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柳絮飞。没有南风,飞絮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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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欢静静坐在轿子里面,风吹的车帘微微飘起,就连她的红盖头亦是如此,忽隐忽现。她端坐这,捏着自己的新娘服,手微微出汗。
这温国比宁国热啊,到底是四季如春的地方。不像宁国,春如四季。
未几,轻浅两个女音响起,“多谢主子。”
不错,正是她要那个赶马小厮去买来那两个小姑娘的。
她很清楚,她是什么身份,一个棋子,一个奸细,只怕是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都无法,绝不可另生枝节的。
可是,或许是她想念自己的娘亲和妹妹了,或许是她想帮她们一帮,也或许是她自己独在异乡觉得很孤独想找人来陪陪自己,毕竟她连什么陪嫁丫鬟都没有,一个人就远嫁到温国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所以,总之她就把她们买下了。
人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候被莫名的情绪牵引会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
“不用这么多礼的,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话,我们没有名字,平日里姨娘都是叫我们赔钱货的。”开口的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姨娘?不是母亲吗?”
“回主子,家父家母早故亡了,是姨娘抚育我们姐妹两的。”还是那道轻柔的女声。
嗯,还挺好听的,如沐春分,心意嫣然。
“听你谈吐,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倒似书香世家。”
“不是,奴婢家本是商贾之家,亡父是个商人,可惜被人骗光了家产,父亲受不住打击就自杀了,母亲生我们时难产也离去了,我们便接到姨娘家中抚养。姨夫是个教书先生,我便识得几个大字罢了。不过姨娘与姨夫向来感情不和,后来姨夫便休了姨娘,自此我们三个就相依为命,可是家中实在太苦,姨娘又好喝酒赌博,便无甚积蓄,缠绵床榻也无钱医治,现下,就连给姨娘下葬都不可……”
她说着说着顿住了,可是郁欢却觉得她无甚伤心,说的好似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死去似的,看来平日里这个姨娘喝酒赌博,对她们只怕没什么好脾气,打骂什么的只怕是家常便饭了。
可是为什么又要为一个对她们不好的人,她们不关心死活的人卖身求葬呢?
仅仅是为了一还养育之恩吗?
郁欢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那么你们是双胞胎吗?”
“是的,主子,奴婢是姐姐,不过我们虽说是双胞胎却长的不算很像。”
她浅浅“嗯”了一声,像是回答,又像是在思考。“既然你们无名,我就给你们取两个名字吧,姐姐便唤作若自,妹妹叫若由,你们都跟我的姓,姓梁。”
“梁若自,梁若由,嗯,好听。”
“多谢主子。”齐齐的两个女声再次响起,这时那个不怎么开口的女子方才说话。
这两个姐妹,姐姐知书达礼,回答问题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谨言慎行,深怕说错什么,而这妹妹么似乎不爱开口。
郁欢一直坐在轿子里,头上全是细锭,还盖了红盖头,自然是不能看她们一看,也罢,到了驿馆再说吧,她们能跟着自己多久也不一定。
她细细思虑着,瞄了一眼前方,一片艳红,盖头占据了她眼中的一切。
若自,若由——若自由。
若能自由多好,可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自由自在。哪怕是蒲公英,也不过看似自由,其实身不由己。
它的一切都掌握在风手里。
春风吹,柳絮飞。没有春风,哪来飞絮。
就像自己,看似是自己决定嫁往温国,其实呢,一切都在宁回太后的手掌心里。
她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棋子一枚呢。
马不停蹄到了驿馆,郁欢悄悄透过盖头像外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温国跟宁国的差距还真是不只十万八千里。一直听说温国是11个自立国里面国土最小兵力最弱物资最贫困的一个,而宁国则是国土最大,兵强马壮,物种繁多,可以说是最强大的一个。
看了驿馆一比较这差距就显而易见了。
宁国的驿馆她也是去过的,门前一对石狮雄伟高大,栩栩如生;大红雕花木门,气势非凡;门上门匾‘宁国驿馆’四个大字淋漓尽致,大气磅礴……至于温国,她想她已经不想形容了,她也找不出能形容的词,如果也非要说出四个字——不过尔尔。
看来温国跟宁国相比真的是太过弱小,不堪一击啊。
怪不得宁回太后一开始就看中了温国想来攻打,也对,柿子捡软的吃,人挑瘦的揍,国选弱的打。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一个定理。
不过这其中唯一的麻烦就是宁国和温国并非相邻国,它们中间还隔着一个齐国。不然现在温国早就在宁回锦的铁骑下摇摇欲坠了。
宁回锦,宁回太后手下专门训练出来的大将军,没有之一,跟自己算是同门师兄弟了,他带兵打仗勇猛非凡,战必胜攻必取,士兵们也被他训练的如虎狼之师。
再看眼前,就是因为有这个齐国,宁回太后才会派自己前来的,一探究竟,看看温国兵力究竟有多弱,是否可以跨过齐国直接攻打,毕竟宁国再强,要是一举攻下齐、温两国,必定会损兵折将,尚未恢复元气之前就被其他国家攻下。再怎么说魏国也不比宁国弱多少,又在温国附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先攻下温国为始,继而踏平天下。
宁回太后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实在不错,让人佩服。
而她对于自己作为一个在两军交战前夕前来和亲的公主身份着实无奈,温国百姓不会一人一口唾沫就把自己淹死吧?
而且她还不算宁回太后的亲女儿,不能作要挟之用,可以说对温国毫无利用价值。要是温王一个不高兴就要温太子把她给杀了,宁回太后又不会开罪于他。
哎呀,越想越渗人。话说回来,宁回太后也太缺德了,这不是叫她来送死吗,跟直接叫她去投胎有什么区别?
她一边想着,不知不觉已经下了马车,走进大厅了。
这个时候赶马小厮过了来,“公主,我们快到之时已经有人快信给温王说咱们快要到了,我以为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温王会比我们早,亲自来迎接哎,而且再怎么说,温王还没到,温太子总该是要到了吧,他可是新郎官,迎亲误了吉时怎么办?”
这小子想的倒挺美的,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处在什么环境啊。真公主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排场,还想温王亲自来迎接,不直接晾我们几天都算不错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郁欢的想法就被完全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