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够。
——012
郁欢兀自放下手中茶,齿间留香,这太子府的薄荷茶的确不错。
“出府自然是有任务,到时候我再通知便是。你们在我房里呆了这么久,小心隔墙有耳,惹人起疑,先各自回房吧。”
“还有,记得明日替我取一套丫鬟的服饰来,我有用。”
“嗯,那我们先退下了。”若自开口。
若由仍是一脸不屑的叉腰站在一边,最后被若自拖走了。
若自若由走后,郁欢才缓缓站起来,打开窗,看着窗外沉思。
其实,明日出门并非如她们所想真的有什么机密任务,一来她需要外出打听暖玉膏的消息,二来她也该出去买药材了。
他的手受了伤,晚上自己想给他送一些药去。从宁国带来的药材本就不多,要是晚上给了他一些那就更少了。
想到自己替他包扎在他的茶中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清草香,看来他很喜欢这种薄荷茶,的确好喝。
也不知道他的手伤怎么样了?
还严重吗?
晚膳后。
郁欢走在去东苑的路上,她极少来东苑,除了新婚那日曾经过和后来晴露带她去熟悉东宫时去过以外,这是第三次。
路很长,但是并不弯弯延延,而且她路感还不错,不至于迷路。路边种满的都是树,晚上时候,树影婆娑的,有点阴森。
因为她担心他手上的伤才来看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丫鬟们跟来,是一个人前往的。出宁国前,曾带了许多药出来,希望这个伤药能让他早些痊愈。
她这样想着,微微加快了脚步,风不是很大,可是还是有些微冷的。可是手中的药瓶光滑却让她出了汗,她一边走一边仔细擦拭着,想着到时候要好好交代他怎么用药和吃饮注意。
待到至东苑以后,她发现,温梓羡厢房与书房相连,房前相接为一个湖,湖里种满了莲花,跟思元殿的莲花是一样的。
而他的书房则灯亮着,郁欢欲叩门进入,只是还未走到门前石阶就被人拦下了。
是一个极丑的男人,左脸有一大块烧伤的疤痕,一直从嘴烧伤到眼睛,眼皮都向外略翻出来,白肿凹凸,就像新翻过的田地,坑坑洼洼,荆棘密布。
她吓的一声轻呼连退几步,差点摔倒。
他却淡定规矩的说:“毓妃娘娘小心,夜黑深浓,莫要摔了那千金之躯。今晚太子爷有公务在身,正在办公,不便任何人打扰,我想爷不方便见娘娘。”
郁欢方觉得自己失态了,整理一下衣衫,略欠了一下身,说道:“抱歉,那本宫就不打扰了。这药是本宫拿来给太子服用的,劳烦…呃?”
想说麻烦了,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他马上了然,“府里的人都称我为丑叔,而且怎会麻烦,老奴一定会好好照看爷服用的,有劳娘娘一片苦心了。”依旧严谨恭敬,不带一丝迟疑。
丑叔,人如其名吗?
郁欢把药交给他之后就回去了,转身时发现房前莲花池中的前面一排莲花被切断了,似是刀剑所为。
不及她多做观察,就离去了,毕竟有一个人在那儿看着,不能太过仔细奇怪。
与此同时,忘忧园。
一男子负身站在亭里面,看着庭外湖色,在月影下柔亮斑驳,水波粼粼。
未几,一女子急急走来,裙带轻飘,走到庭外后停下,却没再走一步。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笑脸绽放,眉中带悦,“你来啦,孤就知道你会来的。”
他知道她会来找她的,所以叫丑叔守在书房,她若是来书房找自己就让丑叔叫她来忘忧园。
他会在忘忧园等她。
她果然来了,他庆幸着欲上前一步,却被那女子止住,笑容就生生定在脸上。
“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别再这样子,我承受不起。”
“什么意思?”他也冷了声音,微怒的盯着面前女子。
周着气氛也一下冷凝起来,让人赶到冰冷与压力。
“你明知道,所以,所以我们…”面对他的质问,她微微显得手足慌乱。
他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过她,从没有。
“孤不知道,孤知道什么?孤若是知道那日救我的是你,与我互通书信的是你,娶的却是你妹妹,孤若是知道这一切,今日站在我身边的元妃夫人就不会是林思漫了。”他却更加发怒,微哑的嗓子几乎喊出声来。
“可是,事已至此,就别再强求了不是吗?你已经娶了思漫了,所以我们,就这样吧,好吗?”
不是恳求的,她没有给他机会回答就离开了。
就像是在宣布她悬而未决的最终决定,你无法否决。
“好吗?“他怒极反问,轻佻不屑,忽而有变得凝重起来“孤爱的是你,只有你一个,你要孤就这样接受这天大的误会,孤岂肯。”他灼灼的盯着她,拉住她不肯放手。
“你不要再逼我了,所有的歉疚都快把我逼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给你看。”虽没有任何动作表示,眼神却坚定决绝,仿佛下一秒就真的会跳进湖里。
男子缓缓放开手,“你宁愿死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与苦笑。
女子急急挣开,马上转身,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眼泪落下。
温梓羡,你可知道,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够。
我怎么忍心让思漫伤心呢?她的夫君与她的姐姐?这怎么可以?
她没有回答,可是从她甩开他的手,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温梓羡怔怔看着女子的身影就这样没入黑夜中,直到消失,仍这样痴痴看着,许久。
过了很长时间才走出亭子,出了忘忧园,往东走去。
这时,亭子后方的昙花丛中忽然走出一女子,脸上泪痕布满,犹如梨花带雨,她狠狠抹掉眉间莲花,也走出了忘忧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