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荣华之时,攀附你的人登门拜访;你落败之际,踩踏你的人不请自来。
——030
郁欢笑着饮了一口那一碗姜汤,汤很烫,看来她刚做好。做姜汤不容易,要起早。她低下头,这汤中腾出来了热气,迷蒙了她的眼睛。
许久,平复了心中缓缓溢出的感动,她复而抬头笑道:“谢谢”。
许芷恩看着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很可爱。其实她长的还不错,清秀,气质,只是在这东宫之中,清雅婉约,比不过林思忆;秀外慧中,比不过林思漫;简单可爱,比不过自己。
可是就是这样样样不如人却又样样都具备,让她看起来觉得很舒服自在。
“姐姐。”她真心说道,因为这个人昨天救了自己,当所有人都站在岸上看着她们在水中挣扎时,是她不顾自身跳下来救了自己。还在爷在林思忆房中时安慰自己。
其实她也知道她的手段很拙劣,可是没办法。在本来的相府的家中,娘就是这样与大娘二娘争斗,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若是她不先出手制人的话,她怕被制的就是她自己了。然后她才出此下策,她本来以为她这样会很不讨喜,招人厌恶,却没想到这个宁回韵会真心救自己。
她是真的感激与感动。
郁欢看她低着头发呆,她想事情的样子似乎很可怜,颤动的睫毛就像展翅的蝴蝶。看不清神色,只看到她严重隐隐闪动的波光。她却隐隐心疼了。
这样一个十五年华的小姑娘却要在这暗流涌动的东宫生存一辈子。如此也就罢了,可是这温梓羡却表面疼她,暗里视她为仇敌,只因是许家的人害死他的母后。
不爱她,却娶她,为了势力,她却成为了牺牲品。
郁欢紧紧闭上自己的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经再无一丝心疼之意,她怕她看出什么。毕竟若是让她知道所以的真相,包括新婚那晚其实破她身的不是温梓羡,她只会更伤心。
终于,她抬起头,像要去享受太阳的花骨朵,傲然挺立,特立独行。“姐姐慢用,我还要给爷送去,就不打扰了。”
郁欢站起来,送她到门口以后,转过身来,却看见若由的嘴巴还张在那里。难不成,她一直从刚才吃惊到现在?
郁欢大步走过去,这许芷恩不是来找她的茬着实让她开心,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给她合上嘴。
若有一把拍掉她的手,“这小狐狸精今天吃错药了?”
“哎哟,别叫人家小狐狸精了啦,她还是很可爱的嘛。”郁欢说的发嗲,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哼,就一碗姜汤就把你收买啦,老子也会做。”若有鼻孔朝天极为不屑,忿忿不平地道:“这许芷恩真不简单,软硬兼施!”
“真正不简单的是林思漫,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郁欢忽然严肃起来,没了刚才的不正经模样。
“对,还有她,老子早看出来了。省油的灯都不是好灯,是吧,若自?”
若自犟犟地扭头,表示无视。
她只好自己接下自己的话,自导自演,一人分饰两角。“对的,若由。”
自娱自乐,她倒开心。
正低笑着,一个人却打着伞急急走来,在蒙蒙是雨丝中,裙带轻扬,光洁的额头隐见汗珠。
那第二个不速之客…来了。
郁欢抬头望去,那疾步走来的不正是十四公主温梓琳吗?她怎么来了?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她还是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几步,走到门边,正欲开口却不知该怎么称呼。公主?太生疏,梓琳?太装熟,好吧,就叫梓琳公主吧,两相中和,正好。
“真是贵客上门啊,梓琳公主今日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她走过来后,收回雨伞,一直喘气,看着郁欢,看了好久也没有开口,好像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三嫂。”
“嗯?”郁欢轻声回答,这三嫂她倒叫的顺口,不过她喜欢。
郁欢正自己开心着,她却猝不及防的抱住她,似在啜泣,也似在平复她的心情。
“这东宫,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不要傻乎乎的对每个人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善良的。吃你爱吃的,喝你爱喝的,做你爱做的,别委屈了自己。也不要把所有委屈自己往下咽,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琳儿一定帮你欺负回去。”
她顿了顿,突然变得坚决,似要守护到底。“还有,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琳儿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哪怕我要跟三哥为敌,我也一定是支持你的。”
郁欢听不懂她这莫名其妙的宣言,只好弱弱的问,“到底怎么了?”
她抱着没有放手,许久才回答,“我没什么啊。”然后摸摸鼻子,“只是来跟三嫂说一声。说完了,我就,就先走了。”她转过身子本想走出门去,又转回来,真挚的看着郁欢,“三嫂,记住琳儿说的,我一定站在你这边。”说完大步跑了出去。
直到她再次撑伞消失在院子中,郁欢犹在那里傻乎乎的站着目送,明显是沉浸在她带给她的莫名其妙中不能自拔。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刚来这东宫不久,与这温梓琳前前后后才见了一次面,这才是第二次。她熟稔到喊她三嫂她很高兴。说谁欺负她,她就来帮她欺负回去,她也很欢喜。还说不管怎么样,都会站在她这边,她更是欣慰。可是这所有的高兴,欢喜,欣慰加在一起却让她觉得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为什么她会被欺负?被谁欺负?为什么她会来帮她,站在她这边?为什么她帮自己是在跟温梓羡作对?到底是为什么啊?
还真是毫无头绪,乱成一团麻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郁欢正郁闷,突的想起今日下雨,马厩会微微有些漏水,她赶紧打起一把伞冲了出去。她赶到的时候,果然看见别的马的附近都盖好了草垛,只有无双那里还在漏雨,想来是因为没有人敢靠近它。
毕竟就算是郁欢,也只敢稍稍的摸它的头,不敢骑它,更何况是别的生疏的人。她抱起一堆草垛,赶到无双边上。它瞪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她,淋湿了一大片,却还傲着头。
郁欢给它铺好,整理好才拍拍手上的草屑。
“原来是毓妃娘娘啊,我道是谁,敢接近这小畜,马。”一个奴才走过来,感慨说着。
他本想说这小畜生,却改口,毕竟这是皇帝御赐的马。
“它今日可有进食?”
“没有吧。”
“那还不快去给它拿些食料来喂?”
“哎哟,娘娘你是不知道啊。这古南知府被告受贿,皇上大发雷霆,思忆姑娘正跪在皇宫大殿外求情呢!”他却答非所问,回答的眉飞色舞。
古南知府是林思忆的父亲,无双的皇上御赐给林思忆的马。而他的言下之意,即是,这林思忆已经失宠了,这无双烈马也不会好过多少的。
不过是一个下人,却比主子还得瑟。
你荣华之时,攀附你的人登门拜访;你落败之际,踩踏你的人不请自来。
郁欢轻轻抚摸着无双的头,面上却冷若冰霜,严词道,“奴才就该做好奴才的本分,主子的事又岂容你多嘴。”
那奴才估计是没想到郁欢会突然生气,赶紧点头哈腰的去拿马草了。
郁欢看着他撑伞在雨中奔跑的身影却蹙起了眉,林思忆的父亲被告发了,林思忆跪在大殿外?
她不是有寒噬症吗?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寒噬病怎么可以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