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对的环境中,却没有对的情绪。
——004
温梓羡走后郁欢就开始发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被子上的大囍字,鸳鸯绣枕,桌椅柜子都贴着大囍字,满目红妆,红的刺目。
因为这份喜庆并不属于她,她的心却还悲凉,孤单。
处在对的环境中,却没有对的情绪。
周围越是热闹,内心越是孤寂、凄凉。
所有的喜庆都在硬生生的告诉她,郁欢,你已经嫁为人妇。盲婚哑嫁,从此一生落定,都被牢固地钉在已婚妇的墙板上。你与你的夫君注定是仇敌,你也注定辜负自己无疾而终的芳华。
她惨淡苦笑,这是怎么了。
梁郁欢,你这只矫情货。
之后喜娘丫鬟们整理好酒杯被枕就陆续退下,不过她们临走前她‘很不小心的’清楚的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
“真是的,也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自己把盖头掀掉了。”
“就是,多不吉利啊,你说是吧。”
“对对,都说要是盖头如果不是相公亲手掀开是不会完满的,必定不能长长久久。”
郁欢扶了扶额,拜托,您老要嚼舌头也请轻一点好吧,我全部都听到了。
不过原来一直不高兴的是这个。她轻哼一声,这习俗也好生奇怪,在我们宁国才不计较这盖头问题,有必要这么锱铢必较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这么死板,不懂变通,墨守成规做什么!
直到后来她全付倾心,尘埃落定之时,回首才忽然发现,她当初不屑的这个‘谁掀盖头’的问题,原来已经一语成谶了。
因为她的芳心暗许只换来他的怀疑不屑,而她却走的步履艰难,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正埋怨着那几个喜娘、丫鬟们太过死板,突然听到两个可爱的童音,“新娘子姐姐,我们呢?”说完就齐齐向她伸出两只粉嫩的小手。
对啊,孩子,还有那两个孩子。
不过到底他们是要干什么的啊?
哎呀,这该死的杀千刀的可恶习俗,我真的是一窍不通啊。郁欢对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掌发狂,要不是头上还顶着凤冠,她就直接猛抓头皮揭竿而起了。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还是很多人,比刚才更多。
还有什么啊?
她真是头都要大了。
先走进来的还是新郎官温梓羡,至于他的后面则是一大帮人,大声喊着:“闹洞房咯!”郁欢终于反应过来,是他的亲友团来闹洞房了。
郁欢整张脸都快摊下来了,却还僵笑着,笑的比哭还难看。
“嫂子,这两个喜童怎么还没走啊?”一玲珑碧玉的紫衣女子开口说。
原来这两个是喜童,可是喜童是什么啊!宁国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啊!
明显是感觉到自己被人关注了,两个喜童都无比委屈,“新娘子还没给我们喜糖和喜钱,呜呜呜…”
什么喜糖和喜钱,郁欢急的脸都红了,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准备。她又没有嫁过人,再说宁国嫁人的习俗也没有这么繁琐,她真的是毫无所知。
可是那两个小孩子只有比她更急,更委屈,眼泪在眼眶旋转,就快落下。
所有人都盯着她,疑惑却玩味,她窘迫正欲开口。一只宽厚大手却伸到那两个孩子面前,“给,新娘子姐姐给新郎官哥哥了,叫新郎官哥哥代给你们,只是哥哥一时忙就不小心忘记了你们两个小活宝,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这才破涕为笑,眉笑颜开,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呵呵,嫂子,没事儿的。”那俏丽紫衣女子一边摆手,一边再次开口,“别往心里去,你不是温国人,这些传统自然不会都知道。有一些连我都不怎么懂呢,嘿嘿…不过嫂子,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这女子衣着尊贵,衣衫服质顶级,又叫自己嫂子,应该就是温国的公主,看她年岁比自己尚小那么一点点,应该是十四公主温梓琳了。
郁欢赶紧赔上友好的笑容,“呃,我没有什么印象,应该…不曾见过吧。”
不是她太卑躬屈膝,而是好歹人家是真公主,而且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解了自己的窘困之境。
如果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解人窘困少说也有五级吧。
“哼,一口一个嫂子,你倒叫的亲热,也不看看人家会不会答应你,她可是宁国的公主,可看不上你这种小姑。”一高俊男子鄙夷说着,把那个姑字拖得老长。
“七哥,你…”
“好了,七哥,你去针对琳儿作什么!”
“就是,九哥说的对,七哥你虽说年纪是比九哥大,心智却远比不上九哥,甚至还不如我呢!”
“你个死丫头,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仗着有你九哥给你撑腰,说话就不经过大脑了是吧。”
“我说的是实话,你说是不是,九哥。”
“好了,莫要吵了,吵闹恬燥的作什么,你们嫂子舟车劳顿的,还要休息,新房你们也闹过了,回去吧。”表情并不严肃,语气也不冷淡,但就是硬生生的有威严感,连空气都紧致起来。
新郎官终于开口了。郁欢觉得她等这句话等到海也枯了,山也秃了。
是啊是啊,快回去吧。她一边心里拍手叫好,一边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是,三哥。”接着又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
来的吵闹突然,走的莫名黯然。
刚刚这许多人中,很多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站在一旁了。倒只有那几个吵嘴的算是说了几句话的,来的也只是一些年轻人,皇帝妃子之类的大人物郁欢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其实细想也对,跟一个别国甚至说是敌国的人,有何新房可闹。
至于刚刚吵嘴的那几个,应该是十四公主温梓琳,七王爷逸王温梓言,九王爷凡王温梓尘了。听说十四公主天真烂漫,娇纵蛮横;逸王个性分明,没有城府;凡王与世无争,清寡淡定。看来真是如此,至少此时在郁欢看来是与传闻相去不远的。
待到他们都走后,温梓羡才走到她的身边,再次牵起她的手,踱步走到床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却并不很用力。
郁欢恍惚间突然觉得他的手很温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毕竟刚刚听完他们的冷言冷语的讥讽,说一点也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也委实有一些难受。
许多感动情愫的产生不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而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琳儿这个人娇纵惯了,不过她对你的印象似乎还不错。”温梓羡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安慰似的说着,连带着轻巧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嗯,接下来就是交换配什了,来,这个是孤送你的。”
一副翡翠手镯蓦然出现在他手掌,映映生辉。他自己戴进她手腕,感慨“嗯,大小刚好,真好看!”
郁欢茫然的看着手上手镯,难道这就是温国的夫妻在新婚之夜交换各自礼物的礼节?
哎哟喂,怎么办,我又什么都没有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