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如故,再见陌路。
——015
郁欢循着声音望去,一身着玉色长袍的俊雅男子撞入她的眸中,他艰难的挤进人群中,却挤得风轻云淡,优雅潇洒。
他踱步走到那女子身边,低头看了那女子一眼,挑眉轻问:“怎么,难不成今儿个朱老板是要大开杀戒了吗?”
闻言,那个朱老板赶紧从壮汉后面挤出来,同样是挤,却和之前那个男子姿态天差地别。
“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玉大爷,怎么会,来,快快快,把这贱丫…呃,不,这小女子的工钱清算给她。”
那女子随即喜笑颜开,“多谢大爷相助,多谢大爷相助…”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他仍是淡淡回答,随即走过去与那个朱老板寒暄了几句。
这是怎样一个厉害人物,怎么他一出面,寥寥几句,这事情就解决了。
看那个朱老板对他卑躬屈膝的样子,郁欢直觉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必定是官宦子弟,
官二代啊,官二代。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也没有热闹好看了,人群也就消散了。
郁欢却没有立即走开,她走过去捡起那女子地上的包袱,拍掉上面的尘土,再递还给她。
她轻轻答道:“多谢姑娘。”
“以后出门在外,你要自己多加小心。”刚自己想帮她却没有帮到,只能这样来告诫她,以表歉意。
那个男子寒暄之后转过身来,却怔立在那里。
他疾步走下阶梯,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刘春玲。”
“呃,我并非问你,而是这位女子。”他灼灼盯着郁欢。
郁欢指了指自己,弱弱的问:“我吗?”
“正是,我见你十分面熟,想来我们以前必定见过,所以斗胆…”
“我,我…”郁欢哪里想到出个门买药材会遇到有人问她名字,她随便想了一个“我,我叫夏烁。”
她‘我’了半天,终于‘我’出来了。
夏烁,即是瞎说。
她回答完就赶紧溜了,尽管后面那个男子仍在喊她“姑娘,姑娘…”,她权当没听见,走的比跑的还快。
随便找了一家店买了一些药材,就赶紧回府了,出来已经耽误一些时间了,那两个丫头应该等急了。
只是,那男子怎么会问自己的名字呢?
难道真如他所说他真的认识自己?可是不可能啊,像他这样的惊艳男子,应该过目不忘的才是。
出来一趟这么不容易,不要搞砸了才好。
她自然是怎么也想不通的,为什么那个人会对自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丫鬟有兴趣。毕竟今天她丫鬟装扮,加之她相貌只能算是上乘,清秀有余,但美中不足。
郁解的走到太子府后门附近,果然看见她两个丫头垂头丧气的缩在角落里,看来她们是真的等久了。
她清了清嗓子,大步正襟走过去,尽量摆出主子该有的架势,“好了,事情办好了,我们回去吧。”
“怎么才回来?”
“老子等你等到花都要谢了。”
埋怨声不绝于耳啊,她摆起架子把她们的埋怨抛诸脑后,不再理会,径直走进后门。
这次那个看门小哥没再阻止,只是说了句,“怎么这么晚,磨磨蹭蹭的。”
待到郁欢她们都走进去之后,院墙上才跳下两个人来。
一个赫然是刚刚那个玉衣男子,而另一个看起来像是他的随从。
“公子,她是谁啊?为什么不直接问她的住处而要跟踪呢?”
“刚我问她闺名,她说夏烁。夏烁即是瞎说,她既不愿告诉我名字,自然更不会告诉我她的住所。至于她是谁?我也想知道。”他看着东宫后门,慢慢陷入沉思。
虽然当初曾有过救命之恩,不过他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的样子,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
本以为今日不过是在集市闲逛,不曾想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原想只是举手之劳帮助一名受骗女子,哪知会遇见她。
还想她也不过是一个看不过眼的过客,谁知,竟是故人。
只是,过了六年了,想必你已经忘了我了,是吗?
六年前,我是被要求作为质子的小公子,随同现在的温太后老祖宗和十四公主温梓琳,呆在宁国作为人质,人质的日子极其凄惨,我瘦的不成样子,也不曾修理过头发,同乞丐没什么两样。
后来,温宁交战,宁国扬言要杀了温王亲属。那天晚上,我们历经艰辛出逃成功。哪知在第二天早晨,被官兵发现所堵,我们跑至一户人家,偷偷藏在你家后院中。谁知被你发现,你被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你回过神来,正在我们担心你告密的时候,梓琳却突然哭着说了一句:“救救我们!求求你!”
你就心软了。
你把我们藏在你家大水缸里,官兵进来,本是来找我们的,谁知他却看上你眉清目秀的容颜,竟想侮辱你。要知道,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十岁光景吧,还只是一个很小的丫头啊。他把你拖进你房间中,锁上房门,我听见你的救命声,我就躲在水缸里,我多想出来救你,可是却没有,因为我若是出来,只怕你会死的更惨。
后来,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之时,你娘亲终于出现。她打破窗户跳进去。大雪天里,我却看到她额头密密的都是汗,手中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全身通红,刚生出来的模样。
她拼命捶打那个压在你身上的那个官兵头子,那个官兵才停下他肮脏的手,他打开门走到院子中想走了,你娘却不依,一边抱着手中婴儿,一边扯着那官兵的衣袖。谁知他恼羞成怒,随手一推竟把你娘推倒在地。之后我只听见你的哭声,在水缸中的我们靠着盖子与水缸不严密的缝隙看到这一切,待到官兵都走后我们才出来。
出来后,我只看到雪地上的殷虹一片,你娘倒在血泊里,她的后脑被刚刚她自己打碎的窗户门碎木刺刺中。你哭倒在她身上,衣衫不整,同样殷红,那个婴儿就躺在你娘亲边上,依旧啼哭。
可是我们却来不及逗留,老祖宗就拉着我们再次逃跑了。
就这样把你留在那充满恐惧的雪地里。
下午的时候,老祖宗本带着我们逃往城外,却不想再次被守城官兵发现。我们只能再次逃回城中,还是那个地方,还是在被追赶的时候,我们再次逃亡,再次藏到你家后院中。
只因只有你家偏僻的地方和残败的后院能让我们爬进去偷偷藏身。
第二次了,多么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