂,宝贝怎么还不睡...”妇人慈爱的看着两个小家伙,不停哼唱着不知名的儿歌,安静的陪着他们入睡。
呼呼睡去的陈风腮红红的,似乎是很安逸。
睡吧,在这个温暖的地方,再也没有彻骨的寒风和那冰冷的雪!
睡吧,此刻再也没有了病痛!忘掉...那些本不该属于你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