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七)
外婆被推进了手术室里,我们在手术室外面担心极了,我心里焦急如焚、忐忑不安,外婆可千万不要出事呀,她是我唯一的依靠了,外婆!
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拉开,里面推出来的是一具被白布裹盖着的尸体,阴森幽冷极了,医生无情地宣布:病人经过我们极力救治,最后抢救无效,于上午十点十六分确认死亡。
死亡?不!不可能的!外婆不会死的!不会的!
我怔住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我似乎看到了死神,看到了死神把外婆带走了,我冲过去拉住外婆,“外婆,不要走,不要离开东子!”
“东子,外婆舍不得你呀!可...”外婆哭了。
“好了,老奶奶,我们该走了!”死神在催促着。
我狠狠地推开死神,“臭死神、坏死神,放开我的外婆,我不准你带她走!”
“小羽,你就让我陪他度过最后一天再走,好吗?今天是他的第一个周末,我说要陪他去游乐园玩的,结果……”外婆求着他,眼泪从眼睛里渗了出来。
“那好吧!今天傍晚20点你就得跟我走了!”他冷冷地说道,然后消失了。
外婆陪我来到游乐园里,我们从旋转木马玩到会过山车,和所有人一样,玩得是那么开心,笑哈哈的。外婆总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的,永远离不开她的怀抱的,她会守着我一辈子的,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外婆要离开我了。
“东子,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少年,和你年纪一样大,他叫白羽,是一名天使,不是死神,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外婆摸着我的头说。
“外婆,你认识他吗?”我抿抿嘴唇。
“嗯!他还不是天使的时候,外婆就认识他了...”
婆孙俩坐在夕阳下欢悦的笑着,看起来惬意极了,可我的内心哭了,20点钟很快就要到了,我恐怕会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东子,肚子饿了吗?外婆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全家桶。”
我没有说话。
在KFC餐厅里,外婆点了全家桶叫我吃,我呆呆地看着全家桶,晶莹的泪水噙在眼角,我努力地不让它掉下来,可它还是不争气,掉下来了,“外婆,你带我走,好吗?我不要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太冷了!”
“傻孩子,人间有那么多的美好你都没有体验过呢,怎么能离开呢!”
蔡东(八)
“我不要体验了,外婆你不在了,我一个人那么孤单地活着,我害怕!”我哭着喊了出来。
外婆没有说话,突然间,我昏迷了过去,我似乎看到了白羽,模糊地看到他,看到他我才昏迷过去的。
醒来,我朦胧地睁开双眼,发现外婆不见了,那一瞬间,我心里很空很空,也很疼很疼,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不会有人像外婆那样疼我、爱我了,我彻底变成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我走出KFC餐厅,外面灯红酒绿、霓虹灯照耀着整个城市,显得那么阴冷、冷漠极了,一个人伤心地走回外婆家,舅妈赶我走,“走...走!快走!这儿不欢迎你,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我不走!”
“不走?你必须走!你就是个天煞孤星,把自己父母克死了,又来把自己外婆给克死了,谁在你身边都得死,你赶紧走,我可不想被你克死!”舅妈拿起扫帚,“你不走我就拿扫帚赶你走!”
被赶出外婆家,我真的是无处可去了,我要变成一个流浪的孤儿了吗?为什么上帝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呀?
走在路灯下,我害怕极了,我永远都在走着,这里没有我的家,哪里都没有。走着走着,我累了,我看不到这条路的终点,我在路灯下的一个长椅上睡着了,我感到特别冷,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呀?
死!死了也好,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去珍惜我、去爱我了,爱我的人都被我克死了,她们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我死后,能去到天堂,去见我的爸爸妈妈和外婆,我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我蜷缩着在长椅上睡,路过的人都对我避而远之,那么冷漠地走过。
“东子...东子,醒醒呀!”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在叫我。
我朦胧地睁开双眼,路灯的灯光照得我眼睛直疼,是子遥老师在叫我,我突然想哭,“子遥老师。”
“东子,你怎么在长椅上睡着了,会着凉的!赶紧回家去吧!”
“我没有家。”我低下头很小声地说。
“没有家?”子遥老师还是听见了尽管我说的声音很小。
“嗯!”我抿抿嘴唇,“子遥老师,我可以去你家吗?”